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们的精力是有限的。就算不吃不睡不休息又能做了多少？如果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是靠着我们几个熬，怕很快就更供应不上了。”想想还有不知道多少的灾民，青雀的眉头就不自觉地蹙在一起。“这个小陶罐只是尝试，因为熬得少可以更快。等到我们真的用这办法提炼的时候可以换成大锅，一次就可以得到足量的药粉。”
“嗯。”玉娘也点头称是，“姑娘不仅医术高超，还聪明绝顶。我们就按您吩咐的办吧。姑娘之前说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还不相信，现在我是真的信了，我遇到姑娘您就是我最大的福气了。”
见玉娘说得如此直白，她不禁有些脸红。“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和敛秋是救了你，但你也不欠我们什么。陪我们走了这一路也实在是辛苦。”
“姑娘说的什么话，能跟着姑娘治病救人还不是积德行善的事。我罪孽深重，这样实在是再好不过了。”说着，她垂下头，目光变得幽深。
两人虽然是救了玉娘，但并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什么才误入烟花地的。玉娘既然没说，她们也没问过。
现在见她主动提起，两人都没说话。
“我从未给姑娘说过我家的事。”玉娘一边看着锅里的药，“家父是做官的，一夕获罪。家没了...我也变成了这副样子。”
“啊？”玉娘虽然是烟花女子，但气质却不凡。原来她竟是官宦之后。“玉娘闺阁女子何罪之有，左不过是被牵连，说什么罪孽。”青雀轻声安慰道。
玉娘摇摇头，“家里人都没了，我却还苟活在世。本来也没什么盼头，我本想着一死了之，还能留个清白身子，下去好去见父母亲人。”说着，青雀看到两串眼珠滴下来把她的前襟都打湿了。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不成语调，“但后来我知道我还有一个弟弟，也是还活着，但不知道流落到哪里。我想着能活一天，就也许还能见到他。”
“你弟弟？”青雀问道。
“是，”她继续说道，“抄家的时候小弟弟才这么高。”她用手比了一下，苦笑一声，“抄家时候拉了这样的一条线，凡是在线以上的男子，无论是不是成年都被处死了。”
“啊...”青雀吃惊，心里一阵难受，自己只是听听，玉娘当时是见到的如何的可怕。
“孩子的哭声，人们的尖叫，”玉娘流着泪，“在那之前我不知道人居然是可以当成牲畜一样。”
“玉娘...”
“在那之后我有很长时间不敢闭眼。因为只要一闭眼，那些声音就如同鬼魅一样钻进我的耳朵，不，是钻进我的脑子里。”
“爹死了...娘也死了...所有人都不在了，”她不再流泪，眼泪在她脸上渐渐干涸，“弟弟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了，我多想再见他一面。”
她擦了擦脸，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但就像姑娘们见到的那样，不是我想活就能活下去的。”
如果只是用言语来安慰的话实在是太苍白了，经历了这样的痛苦，不是三言两语说说就行的。青雀垂下眼睑。
敛秋问道，“你知道弟弟的下落吗？”
玉娘摇摇头，“我只知道他因为年纪太小所以没被处死。可能是流放到玄州去了。”
“玄州？”敛秋惊道：“那里可是不太平啊。”
“是，去了那里的人十死九生，他明明还那么小。”
青雀不知道，在这大楚北方便是草原，气候也不如这里温润多雨，而是干燥寒冷，在那片草原上居住着能征善战的鲜族。
玄州就位于这大楚和鲜族的边界线上。
因为两国常有摩擦，所以那里常年派人驻扎。这些人也需要仆人奴隶来驱使修城墙做苦工。因为太苦了，所以即使招工，寻常人家只要有口饭吃也不愿意去那里。所以基本上都是罪人被流放到那里。就算是强迫人来的徭役也是逃得逃，怠工的怠工。
“我的弟弟那么小就被他们带去那样的地方，那里条件艰苦，吃不饱穿不暖，免不了挨打受冻。即使是成年人也活不过两年。”玉娘的声音再度呜咽，“怕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想如果当初我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在地下和他们团聚了？”
见她如此自怨自怜，青雀心里不是滋味，赶忙安慰道：“不，人死如灯灭。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总有一天你们姐弟会再见面的。”
玉娘点点头，“我没有姑娘那样的菩萨心肠。我现在跟着姑娘每多做一件事，都希望这福报在我弟弟身上，让他能好好地活着。”
“你弟弟一定好好的。不要想太多了。你们姐弟一定可以再见面的。”
“不说了，”玉娘擦了一把眼泪，“只顾着说自己的事害得姑娘和敛秋陪着我一起伤心了。”说着伸头往锅里看一眼，“快煮好了，我给它盛出来。”
青雀点点头，玉娘的家事按下不表，敛秋找来干净的大瓷盘，玉娘和她一起把锅里所剩无几的药汤倒在盘子上。
药汤已经被熬得有些粘稠了，黑色还冒着白呼呼的热气瞬间充斥了整张盘子的底部。
“接下来就是晾晒了。等干了以后再把粉末收集起来就可以了。”青雀看着盘子里黑色的药汤散发这远比寻常汤药浓郁得多的药香。果然浓缩的就是精华。
“到时候我们多准备几个陶罐，这样就可以一次多熬煮几种就快得多了。”
两人看起来似乎也非常开心，玉娘也从刚刚的阴霾里走出来。“姑娘心善聪明，这样一来救的可不是一人两人。”
敛秋接过话头，也笑道“您是菩萨，我们就是您身边的左右护法，也跟着您沾沾光。”
“我可不敢当。”青雀一笑，说着就将盘子找地方放了起来。“我们快点把手里的活儿做完就可以休息了。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劳逸结合嘛。”奇快妏敩
三人紧赶慢赶在午夜前把手头的药都熬煮好并分发下去。
回来的路上，天上已经是满天的繁星。地上残垣断壁，哀鸿遍野，无比凄凉。天上依然是群星闪烁，丝毫不受影响。
提取出来的粉末呈暗褐色，散发着浓浓的药香。
只需要在最后的时候照看着不要糊锅就行，也大大地减轻了三人的工作量。
“你虽然救了我的命，但那又怎样？我可是一点也不承你的情。”
“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样？”敛秋看不下去，“难道我们姑娘救你还救错了不成？”见他垂着眼睛不说话，便对着玉娘道：“你瞧瞧，什么叫白眼狼？眼前活生生的例子。”
那人忽然抬起头，看着两人，“姑娘们这样说我，那就当我是个白眼狼好了。”他露齿一笑，但配上萎黄灰暗的脸显得无比阴沉，“你们今天救了我，无非是让我晚死一天，也多受一天的折磨。”
“活着不好吗？为什么非说自己要死呢？我们救你难道是为了让你受罪吗？”敛秋不解地问。
“谁想死？我是想活，可我怎么活？田被淹完，家也被冲得干干净净，我吃什么！住哪里！要我偷要我抢吗？”他仰天大笑，眼泪却流了出来。“你们不该救我，救我也是浪费东西，浪费时间。”他踉踉跄跄地朝外面走着，深一脚浅一脚像是喝醉了酒。
“喂，你要去哪？”敛秋冲着他背后喊道。
“我能去哪，我要死在哪里？我要回家。”他像是回答敛秋的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看着他这样，青雀刚刚的喜悦一扫而光。
治得了病，治不了命。自己做的这些是不是真的没用，只是延长了他们痛苦的时间？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医女更新，第120章 玉娘的身世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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