苏则谊微微点头，她了解自己那位吸血鬼般的父亲，他只要在这个世上，一定不会放过吸他们母女三人的血，而不会这么便宜地一走了之，给予他们喘息和重新生活的机会。
但苏则谊没有把这些话向孟雪如坦白。
她看了看时间，起身同孟雪如道别，又提了个请求：“这封信可以先交给我保管一段时间吗？”
“当然可以，其实我并不需要留着一封威胁我的信，”孟雪如跟在苏则谊的身后，帮着她按电梯的按钮，说：“我希望能帮助你找到真相，这样对于妈妈死去的真相，也会更加清晰。”
苏则谊跨进了电梯，对站在电梯门外的孟雪如挥了挥手，眼见电梯门就要合上，她忽然喊了句“慈美，对不起。”
孟雪如有一瞬的发怔，电梯门已经合上了。
苏则谊独自立在电梯内，看着显示屏上的数字慢慢变小，才徐徐地缓了口气。
也许，这样，她才能鼓起勇气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曾经的她懦弱无比，无论经历什么，只知道躲在背后。而少年时期，那天的举报游戏，也正因为自己的原因，躲在了陆姿的背后，才让陆姿成为了“恶人。”
出了电梯，她握着手中的信，仰头看了看夜空，今夜深色的夜空被乌云笼罩，看不到星星。而她却很像是躲在浓雾背后的星星，是那么想冲破云层。在这瞬间，她下了决心，她希望自己能够正视自己，能够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回忆。
她从通讯录里找出了一个电话号码，拨通了电话：“林医生，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更快地恢复记忆？
沉吟片刻，她对着听筒说“我想起23年前发生的事情。”
***
苏则情趁着女儿出院之时，对女儿喜欢的爱豆做了一些功课，也从孟濯的口中了解女儿喜欢的电视剧，喜欢的歌曲。她还特地去百度了一下什么叫剧本杀。
刘璐出院当天，苏则情做了一桌的菜。母女默契地不再谈论绑架，也不再谈论刘璐那天割腕事情。
对于她来说，这次是一次失而复得的机会，一次重新了解女儿的机会。
她特地打开电视，电视里播的是女儿喜欢的一位男明星拍的电视剧，这位男艺人比刘璐年长不了几岁，出道是个唱跳俱佳的爱豆，这是他拍的第一部偶像剧，剧情有些弱智，男艺人也不是科班出生，演技有些差。而那些甜宠的画面，对于苏则情这样的年纪更有些没眼看。
“璐璐，那个男演员是不是你一直喜欢的，是叫张陆对吧。长得确实挺帅气的。”
“对，是张陆，他为了这部电视剧做了很多功课呢。”刘璐兴奋不已地介绍道。
苏则情特地侧头看了刘璐一眼，见她眼里开始有些光亮。她有些开心，继续聊着：“和他一起演戏的女演员是谁？长得还挺可爱的。”
“也是个新人，是跟他同一个公司的师妹。”刘璐若无其事地回道。
“妈妈特地买了电视会员，可以一口气看到结局。”苏则情笑着对刘璐说。
刘璐有些奇怪地看着苏则情，问道：“你不是不让我看电视，何况我今年要参加高考，哪有时间追剧。”
“璐璐，从今往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无论你想做什么事，妈妈都会无条件地去理解和支持你的。”苏则情郑重其事地看着女儿。
刘璐摇摇头，还是从苏则情的手手中夺过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怎么了，璐璐？”苏则情诧异地看着刘璐。
刘璐咬了咬下唇，目光盈盈地看着憔悴的妈妈，她的眼睫忍不住地打颤，好一会儿才哽噎道：“妈妈，对不起……”
“傻孩子，说什么啊。说什么对不起？是妈妈的错，是妈妈没有保护你，是妈妈从来没有学会理解你，没有去过你的世界。”
苏则情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情绪，她又愧疚又难过。
“不，妈妈，我也从未去过你的世界，也从来没有学会理解你。”
刘璐起身躲进了苏则情的怀中，两只手紧紧地圈住妈妈的窄腰，妈妈又瘦了，好像镂空的枝干，摇摇晃晃。
苏则情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后脑勺，女儿一出生头就特别大，特别后脑勺特别显眼，这个后脑勺特别像刘璐的外婆。
基因是特别神奇的事情，总是会留下深刻的印记。
这一刻，苏则情忽然想起了已经去世的母亲，她何尝不是从未走进过她的世界。
母女二字，曾经那么近，也会那么远。
“妈妈！”
刘璐忽然仰头看向苏则情，双眸漆黑，认真地一字一顿道：“妈妈，我想考大学。”
苏则情用力地点点头：“好。”
“妈妈，我会考上大学的。”
“会！”
“来得及吗？”刘璐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则情点点头：“会，来得及。只要现在开始一切都来得及。”
“像是妈妈曾经告诉我的那句话，你越相信什么，就会越有可能实现什么。”
刘璐目光坚定，苏则情很是欣慰，女儿找到了人生的目标。那么至少她再也不会做出过激的决定，不会再伤害自己了。
女儿果然改变了。第二天一大早，苏则情闹了个闹钟，准备起身做早餐。就听到卧室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
女儿正在晨读，她听着女儿认真地念着英文课本，她小心翼翼地把厨房的门合上，生怕一丝一毫的噪音影响女儿的学习。晨读结束，女儿快速地吃完早餐，苏则情也起身收拾碗筷，边收边道：“今天我开车送你去学校。”奇快妏敩
“不用了。妈妈。”刘璐拒绝道。
苏则情还有些担心道：“外面有点小雨，我开车比较快。”
“小濯说今天和我一起坐公车去学校。”
刘璐把杯子里的牛奶喝完后，又说：“最近，我落下了不少功课。在车上小濯还能替我补补课。”
“好，好！”苏则情欣慰地手无足措，不知是该坐下继续吃早餐，还是收拾桌子。
倏然间，门铃响起。刘璐快速地背起了书包，苏则情跟着刘璐到了玄关。站在门外的女孩正是孟濯，孟濯礼貌地冲着苏则情喊了句：“阿姨，早上好。”
“你好。小濯你吃早餐了吗？要不要来阿姨这里再吃点？”苏则情殷勤地对着孟濯道。
“不用了阿姨。我在家吃过早餐了。”
刘璐已经换好了白色的运动鞋，站在屋外对着苏则情，告别道：“妈，那我和小濯先去上课了。”
“要不要带一些水果。雨伞带了吗？”苏则情不知为何总算有些紧张。
“妈。不用啦，我要来不及了。”
话毕，孟濯又郑重其事道：“阿姨，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璐璐的。璐璐就交给我吧！”
闻此，刘璐冷眼瞥了孟濯一眼，埋汰道：“到时候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刘璐匆匆去按电梯，招呼着孟濯快走。孟濯冲着苏则情挥了挥手道：“阿姨。再见。”
目送着两个女孩都进了电梯，苏则情才欣慰地合上了门。她一人又踱步到了窗户旁，她等了几分钟，就看到了两个女孩前后追赶着，像是两只快乐的百灵鸟。
见此，苏则情才徐徐扬起了唇弧，仿佛被他们欢快的气氛所感染。
外头还下着小雨，滴滴答答，可她仿佛看到天边就要冲破云层的一抹红。
苏则情默默地吸了口气，一切都会过去的，属于他们母女的新生活就要开始了。
她匆匆地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完毕，又为自己做了杯咖啡，她今天想要待在家里好好睡一觉，好好放松一天。
可正当她想要片刻喘息，搁在饭桌上的手机倏然响起。
她看了看来显，看来她是不能享受一时半刻的轻松。
她接起手机：“喂”了一声。听筒对面的小王，急急忙忙地开口道：“苏姐，我本来不该打这个电话的，我知道您家出了点事。老板也……”
小王欲言又止，苏则情却没有给她绕弯弯的机会，而是直奔主题道：“发生什么事了？”
“苏姐，你能抽空来公司一趟吗？”听筒对面的小王小心翼翼地问道。
“好，我现在过去。”
自从女儿绑架后，她只去了公司一趟，刘慕平消失不见，女儿回家后。她更是无暇顾及公司的事情。她本就有把公司的产业变相的想法，今天去公司看看情况，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把车泊好后，刚刚上了电梯，小王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她心想自己马上就要到公司了，就先把电话给挂了。
谁想电梯刚刚打开的瞬间，她吓了一大跳。
整个公司的外墙都涂上了大大小小触目惊心的红字，不是“欠债还钱”就是“去死”等一系列侮辱性的字眼。
苏则情脚步一顿，大为骇然，走进公司一看，公司的偌大招牌已经被砸了，到处都是红油漆，而各个工位上都空空荡荡没有一人，各种文件散落一地。
苏则情小心翼翼地蹬着高跟鞋进入公司，心下恻然，环顾四周，喊了一声：“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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