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枝凤这才晃过神，骂骂咧咧地说：“你都多胖了，还吃夜宵。也不怕酒店的领导，嫌弃你胖，辞退了你啊？”
“妈，你怎么回事啊？我从来就没听过有人会嫌弃女儿胖的，”苏则谊随手从餐桌上取了一个沃柑，剥了皮，一片片地塞进嘴里，边吃边说，“也就你，嫌弃我。”
许枝凤已经去了厨房，很快厨房响起了吱吱地热油声，葱花爆香，紧接着是蛋香和番茄完美融合在一块的味道。
苏则谊已经按耐不住了，翘首以望着许枝凤做的面。很快，番茄鸡蛋面端上了桌，用的是许枝凤亲手做的银丝面，韧劲足、滑而爽。
苏则谊大口地喝了口汤，又吃了口面，赞不绝口：“妈，手艺还是老样子。”
许枝凤眉眼微微弯着，笑着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吃面。苏则谊在苏则情家待了一天，又为了照顾姐姐，自己根本没吃东西，此时，饥肠辘辘，很快就吃完了碗中的面，揩了揩嘴角说：“我记得小时候你都是用普通的挂面煮的，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银丝面的呢？”
许枝凤神色忽变，随口答道：“一个朋友教的。”
“是好朋友吗？”苏则谊意味深长地问道。
许枝凤微微颔首，没有再解释。
小女儿脱口而出的两个字，让许枝凤眼里闪过了满满的不安。她端过苏则谊面前的碗筷想要直接去厨房的瞬间，苏则谊忽然喊道：“妈，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许枝凤再次放下碗筷，吸顶灯明亮的灯光笼罩着母女二人，二人似乎都不再说话，就这么让时间静静溜走。
“则谊，你想问什么都问吧。”许枝凤终于松口。
苏则谊从包里取出了一张老照片，枝枝小吃的小店门口站着两位四十多岁的女人，一个是眼前年轻的许枝凤，一个就是年轻的郑斐。
看到照片的瞬间，许枝凤无神的双眼忽然再次涌现出神采，她颤抖地接过照片，轻轻地抚摸了上面的折痕，问道：“是谁给你的照片？”
“有人把照片寄给我的，”顿了一下，苏则谊继续道，“这个人还告诉我，爸爸不可能和郑斐殉情。”
许枝凤闻言眼眶忽然红了，垂着眼眸，声音低沉：“看来这个秘密是藏不到我死的那天了。”
“郑斐真的是爸爸的情妇吗？爸爸真的是因为殉情失踪了吗？爸爸是活着还是死了，”苏则谊一口气问了所有的问题，“即使他死了，他到底怎么死的？”
苏则谊直直地盯着面前这位满头白发的女人，似乎压抑了已久，心中有种不吐不快的心情。
“则谊，郑斐不是苏天实的情妇，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许枝凤的话音刚落，苏则谊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最不愿意相信的事情，或许就要发生了。也许父亲的死和母亲有关。
“二十五年前，我在一个小饭馆打工，认识了郑斐，我们对美食都有共同的爱好。下班后，我们经常用饭店不要的食材做一些小餐点。她的手艺极好，跟我说她的梦想是开个属于自己的小吃店。我们一拍即合，决定用2年时间筹钱开店。”
在饭店打工的日子仿佛是许枝凤地狱的人生中喘息的时光，即使又累又脏，但是那时候的许枝凤忽然有了梦想，有了小小的梦想。而她也一直为了这个梦想在努力。
“后来呢？”苏则谊追问道。
“后来……”许枝凤欲言又止，顿了会儿说，“我辛辛苦苦凑了一年的钱，被苏天实发现，他夺走了钱还痛打了我一顿。”
“妈妈的右眼是在那次受了伤吗？”
苏则谊忽然记起儿时，有一次爸爸家暴母亲最严重的时候把母亲的视网膜打到脱落，使得母亲的右眼一直视力不佳。
“是的，但是郑斐告诉我她已经凑到了启动资金，她完全可以一个人出资，而我可以出力。但是苏天实不允许我和郑斐来往了。”
“为什么？”
“因为他觉得郑斐会带坏我。”m.xqikuaiwx.cOm
“这是什么破借口！”苏则谊忿忿不平。
“我知道，那是，因为苏天实想控制我的人生。”许枝凤蹙着眉，眼里闪着盈盈泪光。
苏则谊从小到大都讨厌那个充满吵闹的家庭，却从未站在母亲的角度去深思，她都已经那么讨厌那样的家庭氛围，那身受父亲家暴的母亲她遭遇的又是怎样糟糕的人生呢？
“那……”苏则谊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问道，“爸爸是怎么死的？他……是不是郑阿姨杀的？”
许枝凤并不着急回答小女儿的问题，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又说：“你知道我和你郑斐阿姨能成为好朋友的原因除了大家都是喜欢美食的吃客，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们都是在家暴中苟延残喘的女人。”
“那年我们制定了一个骇人听闻的计划，我们要杀死对方的丈夫。”
许枝凤神情平淡，可苏则谊已然愕然地说不出话，因为太过震惊，她缓了好久才磕磕绊绊道：“所以，妈妈……你杀人了吗？”
“我没有……”许枝凤用力地咳咳了好几声，又道，“但是你郑斐阿姨她为了我……”
许枝凤的眉眼耷拉，软绵绵地靠在沙发上，说话有气无力，显然今晚她说了太多话，有些疲惫。
见此景，苏则谊自知自己不应该在折磨母亲，她是个病人！
苏则谊有些自责地对着许枝凤道：“妈，对不起，大晚上的来打扰你，还问你这么多问题，我们今晚不再谈了，你好好歇歇，好吗？”
她督促着许枝凤进屋睡觉，自己洗完了碗，才把整个屋子的灯给熄了。她躺着侧卧里，辗转反侧却睡不着，她不让母亲继续说，除了看出了母亲的疲惫，也不想真正去面对父亲死亡的真相。
等到快天亮的时候，她才沉沉地睡了过去了，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仿佛回到了父亲失踪的那天，父亲浑身湿漉漉，怒气汹汹地回到了家中。
梦里，他并没有死。
后来，苏则谊慌张地躲进了自己的卧室，戴起了耳机，可是父亲骂骂咧咧的声音时不时地钻入她的耳朵。
紧接着，声音忽然停下，她在卧室的窗前，看到了父亲那辆绿色的环卫车离开。
她猛地从梦里惊醒，湿了一身汗，她揉了揉长发，深深地吸了口气，才缓过劲。
她趿着拖鞋，走出卧室，感到整个家有种奇怪的安静，她喊了两声：“妈……妈？”
她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已经早上10点，按照往常许枝凤买完菜也该回家了，她拨通了许枝凤的电话，却许久没有人接。
她来回踱步，搜索着手机里许枝凤老友的电话，不知为何她内心的不安感愈发地强烈，她一个个把那些电话拨通。
倏然间，一个电话先越了进来。
她迫不及待地接起苏则情的电话，直接问道：“姐，找到璐璐了吗？”
“不是，则谊。”苏则情的口吻有点慌乱。
苏则谊也有点着急：“怎么了？”
“璐璐的老师刚刚打电话，说有个老太太来给璐璐送吃的，我猜想是妈去的。”苏则情缓缓解释道。
“妈，她去了璐璐学校？我现在去找她……”
“则谊，你听我说，”苏则情已经泣不成声，“妈从学校回来就去了我家，她见到了警察，得知了璐璐被绑架的事实。”
苏则谊的内心忽然涌起了不好的预感，她咬住下唇，声音却开始打颤：“姐，妈，她还好吗？”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苏则情声音微哑，哽咽道：“妈，她受到刺激，直接倒地，等120来的时候，已经抢救无效，死了。”
听筒对面忽然沉寂一片，苏则情撕心裂肺地在哭，可苏则谊还是没有说话。
“则谊，你说一句话，好不好？姐姐求求你……”
苏则谊握着手机，声音平静：“姐，你再说一遍。”
“则谊，妈妈离我们而去了……”
世事再难料，苏则谊也没能想到昨夜还与她聊起往事的妈妈，今天就离开了她。
她不愿意相信也不能相信：“你再说一遍。”
“对不起，则谊……”
“姐，我求你，再说一遍。”她再次恳求道。
“她死了，我们的妈妈，她死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自证预言更新，第二十四章：你再说一遍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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