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蠢啊。
都不需要说,从他们的表现上,就已经明晃晃的告诉他那个人是谁了。
他的“哥哥”。
虽然他并不承认那种血脉肮脏的人跟他有关系。
嘴角的笑意似乎深了些,季临风手里握着笔杆,却迟迟未能落下。
季燃为什么要这样?
学校的规定前二十必须来七班。
哦,是为了莫念。
意识到这一点,季临风用力咬住舌尖,压下了即将溢出口的冷笑。
不可能的。季燃那种人,怎么会做这种目的单纯为爱冲动的事。
他是在挑衅。
人们对幼时的记忆往往很模糊,但是季临风却一直清晰的记得,在三岁那年的一个下午,他的妈妈拍着他的肩膀,一遍一遍的跟他说:
“记住,告诉爷爷,你不想要哥哥。”
“你不想要哥哥!”
“哥哥会分走你的东西!”
于是,在他跟着妈妈来到爷爷家的书房时,他很听话的在爷爷问他一个人会不会觉得寂寞的时候,重复出了那一番话。
然后,他听见了一声童音的嗤笑。
年幼的他转过头,看见了立在门口的身影。
黑发齐鬓,皮肤透着久不见光的苍白。
当时三岁的季临风并未能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个人是谁,只是觉得,他不喜欢那个人的笑。
他听见那个人戏谑的声音:“小孩儿,你长嘴,就是为了鹦鹉学舌的吗?”
……
后来的季临风逐渐意识到,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哥哥”。
知道了他和自己有着同一个爸爸。
也知道了爷爷不和他们一起住,同样是为了那个哥哥。
但他其实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和季燃有着多么强烈的竞争关系。
直到上小学的时候,那一次期中考试,他以两分的差距输给了他考了双百的哥哥。
也是在那一天,他拿着成绩回到家后,原本温柔慈祥的妈妈突然疯了一样的掐着他的肩膀摇晃,声嘶力竭的质问他——
你怎么能输给一个……杂种!
思绪被打断,季临风笑着回头看向拍他肩膀的人。
后座的同学表情纠结:“那个,风神,你看论坛了吗?就是,校…呃,季、季燃的那个,成绩……”
“我知道。”季临风打断了那个同学言语混乱的话:“是真是假,校方会判断的,没必要多议论。”
他不再多言。
转身时,目光隐晦的扫过莫念的角落。
是啊,他怎么能输给一个天生缺陷的杂种?
对了,小时候那件事,他本来是发奋学习,想要在期末的时候赢回来。
结果期末考试的时候季燃在卷子上画了一副窗外树枝图,拿了个零分。
衬得他特意炫耀的眼神像个笑话。
但这一次,他不会输了。
——
——
n城市中心,高耸明亮的写字楼顶层,季燃身着正装,礼貌的同他的谈判对象握了手。
在签好字,又是一顿客套的场面话之后,季燃回绝了对方的酒局邀请,起身送对方离开。
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季燃终于卸下了披在脸上的那副笑容,略带烦躁的扯下了领口的领带。
人人都说他的爷爷因为是从继承权的争夺里走过来的,所以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们经历一遍勾心斗角的苦难,对他们的发展格外的开明放纵。
但季燃不这么想。
正是因为从家族的权力争夺中取胜,才更能说明他爷爷的野心不是吗?
一个有野心,有能力的人,在正直不惑壮年的时候,真的会愿意放权给自己年轻的孩子吗?
季燃不知道。
但他这个人,天生就不会从好的方面去想别人。
一直关注的助理见他的动作出声询问:“少爷,是衣服不合身吗?”
季燃一边散漫的解开了两颗扣子,一边瞥了他一眼:“我是十八,又不是三十八,为什么要喜欢把自己整得这么老?”
助理:……
他自然的换了话题:“去启明福利院的车已经备好了,您要现在出发吗?”
“嗯。等我换身衣服。”
——
破旧褪色的牌子面前,启明儿童福利院的字样依旧可见。
季燃隔着铁门向里面年近半百的老人露出了一个长辈都会喜欢的笑容:“您好,我叫季燃,是莫念的……朋友。”
听见莫念的名字,这位鬓边泛白的院长脸上怔愣的表情稍微缓解,眼角泛了笑意,带出了几道明显的纹理。
“你就是之前打电话过来的,念念的朋友?”
她拉开了大门:“进来聊吧,小伙子。”
眼前的年轻人气度不凡,身后那辆车也透着昂贵。
但当初来领养莫念的人家看着也是非富即贵,自然是可能接触到这样的人的。
秋院长看着季燃,率先挑起了话头:“你这次过来,是为了……”
“嗯,为了念念。”季燃打断了她的话,嘴角带笑:“我想了解她。”wWw.xqikuaiwx.Com
秋院长看着季燃的表情,面色柔和。
她第一眼就觉得,这孩子长得真好。
不过她们念念长得也很好。
这样算起来,念念今年也该十六了,正是学着长大的年纪。
“那我给你讲讲她吧。”
伴随着几声孩童的嬉笑,午后斜洒下的阳光和清新的草木香,秋院长的声音徐徐入耳:
“那孩子是七岁那年被送到这里的。刚来的时候特别瘦小,也就……比我的腿高一点。”
“听送她的人说,那孩子是一个拾荒老人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刚捡到时,也就几个月大,应该是因为有病被丢弃的。”
“莫念这个名字,是我给她取的,我就是觉得这孩子过得太苦了,就永远不要去挂念那些烦心事,也不要去想丢弃她的家人,以后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
“对了,念念她最近怎么样?”
听见提问,季燃接道:“她很好,成绩也很好。”
只不过……开开心心?小朋友好像并没有做到。
而且,婴儿时从垃圾堆里被捡到?原来小朋友这么厉害,几个月就能跨城市走失。
“是吗?”秋院长笑了笑,又继续道:“念念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就是身子太弱了,没怎么上过学。不过她小时候唯一上的那几个月学,还得了一个奖状。”
季燃点头:“嗯,她现在身体好多了。”
“是吗?那就好,果然她那种体质,就得在好人家精细的养着。”
季燃笑了笑,想到了那天隔着衣服抓过的,不足一握的手腕。是得好好养养,但莫家做不到。
“而且啊,念念这孩子不仅聪明,还特别乖,乖到让人心疼。她小时候,有几个同龄的健康小孩总一起出去玩,只有她一直在屋里呆着。”
“我那时候还以为她是不合群,结果问她,她却说‘出去了会生病,生病会给别人添麻烦’所以不能出去。”
“对了,别看这孩子这么乖,其实还有点蔫淘。她小时候我给过她一只小猫仔作伴,结果有一次那只猫跑到树上去,她竟然一个人不声不响的爬了三米高的树去够那只猫!”
“当时看到差点把我吓死。”
……
直到天边泛了霞云,季燃才同秋院长道了别。
车窗行驶带起的风吹动着额前的发丝,季燃眯眸整理着脑中的信息。
一个完全不同,却又能够重合上的莫念。
还有婴儿时期的“走失”。
婴儿啊……
或许,应该从她出生的那家医院开始查起。
——
——
在2501激动的注视下,莫念坐在床边领取了那个匿名*号的奖励。
毕竟是自己得到的东西,总不能就那么放着。
让莫念意外的是,哪怕她已经点了领取,却依然看不见这个奖励的名字。
【正在领——滋滋——领——滋————】
流畅的电子音又变得卡顿,紧跟着一声高亢刺耳宛如警报乍响的【滴————】声更是刺激的莫念头痛皱眉。
她下意识唤了一声2501,却没有得到回应。
【警告——数据错误——】
【数据错误——错——滴——滋滋——错——】
【叮——数据已恢复】
【领取成功——正在发放奖励——】
【发放成功】
随着最后的声音落下,莫念的眼前突然一黑,等了一会,才头痛欲裂的悠悠转亮。
她眨了眨眼,瞬间觉得不对。
头顶入目的,是一片灰黑色的水泥顶棚,而非自己在莫家浅黄色的屋顶。
莫念疑惑的支起身,忽然感觉后背一阵酸疼。
她垂眸看向身下硬邦邦的木板床,还有垂落床上的,几缕深咖色的发丝。
她伸手扯了扯,感觉到了头皮的抻痛。
莫念:……
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头发变长了?
“2501。”
她尝试呼唤,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莫念轻轻皱眉,想要先起身离开这个地方,却在动身的瞬间听到了像是锁链敲击的哗啦声,同时感觉脚腕一痛。
她转头看去,就看到自己苍白纤细的脚踝上,正挂着一只纯黑色的镣铐,原本白嫩的皮肤已经被压的泛红。
莫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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