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们同意进京的那一刻开始，等待她们的并非荣华富贵，而是数不尽的争斗。被选上的那二十多个姑娘，年岁都不大，最大的十九，最小的十五。
她们每一个都各有各的优点，例如。眼睛好看，例如头发好看，例如家里头兄弟姐妹多，但是这些优点并没有到极致，跟那些官家身养出来的姑娘，就是差了一截。
而他们送往京都的这一路，就是要把各位姑娘照顾好了，吃最好的，住最好的，一边往京都走，一边教养规矩。
从她们同意的那一刻开始，要忘记她们自己的身份，时刻谨记着，自己只是个供人取乐的玩意儿，什么你啊我的都不能说了。学规矩的时候要称奴婢，送进了主子爷后院的称贱妾，得了身份的称婢妾，等到被主子爷提了身份，才能称妾。
她们这些人，若是真有那个福分到了主子爷的后院，那才是争斗的开始，虽然没有子嗣，府里头也会养着她们。可要是真得了主子的眼，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举家门楣都可以换一换。
可是在她们入京之前，还得养一养她们，把她们的心养大些。
吃着从未见过的山珍海味，穿着从未有过的绫罗绸缎，这二十多个姑娘满脑子都是以后得荣华。
“本次采选虽说不多，可是各府后院也是有定数的，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诸位姑娘的手段了”
嬷嬷这话是故意的，故意告诉她们，如果她们还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谦卑畏惧，那所谓的富贵，就跟她们无关了。
她们大多都是山野养大的女孩儿，没见过所谓的后院手段，因此也不敢害人性命。只是偶尔趁着人不注意，下个泻药，下个迷药之类的。
这样软趴趴的手段，看得人发笑。
柳容喝着茶，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这女子实在是太蠢了，可能也是第一次做坏事吧。满脸的慌张与害怕。眼睛还时不时的瞄她，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她，这茶有问题吗？
她跟这些人都不同，家里很早就跟她说过了这一路不会太平的。她也做好了接受各种手段的准备。
结果，就这？
一杯茶喝完，柳容笑了笑，很是不屑的模样让对面的女子慌了神，“真是蠢得无可救药，连隐藏情绪都不会。你对别人手软，别人可不会对你手软。”
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金簪，抽出来后，尖锐的金簪像是冒着寒气一般。
站起身，迅速抓过对面的女子，柳容笑道:“我记得，你被选中是因为……你有一双好看的眼睛，抱歉，我要一只”
握着金簪的手，扎进了女子的眼眶之中。
“啊——啊————”
女子捂着自己的眼睛，感觉自己浑身都在疼，她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所有的感觉全在那只眼睛上，脑海中没有任何想法，全部都是疼痛。
凄惨的叫声越发大，然后逐渐消失。柳容轻笑了一声，蹲下身握住金簪，从女子的眼眶中拔出来。
女子再度尖叫，她恨不得此刻就这么起死去，也好过再感受这样的疼痛。
“你知道陛下想要的送入诸位王爷后院的女子是什么样的？这些女子会学习诗书礼乐，在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些女子就是挡箭牌，府里头举办宴会时，这些女子就是伶人，若是有人看中了，她就被送出去。”
“她们的归宿哪里都有，唯独不会是在王府后院。因为京都中的人不允许，他们不允许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份荣耀，被其他人分配。”
她原本不用进京的，她也不想去。可是没办法啊，她的嫡亲妹妹把她推出来了。同样是自己的女儿，明知道前途险恶，却依旧把自己推出来了。
所以……她不认亲人，也是可以的吧。
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拿出里面的银票，塞到女子小衣内的口袋，替她把衣服整理好，又给她的伤口上了药，“虽然面容有损，但比起去京都的日子，好的多了。采选时，送给你家人的银子，就是买你命的银钱。你们这类的女子都会被送往各个地方，按照你们的意愿给你们安排。”
“若非心中有恨，我也想过这样的生活。去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拿着银钱。买房买地，把地租出去，足够养活自己了。将来若是婚嫁，朝廷还会额外出一笔银两。”
外面的人听见屋子里的凄厉的尖叫声停止了，彻底没了声音后，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两个老婆子把躺在地上的女子抬了出去。
嬷嬷拿着名册，在柳容的名字后面写了个红色的‘可’。又用墨笔单独记录柳容的一举一动，所作所为。
“柳姑娘的脾气有些大了，往后该养养，对身子好”
柳容哼笑了一声，“嬷嬷，我的脾气向来如此，我倒是觉得很好，人呢，若是脾气软了，受人欺负，没日没夜的，累得慌”
嬷嬷没再多说，柳容这话就是说，她跟家中关系不好。嬷嬷又记了一笔，把她的资料往前放了放。
对于陛下而言，这些采选的女子，没有家势背景的是最好的。诸位王爷，不需要她们的背景加持，即便是诞下子嗣，没有外戚，才是最安全的。皇家权力，不容他人沾染。
似乎是柳容开了个头，一路上接二连三的出事，都不伤及性命。嬷嬷们只是观察她们，看着她们争斗。
一直到京都，二十多个人，就剩下两个了。一个柳容，一个方绮。二人皆是官家女，皆不愿入京都，手头上都染了血。
入宫后，方绮跟柳容住在一间，她们这一批，留下来的，是最少的。
方绮听了一耳朵，这次采选，总共二百七十人，可到达京都，被送进礼乐坊的，只有三十一人。
而距离下一次采选还有一年半，也就是说。她们要在这一年半里，把自己的地位提一下。
礼乐坊待一年，若是表现得好，半年即可。
方绮偷偷带了酒过来，给柳容倒了一杯，请她喝。柳容也不惧，都到了这儿了，只要进的不是同一个后院，她们不会是敌人。哪怕进了同一个也没事，各凭本事。
“我以为咱们算是狠的了，二百多个人，就剩下三十一个，还有人比我们更狠呢。”
方绮喝了酒，就开始兴奋，“我可是听说了，咱们这一批好几个是真要了人命的，咱们算什么沾血，她们才是真沾了血的”
柳容抿了一口酒，有些浓烈，辣的她喉咙疼，“有的人是身不由己，有的人是迫不及待，人心啊……”
“嘻嘻——”方绮似乎有些醉了，“谁敢伸手。老娘就把她的爪子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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