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测顾郁开摩托车上学途中发生了什么意外,造成他身上的擦伤。
即使现在有顾郁在周围,淼淼还是静不下心学习,她心里疑惑重重,又带着点怨气。
他为什么受伤?怎么不去医院看看?开车为什么不开慢开稳一点?他现在不是很有钱吗,为什么还要天天骑摩托车上学?
身后的人窸窸窣窣收拾着什么,淼淼的余光瞥见他卷着本小册子,高大身形从讲台前走过。
仔细听的话,能发现到顾郁一只脚重,一只脚轻。
他拉开教室门,又轻轻合上,像一道沉默的影子,靠着墙,凝固在走廊浓重的黑夜中。
淼淼感到万分地不自在,怨气更甚。
不舒服还出去背书,就这么想摆脱她,牢牢地当这第一名吗?
烦死了烦死了。
淼淼捂住耳朵,两只手将她的视线圈在狭窄的空间,紧紧盯着书上的字。
看见小猪崽嫌弃地捂住耳朵,顾郁的手指动了动,慢慢收回自己的视线,胸腔好似漏了风,空荡荡的一片。
腿上的伤隐隐作痛,左手无力地垂着,顾郁的情绪莫名变得暴躁,忽然想抽支烟。
今天早上他照常从公寓出发,摩托车经过红绿灯路口,有个疲劳驾驶的司机直直地撞上来,当时前方还有个拾荒的老人,老人走得慢,见状就愣在原地不动了。
顾郁反应快,见缝插针躲开,但还是被小车撞了车尾,摩托车倾倒,将顾郁甩在了马路上。
腿被压伤,侧脸摩擦在粗粝的柏油路,满脸的血。
顾郁的脾气可不好,车主吓傻了,下车一个劲说对不起,被缓过神的顾郁一拳揍趴在地上。
当时路上人不多,没引起交警的注意,私下协商完毕,顾郁在去医院包扎和去学校自习犹豫片刻,最终选择到教室自习。
除了已经习惯和淼淼一起度过早晨短暂的二人世界,顾郁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耍点小心机。
他特意没仔细收拾自己的伤口,又故作无所谓的样子,到教室引起淼淼的注意。
不过这一招已经不好使了。
顾郁这么想着。
教室门被拉开,白炽灯的灯光倾泻而出,少女裹着白绒绒的围巾,穿着粉红排扣的中长款呢子外套,她一只手揣着,另一只手按着脖颈间的围巾,目光闲散地落在地上,从教室里出来,带出一些温暖的风。
她在原地踌躇两秒,顾郁注视着她,等待她说些什么。
不过淼淼最终还是转身去走廊末端的厕所,顾郁的视线一瞬不瞬地追随着淼淼的背影,待她从厕所出来,顾郁迅速地看向自己手里的小册子,表情高冷。奇快妏敩
淼淼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在迟疑和挣扎,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叫顾郁回教室坐着,或许她的好意对于顾郁而言是累赘,在淼淼盛情邀请他回到温暖的教室,顾郁会露出一惯睥睨的姿态,讥讽回道:“多管闲事。”
淼淼一想到这种场景就觉得窒息,她垂着脑袋,到了顾郁的近旁,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握住教室门把手,年老破旧的教室门上留下岁月的痕迹,红漆脱落,零散几处学生写下的字迹,随着门被推开,夹缝处传出咯吱咯吱刺耳的声音。
教室的光笼罩着淼淼,她看着自己的脚尖,细声细气地说了句,“去教室学习吧,顾郁。”
极短促的一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完也不在意顾郁的反应,匆匆回到自己座位,忙着背英语知识点,头也不抬。
顾郁盯着小册子的目光渐渐柔软,暴躁的心情瞬间被抚平。
……
顾郁的伤很快引起了老师的注意,这一次班主任十分严肃,假条都塞在顾郁手里了,让他立刻马上去医院检查。
顾郁当做耳旁风,拿着假条,却没动静。
下午体育课,淼淼生理期肚子疼,八百米只跑了四百米就跑不动了,惨白着脸跟体育老师请假,体育老师让淼淼出列休息。
操场的风实在太大了,淼淼扛不住,她蜷着身子,硬着头皮吹了几分钟风,又跟老师请假去医务室。
医务室里排着小队,冬天感冒的学生太多了,吸着鼻涕,打着喷嚏,当然里面不乏浑水摸鱼的学生,以生病为借口,躲避乏味的学习生活。
淼淼攥着自己的小纸条,坐在等候室的蓝色排椅上,小腹坠痛,头晕目眩。
顾郁就是这个时候使用了他的请假条的。
他似乎没注意到淼淼,径直去领了号牌,然后悠然自若地坐下,跟淼淼隔着两个空位,大爷似的摊着腿,腿都支到淼淼这边来了。
学校医务室并不正规严谨,空间小,设备简陋,只储备一些常用的药。
如果检查到学生有什么大毛病,医务室工作人员只能建议学生去大医院检查。
淼淼觉得顾郁就应该去大医院拍个X光片,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到骨头之类的。
没有医院开的证明,顾郁又是个看起来很强壮的大男生,他自己都没主动请假,体育老师更不会专门把他叫出来让他休息。
刚才淼淼出列时,顾郁正好从她身旁跑过。
他的面庞布满冷汗,气息不匀,唇色微白。
他可是顾大牛哎,怎么会跑两圈就累成这样了。
所以淼淼笃定顾郁的伤比看起来严重,尤其是他脚上的伤。
两人都默契地不说话,直到半截小帘子被掀开,穿着白大褂的姐姐叫道,“三十六,三十七号在吗?”
“在。”
“在。”
异口同声。
“你们两个进来吧。”
所谓的医务室,进门是两张桌子和两张椅子,里侧三张铺着的病床,病床间被帘子隔开。
姐姐负责给淼淼看病,淼淼只是想拿点布洛芬,很快就解决了。
而顾郁则坐在床边,男医生卷起顾郁的裤腿,表情惊讶。
“你的伤口发炎了啊!”
淼淼顺着医生的声音看去,渗着血的伤疤横亘在顾郁的小腿上,伤口周围高高红肿凸起,校服裤子黏在伤口上,一掀开,布料与皮肉分离,带起几缕血丝。
看起来就很痛的程度。
淼淼的心纠了一下,目光盯着顾郁的伤口。
顾郁蹙着眉,不是因为痛,而是他觉得自己的伤口吓到淼淼了,弯腰迅速地放下裤腿,遮住腿上丑陋的伤痕。
医生转身拿消毒棉签,纱布等物件,转头一看,少年居然把裤腿放下了?
于是医生一面谴责顾郁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一面再次撩起顾郁的裤腿,给伤口消毒上药。
“不过你最好去骨科医院检查检查,你的关节可能有点扭伤了,去的话叫个同学跟你一起去,给你搭把手。”
“我!”淼淼举了举手,局促又认真,“我……我是他同学……”
顾郁蓦然抬起眼,略有几分惊讶。
医生还未做出判断,顾郁已经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你能帮什么忙,拿着药回教室去。”
淼淼的热情被顾郁的冷声冷气扑灭,她瞪着顾郁,撇了撇嘴,发誓再担心他自己就是猪。
……
补课接近尾声,学校再次安排小测,算是给高三上学期画上句号。
不是特别严谨考试,班主任宽慰大家放松心态,当做一次自我检验的机会。
淼淼无法放松心态,付出越多,越想得到可以与付出相匹配的回报。
考试结束,淼淼还没从高度紧绷的答题状态解脱出来,和冯悦去吃饭都没什么胃口。
冯悦其实很担心淼淼的身体状态,她认为以淼淼的性格,没日没夜的高强度学习是不可取的,淼淼需要一些放松和娱乐,去调节情绪,让淼淼的身心达到平衡。
最近淼淼被混乱的作息搞得面容憔悴,原本光洁白皙的脸上长了两颗青春痘她,打瞌睡时,用风油精来保持清醒。
冯悦劝也劝不住。
期末考试成绩很快出来,领到成绩这天,学生放假。
即将到来的春节大大削弱了低分造成的沮丧,学生们欢欢喜喜地互相告别,早早地祝福新年快乐。
淼淼自从看到分数后,深受打击。
她的位次倒退十多名,总分是她的历史最低分。
而顾郁稳居第一。
很难过,可淼淼觉得眼睛很干,她哭不出来,她甚至笑着跟冯悦说了拜拜,明年见。
的士车穿行在椿城的街道,淼淼望着窗外的风景,第一次对自己的学习方法产生怀疑。
幸好春节前后家里都忙得脚不沾地,父母只问了问淼淼的期末成绩,没注意淼淼的补习小测成绩。
淼淼推脱不必要的走亲访友,更加专注于学习。
但是她的心态已经发生改变,复习之前的功课,淼淼会想这样是不是不对的,应该由老师带着复习;背诵课文,淼淼会想是不是应该将重心放在分值更高的题型上……
淼淼学得很痛苦,像被闷在瓶子里的小白鼠,窒息,无路可逃。
夜里情绪脆弱的时候,做着怎么都不会的物理题,淼淼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小声地哭泣。
她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她真的太难受了。
但是不倾诉,也是成长的标志之一。
淼淼熬到了开学。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夏蝉鸣更新,第49章 她真的太难受了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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