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取下同伴脸上的米粒,好奇问道。
同伴摇头，“夏夏说下回拜访再说。可他每次回家一趟都要许多天，不知道这回得等多久。”
“那人旁的不会,吊胃口倒是一等一的好。”
同伴深有感触地点头,想到什么，问道,“哪吒,你什么时候得空？”
“我日日有空，怎的？丙儿要邀我去哪里玩么？”
敖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爹想请你到我们家做客。”
“我娘不让我晚上出门。”
“不是晚上。”
“你爹不睡觉了？”
敖丙听到这话，一时好气又好笑,“我爹是龙，又不是瞌睡虫，哪会成天都在睡觉的？两日后的辰时,老仆爷爷会到海滩上接人，你记得莫要迟到。”
哪吒郑重其事地应下,回家之后把这事跟爹娘说了。
两天之后,他提着大包小包出现在海边,把来接人的老人家看得眼神愣直。
“犯不着这般客气，这样好的东西，总兵大人与夫人自个儿留着吃用多好。”
哪吒心道，嘴上说不要,收得倒挺快。
敖丙的家住在深海,如他所言，很大很漂亮。
进门之后,随处可见造型各异的珊瑚树,还有许多水族在其中遨游。有的哪吒常在饭桌上见过,有的只在书中学过，如今见着活生生的，倒是起了不少兴致。
这宫殿虽说扎根于深海，周遭却很明亮，似是用许多灵石送光。光芒不很夺目，但足够数清游过的鱼身上究竟有多少道花纹。
接着，他见到了敖丙从不离口的爹爹。
一名带着几分病容的青年，青年很年轻，年轻到哪吒险些喊出一句哥哥。他生得俊美，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并眼下一颗小小泪痣，瞧着直叫人失神。
自然，哪吒是不会冲他失神，他眼下更在意站在青年边上悄悄冲他打招呼的敖丙。
“你就是哪吒？”青年问。
他的声音温和，听上去令人如沐春风，但大抵是身子不大好，有些中气不足。
哪吒颔首，听他指令，在一旁椅上坐下，似有若无地打量堂上坐着的青年。
三百年前那场三界大乱之后，东海龙族少有的幸存者之一。
这是他来之前，特意灌了师父好几坛子酒，才软磨硬泡从对方那儿撬来的一点后续。
敖丙与他爹生得约有五六分相似，只不过，他爹眉眼生得平和，瞧着亲切感十足。而敖丙虽平易近人，可眉目之间时常带上几分无法忽视的凌厉感，一度使得哪吒好奇他的母亲是否就生得这样盛气凌人。
“我脸上是沾了什么东西么？”
他这一问，把哪吒闹得有点不好意思。
哪吒忙打了个哈哈，把话题扯到他带来的礼物上。
“劳李总兵与夫人记挂，待敖阳身子好些了，定会登门致谢。”青年说。
哪吒听到他这自称，目光一顿，“您就是当年的东海龙王大太子敖阳？”
难怪住着这样华美的宫殿，难怪在那样混乱的战场里逃过一劫。
青年含笑，“丙儿不曾同你说过我的身份么？”
“我与丙儿交好只是因为喜欢他这个人，至于他身家如何，我倒没太多计较。只要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就行。”
“在你眼里，何为大奸大恶？”
哪吒道，“自然是如罗睺、敖光那般闹得三界不得安宁者。”
听到这话的敖丙也跟着不住点头，“为祸三界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光当日应当也是身不由己罢？虽说我记不大清那时的情景，可我心中清楚，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他垂了垂眼帘，“罢了罢了，不提这些事。青灯爷爷，且去问问菜准备得如何。”
那领哪吒进来的老人家躬身称是，退出宫殿前往厨房。
龙宫为哪吒设下的宴席颇为丰盛，光是鱼的种类就有十多种，更不提贝壳、虾蟹等等。出于他口味考虑，席上还备了些瓜果蔬菜和猪鸡牛羊肉，把两个孩子吃得肚皮溜圆方才作罢。
待敖丙爹去午睡，哪吒这才问出压抑多时的问题，“你平日在家也是这么胡吃海塞的？”
“哪能呐。”敖丙喝了口消食茶，“我还是头一回在家里吃到牲畜肉，平时我们就吃这些海物。”
哪吒扯扯嘴角，光是这些海物就够多了。
“对了，你为何在听到我爹名号时那样惊讶？我原先不是与你提过他么？”敖丙放下茶杯，疑惑地看着瘫在榻上消食的哪吒。
哪吒打了个饱嗝，回道，“你只说你爹厉害，却不曾说过他这等厉害。”
“我爹很厉害？”
“当然！听闻当初就是他制服的叛龙敖光，只可惜他赶到的时候，四海龙族已经所剩无几。”
敖丙瞪大眼，放下手中茶杯，一骨碌从凳上滑下，坐到哪吒身边，“这事你是从谁那儿听来的？我怎么从未听闻？”
“师父说这是三界秘闻，不好出去乱说。”他哧了一声，“结果喝了几杯酒，全吐露出来了。估摸着酒醒之后，他又要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挨鸿钧老祖的骂了。”
“他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没了。”哪吒稍稍坐直身子，肩膀与敖丙的相贴，“光是你爹这事，就够让师父担心受怕好一阵子，更何况是其他。”
敖丙垂头，像是有些失望。
经过些时候，哪吒听到他喃喃自语。
“我还以为能听到我娘的事呢。”
有爹无娘这事始终是敖丙心中的一根刺，毕竟哪吒也好，他偶尔会一同玩耍的人类伙伴和水族同胞也好，都是父母双全。
只有他家是爹爹与一位压根儿不知道岁数的老仆人，还有数十名海物修炼而成的侍从，除此之外，再无旁的。
“如果我能见我娘一面，那该是件多么喜悦的事情呀？”敖丙说。
哪吒握住他的手，坚定道，“只要有信念，一定能实现。话说，这是你娘留给你的么？”
敖丙顺着他的眼神低头，看向自己左腕上的手链，手链生得很普通，链上串着颗灰扑扑的珠子。珠子色泽暗淡，粗粗一看，还以为是这链子沾了块大灰尘。
“不知道。但爹和青灯爷爷都说不识得此物，或许真是我娘留给我的。”
“那你可得好生保管。万一哪天就能拿来认亲了。”
敖丙轻笑，“总兵大人说过，我身上有人族的气息。爹是龙族，那这气息自然是来自我娘。人族寿命就这么长，除非是得道成仙，否则哪有人能活三百年？”wWw.xqikuaiwx.Com
“假若我娘当真得道成仙，何以这些年来从不来见爹爹与我一面呢？”
哪吒支着脸思索，须臾之后回道，“也许，他们吵架了？就跟我爹娘那样，他们每次吵架之后，铁定好几天都不想见到对方。”
“一吵就是三百年吗？”
“三百年怎么了？有的人还吵上三千年呢。”
敖丙愣愣地看着他，不多时，缓缓笑了起来。
*
龙爹没有睡，半倚着听青灯爷爷说话。
等青灯爷爷停嘴换气的空档，他问道，“你说哪吒师从何处？”
“太乙真人，就是鸿钧老祖座下徒弟之一。”
“那小光的事应当是太乙真人告诉他的？”
不知怎的，念出小光这个名字时，龙爹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青灯爷爷过了小半刻才犹犹豫豫地点头，“小殿下可有拜访太乙真人的打算？”
“你想让丙儿入老祖门下学艺？”
“学艺是其一。老奴更在意的是，老祖神通广大，理应知晓小殿下这身子是因何而弱，又如何能调养好。”
龙爹浅笑，“病了这么些年，我早就习惯了。比起我的病因，我反而更好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青灯爷爷，您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么？”
“小殿下参与过当年这场大乱，记忆都已是模糊不清，更何况是老奴这老眼昏花的旁观者。说起来，小殿下预备何时拜访李总兵？老奴好着人备下礼品。”
“挑个宜出行的好日子罢。”龙爹右手摩挲左手，摸到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时，心情逐渐稳定下来，“对了，先前炼制的防护斗篷进展如何？”
“托小殿下的福，一切顺利。”
“那就等它什么时候出炉，我什么时候出海去见李总兵好了。不然在他们面前失态，着实不是件畅快事。”
青灯爷爷应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到的悲伤。
自打小殿下生病之后，他就不再在白日出门，尤其是出太阳的日子。只要见着太阳，无论朝阳还是落日，他心口都会升起一股子难言的绞痛，严重之时还会疼得显出原形。有一回还直接昏死过去，吓得青灯爷爷三魂七魄飞得就剩一魂一魄。
禀报完所有事，青灯爷爷撑着桌面从凳上站起，“若小殿下无其他事的话，老奴就先退下，您好生休息。到晚饭点，老奴再来请您。”
“闹得我每日就知吃睡似的。”龙爹笑得微微弯眼。
“能吃能睡不好么？老奴巴不得您好吃好睡，高高兴兴地过每一天。”说罢，青灯爷爷离房。
龙爹目送他远去，倏然，嘴角笑容僵住。
爷爷方才那话怎么听得这样耳熟？曾经是不是也有人说过类似的言语？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征服东皇后我跑路了[洪荒]更新，第 81 章 断层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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