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巷深处,一家院里有棵核桃树的宅院茂盛的枝叶从高高的院墙内伸出垂下,成熟的核桃沉甸甸的挂在枝头也不知是没摘还是摘不完剩下的。
卫戍自从中午偷偷塞完信后一下午都心神不宁,他坐在炉灶边扇着扇子煎药一边担心自己的举动是否太过鲁莽失礼,那几位看起来就不凡的人物会不会无视掉自己的求助,另一边他又有些患得患失,猜疑那封信是否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会不会人家根本就没看到那封信。眼看着天色渐晚,霞光也要落下,卫戍心里的焦躁简直到达了极点。就在这时,一阵清凉的晚风穿过院堂,与此同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和缓的敲门声。
卫戍瞬间心脏一阵狂跳,快步上前去开门的他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几近狂喜的表情。急切的推开院门,门外正是中午时分在城门处十分惹眼的那两位男子。
“请、请进!”卫戍听到自己激动的过于高昂的声音瞬间羞赧,而后尽量平稳的招呼门外的二人,“还请二位原谅我的冒失,真是打扰了。”
沈决云对眼前这位陌生的年轻男子所表现的谦和有礼进退有度没什么表示,只微微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陆衔书则是看着这位面熟的年轻人微笑起来,相比起沈决云懒得分心给周遭冷淡漠然的态度,陆衔书总是细心又富有观察力的,眼前这位皮肤晒成小麦色的年轻男子他曾在中午进城时在城门处的守卫里见过。
“又见面了,”陆衔书在晚风里微笑着将信递还给卫戍,“能详细说说事情的经过么?”
微风过阵,小小的四合院落里硕果累累的核桃树上的果实发出轻轻的碰撞声。沈决云与陆衔书坐在客厅内,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香。
卫戍就着给人上茶,一边有些好奇,“那与二位同行的姑娘,怎的没一同前来?”
沈决云谢过茶,淡淡的回道:“她有别的事需处理。”
“可是林家公子的事?”卫戍放下茶壶坐到两人对面,脸色有些疲累而阴霾,“说起来,我家这件事与林家也有些牵连。”
陆衔书抬头直视着卫戍,“此话怎讲?”
“林家公子身边有个侍女叫画屏,家里就住在巷口,与我妹妹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关系十分要好。”卫戍一提起自己的妹妹语气里就是止不住的心疼,“林家一放月假画屏定要先来我家找我妹妹,然后再回自己家。”
一个礼拜前,是林府放月假的日子。自从林家公子出事以后他的身边就离不开人,画屏从小入了林府后一直都在林繁身边照顾着,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定然是在旁侍候离不得的。卫姝见夕阳渐渐沉了便也不再在巷口等着了,就一个人回了家。
那天夜里卫戍正好是当值,不在家。就在卫姝母女二人洗漱完后,院门传来一阵叩门声,卫姝听到熟悉地叩门的节奏,惊喜地立马赶去开门。果不其然画屏就立在门外笑意盈盈的望着她。
卫母见两个小姐妹许久未见,在门口热切的抱作一团叽叽喳喳的说话只好将两人拉进门落了锁,然后嘱咐两人别闹到太晚早点睡便不再管这两人。
卫姝谢过母亲后,就拉着画屏往自己房间里走去,这一路两人的欢声笑语就没断过。
卫母在深夜还听到隔壁女儿房内隐隐约约的交谈声,只觉得这俩小孩确实许久未见有说不完的话,便也随他们去了。可没想到这两个小丫头胆子如此之大,她们竟然趁卫母熟睡之后悄悄地跑了出去。
天才蒙蒙亮,卫戍睁着困得发酸的眼睛突然看到中正大街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踉跄跄的朝城门这边跑来。
卫戍大吃一惊,连忙跑下城楼扶住母亲,“阿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卫母披头散发,连鞋都未来得及穿好,拉住卫戍的手惊慌道,“你妹妹和画屏不见了!”
“画屏?”卫戍还在疑惑就被卫母拉着要去找人,“阿娘,你先别急,画屏家你去问过了没,我得和兄弟们交待一下。”
卫母急的眼泪都下来了,“画屏家说画屏根本就没回来啊!”
事态紧急,卫戍请了个假就连忙与母亲到处找寻起来,一边咬着牙发誓要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妹妹狠狠地教训一顿不可。可他忙活了半日都寻不到半点踪影,倒是与他一听当班的同僚得知了此事发动了许多人一块儿帮着找人,终于一帮人忙忙碌碌的一直寻到天色刹黑才在城郊的一片树林里找到了昏倒的卫姝,而与她一同作伴的画屏却也不见踪影。
“也就是说,这位画屏姑娘失踪了。”陆衔书终于切到重点,问道:“那么,不知现下可否看看令妹?”
卫戍感激的点点头,立刻起身带路,“二位请随我来。”
卫姝的房间就在客厅左边的一间小厢房,和所有的小姑娘一样,卫姝的房前栽种了许多花卉,门前还挂着许多好看的小东西。还未走近,沈决云和陆衔书就感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阴冷,卫戍手里的烛灯在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嗤的一声被房内扑出的风给吹灭了。
“啊,不好意思。”卫戍手忙脚乱的想要重新点亮灯,“这几日不知怎么回事,灯老是被吹灭。”
沈决云按住卫戍点火折子的手,“不急,就这样吧。我们看得清。”
卫戍不明所以的看了陆衔书一眼,见他也是如此意思的点点头,于是只好收回火折子摸黑往前带路。
夜凉如水,清澈的月光从半开的窗扉透进房内。卫姝安静的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看起来很瘦弱。卫戍看着妹子尖削的下巴心疼的无以复加,他半蹲在床边将卫姝被风拂乱的发丝拢好,再将被角掖好。
“我家妹子自从从树林里找到之后,就一直这样。”卫戍抹了把脸,整理了一下心情,“什么方法都试过了,都不起效。我本想去知慈观去求助,可我母亲一直不让。”
房内的阴气很重,可卫戍一直无知无觉的在与沈决云两人说话,沈决云皱着眉望着床榻上的沉睡的卫姝和她身后抱着她的另一个人,显然身后这个蒙住卫姝眼睛勒紧她咽喉的小姑娘就是卫戍口中的画屏了。
“知慈观?”沈决云突然开口问道,果不其然卫姝身后一直死死盯着她的画屏听到这个词动了动,“那是什么地方?”
卫戍有些意外沈决云土突然发问,但也很快回道,“那是我们城内一座有名的道观,香火很旺,祈愿甚是灵验。”
“那卫兄是想去祈愿还是求医呢?”陆衔书笑着追问,倒也没太认真。
卫戍有些不好意思地抠了抠后脑勺,“说来也不怕二位笑话,我真是病急乱投医了,若是能请得动莫问道长前来诊脉那是最好不过,只是莫问道长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请动的。”
此话一出,卫姝的脸色更加苍白,喉间也逸出一丝痛吟。卫戍大惊失色,连忙想要上前安抚被陆衔书一把抓住。
“莫要妄动。”陆衔书将卫戍拉离床边,“小心她发狂。”
“发狂…?”卫戍不明所以,只觉得陆衔书此话一出房内温度冷的似乎要结冰,冻得他不禁打了个寒噤。
“这、这是怎么回事?”卫戍撮着牙花也察觉到事情的不对。
沈决云静静的看了卫戍一眼,“亡魂心有怨念,不愿安息。”
这话说的卫戍只觉得更冷了,连忙摇头,“我家妹子虽顽皮了些,可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沈决云嗤笑一声,“所以,是该问问这位姑娘为何缠着令妹。”
陆衔书将惊慌不已的卫戍护在身后,沈决云左手起诀,朗朗月光感应起召,阴暗的房内一时亮起莹莹清光将卫姝身后紧锁住她的身影照的纤毫毕现。
卫戍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那个一直都在却从未被发觉的画屏紧紧地扣着卫姝的咽喉,另一只手还将卫姝的双眼蒙住,眼神怨毒又狠辣。
“画屏!你怎么了?!”卫戍颤声克制住自己的害怕,“你与我妹子不是好朋友吗?”
浑身都在滴水的画屏脸上还沾着湿漉漉的头发,一抬头脸上满布着青紫的斑块,她青紫的脸上带着恨意,掐着卫姝脖子的手越发用力。
沈决云指尖一挑,一组幽蓝的丝线蓦然出现在空气中摹绘出一道镇符。咆哮着发狂的画屏被镇符暂时压制,又立刻被幽蓝丝弦锁住四肢反绑在身后。
不甘的咆哮被压抑在喉间,画屏就是被束缚着四肢也还不停地用指甲抠刮着地板发出难忍的摩擦声。卫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小姑娘竟然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画屏?!你这究竟是怎么了?”卫戍上前一步却又不敢在靠近,“是谁害了你?”
阴冷的笑声从画屏喉间逸出,声音嘶哑凝涩,“是谁害了我?!还不是你的好妹妹!”
沈决云嗤笑一声,“这么说知慈观和莫问与你之事便无瓜葛了?”
画屏怨毒的笑容僵在脸上,恨恨的盯着挑衅她的沈决云。
只是沈决云并未把她放在眼里,“我听说你曾是林家公子的贴身侍女?你消失了这么许久为何他家不来寻你?”
“还是说,他们正是知晓你身在何处?”沈决云蹲下身与画屏直视,眼底不善的光让画屏开始畏惧。
“画屏姑娘有什么冤屈和不甘现在不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说呢?”陆衔书也在身后温声劝道,“难道将恨意全倾泻在卫姝姑娘身上你就满意了?让真正害你的人逍遥快意?”
画屏咬着牙显然对于幕后者有着难言的畏惧,她用涣散的瞳孔仔细打量了沈决云陆衔书二人才吐出几个关键词,“泊雅苑…平安符……”
“果然与那林家有关?!”卫戍大惊失色,不由得脱口而出。
画屏闻言一颤,恨恨的望着卫戍又偏过头瞪着安睡在床榻上的卫姝,“你敢说不是卫姝她害了我?!今我做了冤死鬼与你妹妹脱不了关系!”
卫戍默然,心里很是难受,他无法接受现在这个结局。
“画屏姑娘,你的冤屈我们自会替你找回公道,”陆衔书上前,手里握着一颗白玉珠,“卫姑娘已经付出了代价,你也莫要在给自己平添几分冤孽了。”
卫姝瘦削的脸庞在清冷的月光下更是惨白如纸。画屏望着她先是不甘又怨恨,后来慢慢的有泪水盈满眼眶,“她与我那么要好,我既因她而死那要她来陪我有什么不对?”
卫戍急的上前就要跪下求情,画屏瞪着一双涣散的瞳孔惨然一笑,垂着头任由陆衔书起手将自己收入白玉珠内。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午觉起来世界变了更新,第 20 章 又一个睡美人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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