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兄弟怎么称呼?”
“顺哥,叫陈浩就行。”
陈浩和我约莫一般高,黑瘦精干,我趁他不注意又偷摸瞄了他一阵,才发觉这小伙子脑袋方得像一块烙铁。我长这么大见过许多奇形怪状的人,但是头这么方的人还第一次见。
“浩儿,来的是什么兵,大概多少人?”
“前面一排骑马的,后面看不清。怎么说也得一千多!”
我心想坏喽,这肯定是刘备知道吕布他们走了,特意来劫营的。这档子怕也不是办法了,得赶快把人召集起来,别一回合就让人给冲散了。
我让陈浩把弟兄们聚起来,陈浩倒也干练,应一声便出帐去了。接着营外喝骂不绝,稍不一会儿陈浩又进了帐。
“顺哥,弟兄们都妥了!”
我心里忐忑极了,还得装模作样地学吕布张辽他们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派头掀帐出去。营外八百弟兄整整齐齐排成个小方阵,各个精神抖擞,让我心安不少。本来我心里就没底,一路过来我都是跟着躺赢的那个,如今要我独自挑大梁,万一有几个泄气喊逃的我还真镇不住脚。
陈浩训话道:“咱们神池山的兄弟自跟了吕主簿以后就是州里的人。这是第一仗,可别给咱并州刺史部丢了脸面,是也不是?”
弟兄们齐齐喊了声有。
陈浩又道:“今天主簿和成老大他们都进山了,只留下咱们弟兄,所谓兵无将不动蛇无头不行,顺哥第一次带队,咱并州的弟兄素不畏死,今天拼了命也得保得顺哥周全!”
我说:“打住,停上一停。”
办事周全的邬龙跟着吕布他们进了山,眼下也没用得顺手的小兄弟,便叫陈浩进屋给我拿铠。
“我高顺文不行武不就,但就一点儿好,这条命是跟大家伙儿一块儿摊的。”
陈浩给我拿了牛皮两挡穿上,这大我不止一号的皮甲还是在鹰头山上扒下来的。待穿着整齐,又持了大刀大盾,这颗心才稍稍安顿一些。
我走到队伍前方:“我不用弟兄们保啊,与其费那心思照顾我还不如留意自己周全,多杀几个人来的实在。我就在这儿。”
弟兄们见我不躲不藏,颇为鼓舞,士气振奋不少。我们来到营外,见那来兵已到近前,乌泱泱居然都是骑兵,而且穿着显然不菲,都是有铠有甲的正规部队,相比之下我们寒酸得倒像农民起义。我心想刘备这家伙好有钱,居然可以给下属配得齐全这么昂贵的装备。
陈浩在我旁边道:“顺哥,不对,看起来像是北边来的胡人,不像是刘备的人。”
我仔细瞧了瞧,却是各个毛皮披挂,也不怕腥热骚气,有些脸上还画着彩妆战纹,加上本身生得就丑,人多了的确非常唬人。
我想起慕容飞的话:“可能是云中城来的。”
陈浩问:“云中城不是早就败落了吗,怎么有胡人从那里来?”
我一句“我哪知道”还没说出来,对面打马走出一人冲我们嚷:“你们是哪里来的?到定襄来做什么?”
我一听问这个,心想应该还有戏,起码没上来就冲锋已经不错了。
我撂下大盾,挺直了腰板冲他们喊:“我们是并州刺史部的,奉命来定襄剿匪讨贼的!”
那胡人听了与左右嬉笑,完了又冲我叫:“老子就是贼!”
我心说拿我逗乐儿呢这是,便冲陈浩喊:“起阵!”
其实我们哪里有什么阵法啊,无非就是说起来好听一些。陈浩会意,打个手势,前排二十几个有大盾的便擎了起来。
我一愣,回头去看,这堵颇为壮观的盾墙恰好把我和队伍隔离开来。方才为了激励士气太过热血澎湃冲到了队伍前面,这档子好像回不去了。
胡人笑成一团,而后他们阵中响起一声唿哨,接着队伍像蚂蚁搬家似的分成三股,各朝我们两边包抄而来,正前方则是问话的那人亲自向我奔将过来。
陈浩也惊了,这才发现我傻逼兮兮地杵在队伍外面,忙冲我喊:“顺哥快进来!”
那骑兵多快啊,陈浩的话音刚落下就到了近前。我不敢回头,缩在塔盾后面:“别乱了队形!抗住第一波冲击!两翼的兄弟没盾你照看好他们!”
那胡人有意调笑于我,飞马到我面前拽住马缰,那马高高站起,又是千钧之力般踩向我的大盾。我觉得好像自己站在黄河决堤的口子那儿,一下就被巨大的力量吹飞了。
我的塔盾脱了手,自己后背也撞上我方前排的盾墙。胡人稳住马,提着大枪便斜楞着身子冲过来,枪头颤悠悠得瞄着我的胸口。
两翼的兄弟们守得不错,胡人只是擦边绕开而去,第一波并未冲阵,而正前方这股已然到了眼前,我倚着盾墙横着大刀,没想到第一次带队跟骑兵交手就得交代在这儿,心下万籁空明。
胡人接近盾墙开始减速,但身形和枪头来势不变,看来距离拿捏得当,在转马回拨的同时正好能一枪把我捅了。我眼前想起很多霸王刀法和杀猪刀法的精妙之处,但无一可以用上。
那胡人来到眼前,生得彪悍异常,确实比我们汉人凶猛。这天气说热不热,他还敞着胸口,露出一大把黑黢黢的胸口毛,支棱棱在颈下飘荡。
我心说就这样吧,奶奶的自村里出来能走到这儿已经不赖了,搞不好我第一次碰见韬老师他们就该被抓去祭献了,哪来的这么好的运气跟凤仙儿文远遇见,还多了这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兄弟们。
就觉得我脖子后面一股蛮力突然把我拽走,我就像那秋风里的枯叶一下子被卷了走。直到我一屁股蹲坐在地上之前我俩脚都没挨过地儿。
我眼前的弟兄擎得盾墙像一扇自动门,待我落座在地上后又“唰”一下合上了,就听那胡人一枪铛啷啷戳在塔盾上面,听得人耳朵直冒火星子。
陈浩和几个弟兄脸都吓白了,看样子是他们在一发千钧间给我拉了回来。
陈浩说:“我操顺哥你也太彪了!就算你武艺高强也不能这么跟骑兵拼命啊!”
我心说我哪儿就武艺高强啦,我是站位没站好把自己隔出去了。m.xqikuaiwx.cOm
陈浩转脸又跟弟兄们喊:“他妈的都看到了吗!咱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见过哪个老大跟顺哥一样这么身先士卒不要命的?”
弟兄们嗷嗷得喊了一声有,听得我脸都要埋地里去了。我哪儿就不怕死了我,这会子坐在地上我才感觉到我裤裆不知道啥时候都潮了,区区一个胡人竟然给我吓尿了都。
我方士气突然暴增让胡人也吓一跳,正前方那股见没能秒了主将便纷纷拉马回走,陈浩冲我一个眼神,不知道为啥我就懂了,三两下鸭子浮水似的扑棱爬起来,抄着刀就往前冲。
“给我把这逼留下!”
我们盾墙一开,向左右两个方向分去,陈浩等百十个兄弟跟着我哇呀呀的喊杀着从中军冲出来,奔着阵头的这小股胡人就砍杀起来。那些胡人没料及我们可以如此快速反攻,慌乱之中被杀了几人,丢了些许马匹,其余的依仗马快,待我们补刀弄死地上落马的那几人后他们已经在我们百步开外了。
我仔细瞄了瞄,先前要捅我的那个逼已经回到他们队伍中去了,并未被刚才一波乱战砍死。这会儿远远得冲我咬牙切齿,显然对这波失利恨入骨髓。
陈浩问我:“顺哥,上马不?”
我一连几个“不了不了,”上次骑马要不是吕布给我扶着牵着我早摔死在山涧小溪里了,哪还有命搁这儿舞舞喳喳呢。再说就我这骑术,本来跟人打仗可能还侥幸死不了,骑上马一乱跑指不定就奔着人家大寨去了,真是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啊!
我们两方整军,各自微调队伍阵型。陈浩问我:“顺哥,这次他们要集中力量打我们两翼,咱们队里又没弓手,该如何是好啊?”
我心里也正犯愁呢,别说打我们两翼,要是真的硬碰硬打正面强突,就凭咱们这点儿盾牌估计都扛不住别人一波冲锋的,就像刚才我那样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掀翻在地,骑兵的冲击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胡人们马蹄乱走,前面尘土逐渐大了起来,我心下一紧:要来了。
就听他们阵中发出一串尖锐的嚎叫声,像是某种天上的大鸟,跟着所有胡人都学着发出这种声音,伴着冲锋的马蹄声轰隆隆向我们冲来,声势异常吓人。
我心下一横,操他妈的拼了!再左右吩咐时,发现弟兄们心情似乎跟我一样,面对这么可怕的场面害怕的倒没几个,怒气攻心的却大有人在。我觉得我们挺有意思的,打仗就打仗嘛,生什么气嘛!
胡人们嗷嚎着往我们阵前冲锋,我们前排的兄弟起盾之后,后三排的兄弟弯腰塌背顶在前排兄弟身后,只要能缓住骑兵来势,接着咱们就踏着兄弟们的背脊冲出去跟逼养的拼了。
就在这时,从左方林子里又钻出一股骑兵,为首的是个薄布白袍的书生,提着一杆巨他妈长的兵器疾速而来。陈浩叫道:“坏了!还有增援!左方缺口要是被打开就完了!”
我闻言从盾墙后拎刀赶到左边阵前,细看那白袍书生已到不远处。我猛的一震,我操这不慕容飞么!果然胡人都是一伙儿的,搞不好一开始就是串通好了等凤仙儿他们不在家才喊人过来抄我们底的。
慕容飞扬手抬起他那杆超级超级长的大枪,瞄得却不是我们这边方向,我还没来得及好奇慕容飞的大枪就离了手向胡人阵前掷去,就听我方前头一串瓜果烂熟之声,慕容飞一杆飞枪竟将两三人从马上贯下,齐刷刷钉在地上,像个人肉糖葫芦。
慕容飞这一手震得胡人不敢乱动,纷纷拽马长嘶。就听慕容飞来到近前大吼一声,如同雷公下凡:“燕人张飞在此!谁敢放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江湖行更新,第二十一章 中平元年(二十一)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