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看一眼志远,又看一眼森田,在思忖是放下脸唱红脸呢,还是在脸上挂出他那让人如坐春风的招牌笑容,唱白脸呢?
李熙倒是想唱白脸的,他最善于看人下菜碟,森田太猛不宜得罪,他并不想和森田起正面的冲突。
可是,正因为森田是个狂热的日本军国主义分子,原则性极强,想叫他停止刑讯只怕比登天还难,若不翻脸激化矛盾,只怕自己并无充分的理由去告森田的黑状,从而把善德从森田手里捞出来。
“爸……”志远断续的哭叫,声音带着让人心酸的颤音。
以前志远很少叫李熙“爸”,在外面尽量以“您”代之,可这会子,别说叫李熙“爸”了,只要李熙能帮他不再受电刑的痛苦,叫“爷爷”、叫“亲妈”都成!
电刑实在太痛苦,是极其难以忍受的,即使海山是志远心目中的神,为了海山志远可以命都不要,但他也已经再受不住那种电流的强烈刺激,刚才若不是痛得不受控的狂喊嘶叫,还来不及向森品说“我招了”,很可能就已经屈服了。
“爸……”志远看着李熙,用尽他还有的力气不断的挣扎,想摆脱束缚冲到李熙的身边去,志远的脑子已经没有别的念头,只想李熙快点救他出去,他已经知道,自己并不是铁打的,而且撑到现在,意识都开始恍惚,只要森田继续用刑,他将会不由自主的招供!
李熙又看了志远一眼,看似平平无奇的一瞥,但李熙却已捕捉到了边上桌子上的审讯记录,审讯记录供词处,还是空白的。
李熙心里赞了一句:“善德,好样的!你还真的顶住了……”
李熙是不怕志远招供对自己不利的,因为,是他把志远“扭送”给森田的,这足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和磊落!
谁也咬不着他,如志远的供词对他不利,一句:屈打成招的话你们也信?人可是我送来的!就可以撇得干干净净。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孩子顶住了刑讯,那他就不但是无罪,还有“损失和委曲”呢!日本人就得要安抚他的“委曲”,得给他好处!
既然孩子那么硬气顶下来了,那就唱红脸!反正这森田油盐不进,也巴结不来!
李熙拐过森田走向志远,把森田盖在志远腰胯部的衬衣,掀开了一点,往里看了看。
李熙的脸黑了,这既是为了唱红脸而作色,也是真的愤怒。
森田对志远刑讯时,把其中一个电极,接在了志远的性器上!
电刑的电极接的地方,是有讲究的,常用的比如手腕脚腕,最狠最阴损的,就是选**为施刑部位,由于**是人体最敏感的器官,当电流通过受刑者的**时,会产生强烈的精神和肉体刺激,不但让受刑者大小便失禁,连**都会流出,令受刑者痛不欲生,还可同时对受刑者进行人性摧残,刑讯的效果往往是最好的。
李熙看到,那电极周围的皮肤都已经有轻微的焦黄,体毛都有些烤焦了,皮下静脉网更是可怖的突起呈树枝状,惨不忍睹!
李熙心疼得人都一晃,然后愤怒的把在接在志远性器上的电极拆下扔开。
拆完,李熙看着手上粘上的**,想到之前孩子受刑的痛苦和惨烈,不禁直喘粗气,那些**有的浓稠有的稀淡,明显不是一次所出,可见孩子被森田用刑已经很多次了。
李熙走回森田的身边,把他那保养得极好、如今粘满腥臭**的手,举到了森田的面前。
李熙的手,因气愤而微微颤抖的,李熙的声音不高,也因愤怒而带着抖音:“你这个阴损的小人!你成心是吧,你明知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明知我们汉人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他娘的还故意把电极放在他**子上!你这是想绝我李家子嗣!”
森田贞男瞟了李熙一眼,先在心里骂一句:这只老狐狸,倒是滴水不漏!说话竟然如此严谨,说的是“汉人”,如果他说的是“中国人”,那可就是小**,能抓住痛扁一番!
在满洲国,谁敢说自己是“中国人”,就是思想犯!多少人因一时改不了说话的习惯而被敲诈勒索甚至是被关进牢房。满洲国立国,宣扬的是满族、汉族、蒙古族、**族、日本人五个民族共存共荣的“五族协和”,称汉人无**无抓。
森田不以为然、毫不在乎的在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知道李熙的日语很好,就用日语反唇相讥:“不放这放哪?换你来审讯,不也是放这里吗?你以为你,就很高尚?你为什么敢闯进来,不就因为你的身份吗?你一个支那人,能爬到高级顾问这个位置,阴损的事情,做得还少?!”
李熙放下了手,但双眼仍死盯着森田,声音很低,但眼色阴狠愤怒:“你还讲不讲组织纪律?要不要我找个扩音器给你?!除了狂妄无礼你还会什么?!”
森田狠狠的瞪着李熙,但没有再说话,懊恼自己一时大意,让眼前这个支那人逮到了机会教训自己。即使“九·一八”之前,李熙已经是满铁的高级顾问,现在又已经是满洲国的高官,但自始至终,他身为日本关东军特务机关高级顾问的身份,是必须为他保密的,森田在“九·一八”之前就已经知道李熙为日本的特务机关工作,为他的身份保密是上级的命令。
森田知道李某人现在占了上风,不得已挥了挥手,让手下全站远些,以免他们听到自己和李熙的谈话。
“对不起!”森田不得不低声道歉,但又骄横的自辩:“但我不认为我刚才说的有什么问题,高级顾问并无特指,李部长不是至今仍然是满铁的高级顾问吗?”
李熙冷笑:“是吗?”
然后就径直走到墙边,从桌上拿起那审讯记录,然后走回森田的身边。
李熙把审讯记录在森田面前一晃,改用日语,对森田道:“森田课长,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一无所获,我觉得,可以停止了。我把人交给你,你们审了几天了,今天电刑也已经上了多次,我相信你们的审讯是专业的,到现在仍然无果,说明犯人说的,是真话。”奇快妏敩
森田毫不退让:“要不是李部长突然闯进来,我可能已经撬开了他的嘴。我相信,最多再来一、两轮,犯人就会招供。”
然后森田嘿嘿的冷笑:“李部长,我奉劝您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据我所知,你是个虔诚的家庭主义者,你不会想着在这里看着我对令公子用刑吧?”
李熙也冷笑,针锋相对:“呵呵,再来个一、两轮,我也相信犯人就会招供,但说的是不是真话就不好说了,我估计,最有可能的就是,犯人迫于森田课长的淫威,屈打成招!”
李熙的嘴角,挂上了讥诮的笑容,尖酸的挖苦森田:“屈打成招可是森田课长的强项啊,据我所知,庆文秀行刺后跑进的那条大和旅馆边上的小巷的住户,被森田课长屈打成招的有好几人,我佩服森田课长的工作热情,可方式方法就不敢恭维了,因为其结果,除了给当事的民众造成痛苦,为日满亲善添加麻烦之外,你更错失了抓捕犯人的宝贵时机!你把那些住户打烂了招供了又如何?最宝贵的时间,被你浪费在了不相关的人身上!至今庆文秀仍逍遥法外,我劝森田课长及早警醒,把时间用在正确的地方!”
森田的脸黑了,几乎按捺不住的就要暴发,这个可恶的支那人,竟然敢对自己的工作方式指手划脚,甚至是教训自己,还戳自己的痛处,森田既不甘又愤怒。
“请李部长马上离开!”森田发狠威胁:“李部长如果因为徇私,还在这里阻碍和干扰我的工作,我将毫不客气的把你抓起来,并将向上级报告!”
李熙冷笑:“徇私?好大的帽子!真正徇私的人是谁,我相信森田科长心里比谁都明白!别以为我不知道,有人把以前和我之间的工作之争,化成了私人恩怨,口口声声为了帝国的利益,却不顾追捕庆犯的大任,在这里逞一时之快,借机公报私仇!”
“八嘎呀路!”森田突然一声断喝,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一巴掌就呼了过去,这个可恶的支那人,口才竟然比自己还好,扣人大帽子的功夫也更绝,竟然还冤枉自己公报私仇!
刑讯室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好些人发出一声惊呼。
李熙头一闪,这一巴掌没挨结实,擦着头发呼过。
李熙阴沉着脸,狠狠的瞪着森田,一言不发,突然转身就走。
“爸——!”志远真是心胆俱裂,“不要走……”
李熙停下了脚步,看了志远一眼,还是坚定的走了出去。
森田一愣,自己刚才冲动了,李熙肯定是去告自己的黑状,想了想,手一招,叫过一个手下,耳语几句,让那手下赶紧跟出去看看。又叫过一个手下,叫他在外面把着门,没他的命令,谁也不能放进来!
森田把目光,又看向志远,志远立即吓得顺下了眼睛不敢看他,人更是不住的哆嗦,森田走近志远身边,捏着他的下巴仰起志远的脸:“说实话,不然,我们就继续!”
李熙走了,志远心里难受之极,听得森田说“继续”,惊恐之下人终于撑不住,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把他弄醒,快!”森田不耐烦的喝令,他要在那支那人搬动他的上级干预他的刑讯工作之前,撬开这小子的嘴!
可是搞了好一会,志远还是神志不清的模样,和之前不同的是,不再吐胃容物,而是口吐白沫了。
“给他打一支强心针,快点!”
针还没打下去呢,外头就已经又有吵杂声,森田想不到李熙竟然这么快就又回来了,正要叫人出去把想再闯进来的人叉出去,就见李熙已经又闯进了刑讯室。
跟着李熙跑进来的,是森田的那个手下,手捂在头上,鲜血顺着指缝流。
森田一跳三尺高:“八嘎呀路!你竟然敢打我的人,敢打大日本帝国的警察官?!”
李熙摆了摆手里的文明棍,用日语冷冷的道:“这人阻碍我向你传达土肥原机关长的紧急命令,难道不该打吗?”
土肥原贤二!
刑讯室里,突然间就死一般沉寂,只剩下志远有气无力的**。
森田惊讶的大张着嘴,他以为李熙顶多不过是去找他的顶头上司投诉,想不到这家伙还有这胆量,直接找的土肥原,最要命的是,土肥原那样的一个大人物,竟然还真搭理他!
森田知道,李熙和内田康哉很熟,这是他忌惮李熙的地方,可满铁的手再长,也暂时伸不到他这里,他是真想不到,李熙能直接搬动土肥原。
李熙走近森田,用眼斜着他,冷冰冰的小声道:“土肥原机关长叫你马上给他打电话,你可以学我,就用二楼的电话,由总部的总机转接。”
森田的嘴角抽了抽,凶狠的看了李熙一眼,就走了出去。
以森田的职位,平时是不能越级给土肥原打电话的,他想不到他第一次能和特务机关长通电话,竟然是因为那个支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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