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着痛，小心的拿起拐杖，一点点的移动。
尽量不发出声来。
秦棽听到动静，将脸上的眼泪一擦，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你怎么起来了。”
白珩锦听到了声音里的有些浓厚的鼻音。
光线很暗，他看不清她的脸，但他知道，她哭了。
原本是想说，我上个洗手间的，可开口就成了：“为什么哭？”
“我没哭啊，鼻子赛了。可能是有些感冒了。”
她已经不是那个一痛就喊，一哭就要人安慰的大小姐了。
白珩锦沉默两秒，没再追问：“我上个洗手间。”
秦棽脱口就道：“你要上大的？”
白珩锦有些尴尬，摇了摇头。
“那你用尿壶呗，护士姐姐不是都说了。”
秦棽指了指床下的东西，说完以后，觉得尴尬了起来。
因为她想到他在床上尿尿的画面，一想到这个，自然而然的就得想到某种东西。
两人那一下，都没说话。
好在灯光暗，看不清彼此的脸，不然，白珩锦觉得自己大概会社死！
空气越安静，尴尬越肆意。
再不说话，大家就都得社死了。
白珩锦打破沉默，他清了清嗓子，连声音都给小了好多：“我，我用不习惯。”
秦棽硬着头皮道：“那，那我扶你去卫生间吧。”
白珩锦也没逞能，因为他怕自己可能靠自己的力量真的未必可以走到那个只有几步之遥的卫生间。
她力气真的不小，他发现，扶着他手的时候，满满的力量。
甚至把他手臂都抓痛了。
他想，她吃的饭应该都是给她长身高跟长肌肉去了。
唯独不见……
白珩锦！你在想什么！！
白珩锦甩了甩头，抬眸，一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吓了一跳。
住院就没照过镜子，愣是没想到自己破相破的这么严重。
她到底是怎么对着他这张脸笑的？
白珩锦想到自己那天骂那个妇人丑的时候，唉，丑的人是自己吧。
白珩锦躺倒床上的时候，终究是没忍不住问道：“医生有没有说，我有可能会破相？”
“啊……？”秦棽想了想道：“没说啊。”
“那就好。”
白珩锦放心了下来，自己以后能靠这张脸吃饭也说不定了。
好看总比不好看有优势。
“我这样是不是很丑啊？”
“嗯？……不，不丑啊。”秦棽想了想白珩那张脸。
白珩锦咧开了嘴角：“秦同学，我发现，你喜欢说谎啊，我这样还不丑？”
“我没说谎啊，丑我是真不觉得丑，我就是觉得……”
秦棽不厚道的笑了起来：“有点搞笑，像大熊猫。”
她挺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打的这么对称的。
白珩锦：“……”
好吧，可能大城市里来的人，想法都有些不一样。
秦棽打了一个哈欠，折腾了一天，有些困了，她翻了一个身，说道：“你有事就叫我。”
“嗯。”
白珩锦嘴里应着，心里想着，还是不叫了，他不想在社死。
结果。
“你还是习惯在床上吧，这样对伤口也好，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出去。你跟我说一声就好。”
秦棽都快把沙发皮都给磕破了，才把这段话说完。
白珩锦心想，要是在床上，岂不是还要麻烦她来处理他的……
行了，不能想了。
光是想想都会社死。
白珩锦另一条手搭在额头上，说道：“打着石膏的，没关系。”
生怕秦棽在说点什么，白珩锦又立马道：“赶紧睡吧，不早了。”
——
秦棽又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是养了她十四年的养父母，他们在看着她时，眼里是无声的失落。
不管她怎么解释，可没人信，没有人信。
他们不要她了，他们把她送到她亲生母亲这里。
她以为，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或许会不一样，但没有。
李小禾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她就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厌恶。
那种非常深。非常深的厌恶。
她梦到李小禾也不要她，因为她做饭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她把她从家里拖了出来……让她滚。
所有人都在让她滚……
她那些至亲至爱的亲人都在让她滚……
秦棽是哭醒的，醒来的时候一张脸全是泪痕。
在她美好生活被破碎的那一刻，她先学会的一个词是陷害，被人陷害……
而后面，就是抛弃，被人抛弃。
白珩锦早就醒了，他从卫生间出来时，看到坐在沙发上满脸泪痕的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
秦棽一下没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一双通红的眼睛看到白珩锦。奇快妏敩
连忙将眼泪擦了擦，说道：“没什么，就是，做，噩梦了。”
白珩锦从卫生间扯下她用的脸帕，费劲的朝着沙发缓慢的移动。
他将脸帕递给她：“这是梦见什么了，哭成这样。”
“擦擦。”
“谢谢。”
秦棽接过脸帕，擦了擦脸，梦见被世人抛弃了。
“梦见被一条恶毒的大蛇盯上了，他要吃我，我跑不过，吓哭了。”
白珩锦低笑道，他也不过只是随意的回道：“哭能有用吗，跑不了，就跟它以命相搏，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白珩锦只怕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这句话，被秦棽记了一辈子。
甚至，一语成谶。
“你要不去洗个澡吧？”
听到洗澡两个字，秦棽霎尴尬了起来，拿衣服的时候多不方便啊，她这时也才意识到，好像她不太适合照顾他。
“不，不用了。”
白珩锦一时口快，并未想到什么，看到秦棽这样，立马反应过来，他道：“我去一下医生那边。”
“我陪你过去吧。”
“不用，我一个人能行，你洗漱吧。”
病房只剩下秦棽一个人，可能是梦里哭的太难受了，身上都出了很多汗。
秦棽想着，她洗快一点就好了。
昨晚就想洗澡了，可是……秦棽起身去拿衣服，进了卫生间冲凉。
医院的热水是有规定时间开关的，虽然单人病房有独立的卫浴，但水管里的水这会是凉的。
凉水落在她身上的，激的她呼吸重了几分，立马离水远了一些，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冲进了冷水里。
值夜班的护士推着推车看到坐在走廊上的白珩锦，开口询问道。
“你怎么出来了？”
“哦，我那个出来透透气。”
“这个脚得制动，知不知道？赶紧回病房去。”
护士松开推车过来扶他。
“那个，护士姐姐，我就坐一会，一会我在进去。”
秦棽出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朝着走廊的时间看了一眼，才七点。
他的主治医生要八点才上班呢。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他是故意找了一个借口离开。
那一刻，她因为他这个小小的举动，感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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