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重重地打了个喷嚏,抹了抹脸上的鼻涕,叹了口气,坐在膳房里继续扇火,熬着一锅黑漆漆的汤药,好在她现在鼻子阻塞,闻不到药味,唯一的缺点便是眼睛被这闷人的药气熏的睁不开眼,难受得直想哭。
“这药这么熏眼睛,也不知喝下去是个什么滋味,不过……反正不是我喝,无所谓了。”
如此想着,秦良玉又使劲扇了几把火,浓郁的药烟只呛得她睁不开眼。
就这样,一直煎熬了几个时辰,才将那药汤熬好,刚好一锅水煎成一碗,秦良玉捧着那一碗得之不易的药汤,便直奔秦非迟的书房了。
是了,这药自然不可能是秦良玉为自己熬的,她从来不是个娇贵的人,以前被人当做男儿养时,她不能展露出一丝女子的柔弱,就算生了病,也得咬牙扛着,从不吃药。加上现在得知自己与另一个人有了感知共鸣,心想只要沈玉按时吃药,倘若沈玉的伤寒好了,她自然也无大碍。如果明日她就要兑现承诺搬去沈家,今日,便让她再为非迟做最后一件事吧。
站在书房门口,秦良玉轻轻敲了敲门,问道:“非迟,你在吗?”
里面传出一个闷闷的声音:“有事?”
“我今早去何家堂为你讨了副药,听说对寒疾之人很有作用,便煎了给你送来了。”说着,秦良玉便打算推门进去,里面的人却冷漠的止住了她的动作。
“把药放在门口,你可以走了。”
“非迟,你没事吧?”秦良玉有些不放心。
“我没事,二叔让我处理一些事务,你进来了,我会分心。”
“那……好吧。”秦良玉叹了口气,将药碗连着托盘放在门口,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道,“这药我煎了很久,你一定要记得喝啊。”
“嗯,我知道了。”
等送完药,再回到西厢时,天色基本已经黑了,秦良玉靠在床榻上,从怀里掏出昨日得来的美玉,只觉得玉寒沁心,在手中把玩了许久,才渐渐有了些温度。
秦良玉想起白日在何家堂做的那个梦,梦里,那红衣仙子说她原身本是块血玉,而现在自己手中的这块玉也是沾了血气的,莫非她之所以有次遭遇,全因手中这块美玉?
好不容易有了线索,秦良玉还欲细想,突然倦意来袭,整个人就趴在床边昏昏睡去,再次进入另一个朦胧的世界。
这次,秦良玉又是经历了大雪,除了压抑,比上回又多了一股刺骨的寒冷,她也顾不得感受这股冷意,循着记忆,一路飞奔。最后终于走到了大雪的尽头,看到了那个朱兰白石,绿树成荫的清池仙境。
秦良玉一眼便望见那清池中亭亭玉立的白莲花,兴奋地大喊道:“小白,我又来了!”
“你这俗人,叫谁小白呢?”
只见那白莲微微一颤,紧接着,周身便散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白光之中,那个白衣少年踏水向秦良玉走来,一张盛世美颜上,显然带着对这个称呼的极度不满。
秦良玉咧开嘴,笑吟吟地道:“你不喜欢我叫你小白,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切,我的名讳,又岂是你这等俗人配脱口叫出的?”白衣少年傲娇地别过头。
秦良玉摊了摊手:“你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只好叫你小白咯。”
“随你。”
“哎,我来是有事要找你的,你不能这么冷漠。”
“你一个俗人能有什么事?”
“……”看在小白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秦良玉决定无视他无礼的态度,继续友好地说道,“我遇见了一个很漂亮的神仙姐姐,她好像与你认识。”
小白心中诧异,但面上仍是不改冷漠:“我认识的仙子多了,你说的是哪个?”
“那个叫良玉的仙子,她……”
秦良玉话还没说完,小白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急切地问道:“你见过良玉?她,她在哪里?她过的好吗?她跟你提起过我?”
从第一次见到小白,他就是一副清清冷冷,脱俗傲世的模样,秦良玉倒是头一回见他如此失态,还是仅仅听到一个名字。由此可见,那位良玉仙子,对小白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了。
只是,一想到良玉仙子交代她的事,是让她转告小白,从此以后,不必再等。面对现在满眼期待的小白,面对这样美好难得的小白,叫她如何说出那样的话,去伤害他?
于是,从那一刻起,秦良玉决定说一个谎话,心中酝酿好情绪,她抬起头,看着小白,一脸诚恳地说道:“其实你可以去找她的,我想,她也一定很期待与你的重逢。”
本以为听到这话,小白一定会很开心,然而,他眼里的热枕却在听说要去见良玉后,便立即烟消云散了。他松开秦良玉的胳膊,叹了口气:“我不能离开莲池,见不了她。”
秦良玉看着小白,这个少年,连发愁的样子都这样好看,若她是良玉仙子,必定不舍得让自己带转那样的话。尽管小白的性子极不讨喜,秦良玉还是忍不住心疼了他一番,同时,心里又不禁升起一个疑问。
“你为何不能离开莲池?”秦良玉问。
闻言,小白又发出一道长长地叹息:“因为,我是莲花啊。”
“……”
对哦,莲花怎么能离开莲池?这还真是个强有力的理由啊。
可是,良玉仙子又不是莲花,为什么她不能离开那个地方,来找小白呢?
啧,你看,这又是个难题了。
许是看出秦良玉心有疑问,小白再次面露鄙夷:“你这俗人当真愚不可及,只道是美玉藏顽石,莲花出淤泥。若无顽石,哪得美玉?若无淤泥,哪得莲花?”
“可是……你无根无叶,也不需要淤泥啊,既不需要淤泥,又何须莲池?”
“对……对啊,我又不是普通莲花,为何一定需要莲?”显然,小白也陷入了这样的疑问。
秦良玉认真思考了一番,最后得出一个大胆的结论:“或许不是你需要莲池,而是莲池需要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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