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血不停的流,秦暮白怎么也止不住,他无措地像个孩子,干裂的嘴唇翕动,“不应该是这样……不……”
文希从二十一楼跌下,全身的骨头粉碎性骨折,自然是可怖,可偏偏男人神色温柔,把他乱糟糟的发丝理到耳后,自顾自道,“希希最爱干净了,这样你醒过来就不会难受……”
医生无论说什么他都听不见,最后不得不用蛮力,几个人把他拽开。
“把他还给我……还给我!”秦暮白挥开医生,不管不顾地挣扎着,眼睛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他神色几近疯癫,“把我的希希还给我!”
青年那双流丽的眸子大大地睁着,倒映出男人狼狈至极的姿态,然后被白布缓缓盖上。
秦暮白的身手自然极好,五六个人都压不住他,他发了疯似的扑到担架上,滚烫的泪水打湿了白布,他小心翼翼亲吻文希的脸颊,像是护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不怕,希希,哥哥在……”
围观的宾客从未见过秦暮白这样疯魔,他从来都是泰然自若,哪怕刀尖逼上眉间,也能从容笑笑,伸手握住刀锋。
哪怕是少年时期的他亦是如此,他自负惯了,就算身处险境家破人亡,他同样能忍辱负重十几年绝地反击,踩着不知道多少人的尸体爬上了如今的高位。
他没想过这世界上有些事,哪怕他运筹帷幄聪明至极,也永远做不到。
到如今这般的深情款款也只是让人作呕。
人活着的时候不把人当回事,死了倒是来劲了。
只可惜迟来的深情狗都嫌恶心。
医生趁他不注意绕到男人身后给他注射了镇定剂,
秦暮白一个激灵,慢慢无力的闭上眼,满脸都是泪水,可手仍旧死死抓着青年的手腕,仿佛是死都不愿意放开。
最后医生只能无奈的注射了肌肉松弛剂,才勉强把两个人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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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希的视频已经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只是碍于秦暮白的权势,没有人敢把他的死讯放出来。
就在半夜,一封遗书冲上了热搜,同时还有一大长段的录音。
秦暮白再次醒过来时是在医院的病房,他睁开眼第一句就是,“希希呢?”
张助理坐在病床边上,眼镜后的眸子冷得可怕。
秦暮白顾不得那些恩怨,他声音嘶哑的再次询问,眼底竟是带着小心翼翼的希冀。
“希希在哪?”
张助理面带着冷峭的讽意,“您不是最清楚吗?”
“毕竟是在您眼前跳下去的不是吗?”
秦暮白活得实在可悲,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而一次次错过自己的心。
直到人没了才摆出这副要死要活的嘴脸。
秦暮白顿时如坠冰窟,绝望攀上他微红的眼眶,连呼吸都无能为力,“原来是真的啊。”
“秦爷,您得撑住了,文先生的后事还需要您处理……”张助理抱着臂面无表情道。
亲手处理爱人的后事,没有比这更残忍的惩罚。
这都是秦暮白活该受的。
“他……”秦暮白狠狠地闭上眼又睁开,眸底一片猩红,“他被放在哪里?”
“在医院的停尸间。”张助理侧过头,咬了下唇,“文先生没什么亲人还活着……”
“现在殡仪馆正在整理他的仪容,您不方便过去。”
“按照习俗,是需要您去拿几件他的衣服烧掉……”他的声音微不可查地颤抖,“您也不希望他孤孤单单找不到家吧……”
文希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家。
“他的家就在京城……他是我的妻子,他的家就在我身边。”秦暮白全身的血沸腾着涌上天灵盖,如同一只发狂的猛兽,“他的家就在这里!”
“秦爷……”张助理眼神很难形容,像是同情又觉得可笑,“文先生不属于寒冷的京城。”
秦暮白眼底的戾气就要化为实质,仿佛张助理再多说一个字就能把他燃成灰烬。
“您可以去看文先生手机的搜索记录。”张助理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半点退让的意味,“在您把一朵绽放在春天的花带到了寒冬时,它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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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暮白打开房门,门前还摆着文希毛绒绒的小白兔拖鞋,往前走几步,就瞧见茶几上花瓶里插着几束鸢尾花,沙发上的抱枕凌乱地堆在地毯上,薯片倚在喝了一半的椰汁上。
就好像触手就能碰到文希的温度。
文希很喜欢花,哪怕是在京城狭小的贫民窟,花瓶里也常插着新鲜的花。
很多次他回到家,青年背对着他修剪花束,厨房里的汤升腾着热气,
他从身后搂住文希纤细的腰,他的发丝是淡淡的白玉兰清香。
他一直想要的家其实早就有了,是他又一次把他弄丢了。
秦暮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是不是一切都是一场噩梦,文希根本就没死。m.xqikuaiwx.cOm
等他醒过来,青年正好滚进他的怀里对他说早安。
他拉出床底的小箱子,他经常看见文希偷偷摸摸往里面塞东西,也没太放在心上,文希人都在他这里,还能作出什么幺蛾子。
文希的东西少得可怜,零零碎碎地堆在小箱子里,只将将覆盖住了底部,秦暮白找出那部手机打开搜索记录。
江南的流浪猫会冻死吗?
江南的花还有多久开呀?
江南离京城远吗?
京城徒步到江南要多久?
江南的春天还远吗?
……
秦暮白感觉心被划开了一个口子,鲜血喷涌,伤口感染,腐烂了五脏六腑,伤痛神经传遍了全身,疼得呼吸都抽了骨似的痛。
那时的文希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缩在被窝里,呼吸都放了轻,手机屏幕的光晃得他眼睛生涩,因为在监狱里太久,所以不熟悉电子产品,他笨拙地一遍遍搜索江南两个字。
那是他至死都在惦念的故乡。
他已经快忘了江南的花是什么样子了。
旁边的男人转身抱紧了他,他瑟缩了一下,小心地把手机抱在怀里,像是这样梦里就能采到一枝江南的花。
秦暮白抓着手机,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淌了下来,眼前氤氲成一片,彻骨的寒冷从心脏蔓延。
小箱子里放着一双从他出狱就没换下来的帆布鞋被刷得泛黄,皱皱巴巴的衬衫也被整齐地放了进去。
秦暮白这才发现,分明初冬都来了,可文希从始至终都穿着一双单薄的帆布鞋。
他给他买了一整个更衣室的新衣服,但他执拗地从来没有碰过男人任何一样的东西。
文希的衣服总共这么几件,却要被烧成灰烬。
他多残忍啊,一点念想都不给他留,干干净净走了个干脆。
就算他被从高高的枝头折断,践踏得不成人样,他依旧努力地昂着头,就像是一种可笑的清高,他扒拉着自己那点破玩意守着自己的小地方。
所有人都觉得文希变得怯懦畏缩,没有半点曾经耀眼的模样。
秦暮白把头埋进他的衣服里,高大的男人肩膀剧烈地颤抖。
他的小月亮变了又从来都没有变。
文希永远都是那个矜贵骄傲的花滑之光。
是他,亲手杀了文希。
他把文希一步步逼上死路,于是他纵身从二十一楼跳下,甚至吝啬多看他一眼。
他一点点亲手杀了这世界上唯一爱他的人。
秦暮白强打起精神坐上车,一遍遍摩挲手上的衣服,他像是一尊木雕坐在那里,麻木空洞。
阿七几次嘴唇张合想说些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
没什么可说的,所有的孽都是秦暮白做的,如今他的报应来了。
忽然文希的手机亮了一瞬,铃声响了起来。
是一串他全然陌生的号码。
秦暮白接通手机后对面传来男声,“您好,请问是文希先生吗?”
“是……”秦暮白艰涩道,“是文希……”
“是这样的,我想了解一下您的近况,自从上次您离开后我觉得您还是不要轻易放弃希望,胃癌晚期得到妥善治疗是可以延长寿命…”
秦暮白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翕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
胃癌?
什么胃癌?
“您要不要找个时间来医院做个检查?”医生发觉对面没有声音,“您还在听吗?”
“你说……”秦暮白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文希胃癌晚期?”
“您是?”医生意识到对面不是患者。
“我是文希的丈夫……”秦暮白耳边轰鸣,急声问道,“什么是他有胃癌晚期?”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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