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发冠被揉乱，竟也不恼，一双眸中尽是疑惑，“徐兄，你这是——”
“嘘。”徐幼安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人便收了声，随着她目光那处望去。
果不其然，方才两人动静大了些，那主仆二人都往她们这处瞧着。
见着那疾速蹲下的人影，贺宴明觉着有趣，这如脱弓之弦一般的速度，心中定然有鬼，不过他向来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当下便也装作没看到。
“倒奇了，少爷，奴才分明听着那处有人声，顺过去怎得就没影儿了？”
切，就你那速度，等你看着人早就跑了。
贺宴明没搭理他，“这来参选的人都在二楼？”
“是呢，”长福拱拱手，瞧着那边另几个做书生装扮的人出来，往他们这边瞧着。
长福一瞬恍然大悟，“少爷，奴婢知道了！那些人定是初次瞧见您，被您风流倜傥的英姿惊到，这才止不住高呼出声！”
还用你说？
贺宴明抬脚上了木梯，今日还需早些回府问老太太安，莫得再耽搁了。
马屁没得到回应，长福撇撇嘴，急忙提着衣摆跟上。
见人走了，徐幼安松了口气儿。
“徐兄，那人是？”身侧人似乎当真被贺宴明的英姿惊到，眼神一直追随着他，直到人消失在木梯拐角。
“哦，是我的主子。”徐幼安一本正经的胡扯，“我是他们府的护院，生怕被他撞见发现不务正业，才出此下策，见笑了。”
见男人被她拨乱的发髻，徐幼安面有愧色。
却见面前人眼中疑虑尽数被惊讶替代，身子也支棱起来，“徐兄如此风姿，竟只是个护院！”
被人夸耀总是愉悦的，徐幼安摆摆手，“哪里，哪里。”
“哪里都是啊，徐兄！方才选拔小生与你在同一房中。见徐兄的气度，仪态大方，指点江山的模样，小生直接为君倾倒！”男子在胸前笔划着，分外激动。
“...”倒也不必如此夸张，她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
“徐兄可记得小生？我是六号。”男子眼中满是希冀。
徐幼安眼神躲闪，她是当真无甚印象，一低头瞧着他胸前张贴的名字——李端，急忙开了口，“原来是端兄啊，自然有印象！”怕他再问，她转了话题，“不知端兄怎的来参与这选拔？”
“不瞒你说，小生本是宿州人士，前来京中赶考拜亲，不想途中盘缠与考费竟被贼人所盗，我已是无颜再去拜亲，只得先在京中觅个一官半职，以图温饱。”男子语中满是可惜。
徐幼安轻叹一口气，此人虽智商不高，却是可怜之人。
“我手中还有一些钱财，不如端兄先拿去救急。”
“这怎么行呢李兄，左右今年已错过考试，我变卖了一些书籍，吃饭倒是不愁。若是明日得以入选，那也算前途有望。”
“...”真有你的。
人都这么说了，徐幼安自然不强求于他。两人同行时间便过的快了许多，不过逛了两层，第二轮选拔便开始了。奇快妏敩
越到后面，一同考试的人便越少。徐幼安与李端也被安排至不同的房内。
李端此人说来也是奇怪，照理说钱财与前途两空，本该忧心忡忡才是，可他面上不见半分伤神。甚至见到徐幼安被唤走时，还劝她轻松些，莫要紧张。
她定睛瞧了面前人两眼，李端无害的丹凤眼中清澈至极，唯独不见一丝紧张。
好吧，一路考出来的举人，到底与她这等凡人不同。
进了考试的“林中居”，徐幼安便无暇顾及其他了，一颗心思尽扑到了考题上。
考题前面倒是做的顺畅，越到后面题目越是冷门刁钻，徐幼安止不住皱眉。
从室中出来的那一刻，她整个人身心都放松下来。
考完便无事了，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名落孙山，她已尽力，无甚可惜。
出来不过半刻，便见李端从旁侧推开门走了出来。
少年一张脸上尽是云淡风轻，见着她便火急火燎跑了过来，“徐兄觉得如何？此轮选拔当真容易，不知比起殿试来如何。”
“...”
本想从他言中寻到几丝安慰，这人倒是丝毫不谦虚。
“端兄，你年方几何？”
“小生不才，年方十六。”
十六岁便进京参加殿试了，当真是少年英才。不与天才论高低，徐幼安兀自安慰自己。
见其余从室内出来者皆是愁眉苦脸，她再次放下心来。
“明日晨时才知晓结果，府中事忙，端兄，我只得先行一步。”已经出府许久，在九皇子处又耽搁了些，眼下必须回府了，徐幼安提出请辞。“端兄可有去处？”
若是缺钱，自己倒是可以支援他些。
“徐兄客气了，小生今日发挥不错，我这厢也去寻我那姑母了。”
两人拜别，徐幼安火速往回赶，李端则掏出怀中的信看了半刻，接着转身上了三楼。
一众案师在雅间内商讨明日选拔之事，长福立于外侧候着。
永堂馆三楼景致最佳，皆为单个的厢房，一晚之价高达三两白银，能住于此处者皆是贵人中的贵人，人中的龙凤。
瞧着木梯处上来一人，长福下意识打量两眼，这一打量就收不回来了。
来人一双清澈无辜的眼，脸盘瘦削白皙，怎么越看越觉着，与夫人长得如此相像呢？
长福蓦的一拍脑瓜，下一刻就到了木梯那处，冲那人弯着腰，屁股翘得老高，笑得灿烂，“表少爷。”
李端瞧了长福半天，没认出这是谁。
“表少爷，奴才小时候还抱过你呢。”长福眨眨眼。
李端思索半刻，一脸认真问他，“看你也比我大不过两岁，竟有如此神力？”
“...”忘了这一茬了，“奴婢只是瞧着小，实则一把年纪了。”
两人这厢说着，贺宴明也摇着薄扇从雅间内出来了。
他一声轻哼，这群老头请他来当评审，本就推脱不过才应了，不想是把自己往麻烦中推了，芝麻大的小事竟要日日商讨，当真效率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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