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看着那两碗清水面条，无奈笑道：“花娘，我要的烧鸡烧酒烧牛肉呢？你喜欢往酒里掺水就算了，也不能直接给我两碗掺水面条吧，好歹我今天带了朋友来，拿出点诚意啊。”
被污蔑掺水，花娘充分展现了她身为一店老板娘的风度与气概：“你这泼落浪荡子，就他娘的给了三个铜板，本来只够一碗面钱，老娘看在你朋友的面子上，还多送了你一碗！你他娘的别给脸不要脸，爱吃吃，不吃滚！”
面对老板娘如此友好的待客之道，沈玉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继而微笑着看向老板娘：“那就多谢花娘赏脸了，只是……沈玉向来脸皮薄，不喜欢占人便宜，总不能白白让花娘送我一碗面，我却不做任何表示吧？花娘放心，那三文钱，我下次来的时候必定双倍奉还……哎呀！”
还未说完，花娘又是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少他娘的搁这儿装……你个泼落浪荡子，哪次来老娘这儿吃饭给过钱？要不是看在你他娘的长得帅，老娘早一刀把你割了。”
沈玉下意识地夹紧双腿，讪笑道：“花娘，是你说的你这儿只卖酒，不卖别的，我吃饭不给钱，也是为了配合你啊。”
花娘啐了一口，怒道：“老娘要你大爷的配合！”
“我大爷……”沈玉有些为难地看着她，“花娘，我大爷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
“靠！吃你他娘的面吧！”花娘最后骂了一句，便转过身，继续喝酒去了。
直到花娘离开，秦良玉才将目光收回来，落在沈玉身上，一脸敬佩道：“你那位友人当真十分有勇气，为了这样一位美娘子七进七出，着实令我折服。”
沈玉却忽然变得很怅然，目光落在角落里的那堆空酒坛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以前，花娘不是这样的。那时她还是个温柔静好的小姑娘，一出生便没了娘，她爹花言本是金陵城最好的酿酒师，后来跟一个西域女人跑了，好在她承了花言的手艺，酿得一手好酒。楚兄最先也是爱上了她酿酒的手艺，可惜楚兄死后，她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酒越喝越多，脾气也越来越大，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秦良玉也跟着叹息：“失恋的女人总是很可怕，尤其是这样失身又失恋的女人。不过也不是每个女人都那样，你看我，被苏子清拒绝了无数次，我还不照样活的好好的？”
沈玉不留情面地拆穿道：“你要真毫无怨言，昨天也不会让那家伙在雪地里挨冻了。善变的女人啊，总是那么口是心非。”
“……一个大男人废话还那么多，美人巧手，这么可口的面，还不赶紧吃？”秦良玉瞪了他一样，便埋头开始挑面。
本还担心不够干净，加上那面看上去确实清汤寡水了些，但等她吃下第一口面时，就什么都忘记了。
仅仅是一碗清水面，味道却并不止清水那么简单。极富弹性的面条揉得恰到好处，面条中似乎夹杂着一道淡淡的鲜香，即使只是放在普通的清水里，也无法掩盖它的美味。香气滑过唇齿之间，柔柔地蔓延在整个口腔，哪怕不咽进肚子里，也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秦良玉带着几分感慨：“今日花的这三文钱值了，尝了花娘的手艺，我方知以往的面尽都是白吃了的，你那位友人真有眼光。”
一直等秦良玉将那碗面尽数下了肚，沈玉却一口没动，还将自己那碗也推到她面前，嘴角上扬，用眼神微笑：“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可以带你常来。”m.xqikuaiwx.cOm
秦良玉觉得沈玉盯着自己的眼神十分怪异，只是面对美食，她便也什么都不顾及了，一连下肚了两碗面，才终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我吃饱了，接下来打算去哪儿？”秦良玉问。
沈玉笑而不语，招来秦良玉好奇：“沈玉，你笑什么？”
沈玉道：“我听说你以前常带着一群小弟在各大商铺收保护费，那些商铺看在你的面子，除了尊称你一声秦爷，每次买东西时还不收你的钱。”
秦良玉顿时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沈玉忙安抚：“你别紧张，我只是想带你再去一次那些商铺，让你感受一下，花钱的乐趣。”
“花钱有什么乐趣？”
沈玉笑吟吟道：“花钱是没什么乐趣，但是花别人的钱，乐趣就有许多了。”
“花你的钱么？”秦良玉一脸怀疑，“吃个饭连三文钱都舍不得的人，还想带我体验花钱的乐趣？”
“谁说花我的钱了？”沈玉摊了摊手，道，“你不是对某个家伙怨言颇多么？那这冤大头便让他去当吧。”
“苏子清？”
仅仅是说出这三个字，秦良玉便眸色一沉，如临大敌面色发白地坐着。
忽然，沈玉轻轻抚上她的手，继而手指慢慢收拢，将她紧紧抓在手中。
“我最近很不开心。”沈玉说，“可我找不到让自己开心的方法，所以，我想让你开心。我们现在有了感知共鸣，也许你开心了，我也会稍微开心点。”
“开心……”秦良玉的眼神恍惚起来，忽道，“不，你觉得我见了苏子清就会开心？”
沈玉诚恳地道：“我只是想帮你报复他……他让你感到难过了。”
秦良玉却像是听见了很可怕的事情一样，一把将他的手推开，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眼神一暗，低声道：“可是……我不想见他，看见他我会更难受。更何况他已经病了，沈玉，咱不能这么趁火打劫。”
“请注意一下你的用词，什么叫趁火打劫啊……”
“你别说了，我再考虑一下，一下就好……”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目光也越来越凄迷。
沈玉有些无语，他从小就生活在女人堆里，当然清楚女人那副的德行。与其说帮秦良玉报复苏子清，倒不如是带她见见朝思暮想的情郎，反正对于秦良玉来说，她也就那点儿追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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