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脸色有些涨红,对二人问道:
“有什么可笑的?
我说完了,你们两个倒是也说说啊。
曹孟德,你先来!”
曹操闻言放下酒杯正色道:
“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注1)
曹操的这个答案就比袁绍高明了很多。
在袁绍的眼中,最重要的是地盘和军队,这当然没什么问题。
但是曹操却能看出比地盘更重要的是人才。
有了人才,地盘和军队自然唾手可得。
袁绍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神情,显然对曹操的回答有些不认同。
他又对袁术问道:
“公路,你呢?”
袁术轻轻一笑,平淡的说道:
“吾施仁义以泽万民,则天下莫能挡也!”
袁绍听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区区贱民有何用处?
没想到你生在我袁家,竟然还如此愚蠢。
这大汉天下,掌控在我世家手中!
那些贱民不过是最底层的仆役罢了。
只能任我们予取予求。
我这愚蠢的弟弟竟然把贱民当成宝,还真是可笑!”
袁术并没理会袁绍的嘲笑,反而对曹操问道:
“孟德兄,你以为如何?
你的看法不会和袁本初一样吧?”
曹操面色有些凝重,他认真的对袁术问道:
“公路兄这番话我觉得非常有道理。
可是仔细思索,却有些抓不住重点。
还请公路兄为我解惑。”
袁术轻轻的饮了一口酒,笑道:
“民为水,君为舟。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我这样说,孟德兄可懂?”
曹操闻言如遭雷击。
没想到公路兄的见识竟然如此高远!
袁术说的这句话虽然在后世烂大街,连三岁小孩都能倒背如流。
可正因为这是一句至理名言,才会传播的如此广。
曹操本来就是聪慧之人,自然能够体会到这句话的妙处。
他起身对袁术拜道:
“多谢公路兄为我解惑。”
袁术端起酒杯对曹操摆手道:
“我也就是随便一说,做不得数。
来来来,继续喝酒。”
看着相谈甚欢的二人,被晾在一边的袁绍有些不是滋味,只能一个人默默的喝着闷酒。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跟袁术和曹操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了。
记得当年在洛阳的时候,他袁本初一直都是小团队的核心来着。
曹操是他的小弟,袁术是他的钱包。
他跟曹操时不时的以坑袁术为乐,那个时候多么美妙啊。
不行,得找回场子,让这袁术出出丑。
想到这,袁绍出言打断二人道:
“你们别聊了,咱们都喝了这么多酒了,我有个提议。”
曹操也反应过来了,暗道自己也该多照顾一下袁绍的情绪,不能一味的跟袁术聊天。
于是他出言问道:
“哦?不知本初兄有何提议?”
袁绍直着舌头说道:
“我这弟弟,不是天下第一才子吗?
传闻每逢酒醉,必有佳作现世。
现在咱们在这喝得也不少了,能否让公路赋诗一首,咱们两个也欣赏欣赏?”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袁绍心里已经拿定主意,不管袁术作什么诗,自己都要把他批驳的一文不值。
曹操喝了不少酒,被袁绍一激,他也来了兴致:
“公路兄,我觉得本初兄的提议不错。
你的文采曹某是知道的。
不妨趁着酒性赋诗一首,也让我们拜读一下公路兄的佳作。”
袁术看着曹操一脸兴奋的样子,心中有些不爽。
看不出来袁绍这是打算挖坑阴我吗?
你曹操还跟着瞎起哄?
袁术心道老曹想看我作诗是吧,也行。
这就怨不得我坑你了。
他微微一笑,对袁绍和曹操说道:
“既然二位兄长如此抬举我,那我赋诗一首也无不可。
只是不知道要以何为题呢?”
袁绍正愁找不到机会怼袁术呢。
现在听到袁术竟然把作诗的要求交给了自己,他眼珠一转,出言刁难道:
“就以今天我等三人宴饮为题吧!
诗中不可直言我们宴饮之事,但是有必须蕴含我等宴饮之意。
当然了,公路若是作不出来,罚酒三杯也可。”
曹操在旁边听的直皱眉头。
袁绍这哪是正常要求,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曹操对袁绍的行为有些看不起,他举杯对袁术说道:
“公路兄,本初兄醉了,咱们不用理会他。
来来来,你我再干一杯。”
袁术举杯跟曹操碰了一下,笑道:
“按照他的要求作诗一首,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我若作出诗来,又当如何?”
袁绍不假思索的说道:
“你要是作得出来,我罚酒十杯!”
“好!那就让孟德兄来见证!”
曹操眼睛睁的老大,心道他给你下套你就钻啊。
这么变态的要求你怎么作啊?
袁绍则兴奋的满面红光,这样苛刻的条件袁术不可能作出诗来。
即使能作出来,也一定是漏洞百出的诗。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讥讽袁术了。
袁术将二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对他们的小心思也都摸得一清二楚。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豪迈的吟诵道: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袁术刚诵完这几句,曹操便心头一震。
这不就是刚刚自己宴饮之前,劝二人时说的‘白云苍狗,世事无常’那番话吗?
还没等他惊讶完,袁术又吟诵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袁绍听了这几句心中一惊,鼓瑟吹笙,这不正是我们当年在洛阳的生活吗?
不管袁绍心中怎么想,袁术的吟诵还未停止: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听着袁术的诗句,曹操默默点头。
这几句应该说的是对于逆贼乱政的忧虑,写的好啊!
袁术继续诵道: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奇快妏敩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袁绍和曹操二人默默的解读这两句。
绕树三匝,不正是比喻他们三人?
何枝可依,正好应了他们刚刚戏言的,若讨董不成该何去何从吗?
这比喻太秒了!
袁术将诗的最后一句脱口而出: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吟罢,端起杯豪饮了一口,神情怡然自得。
曹操和袁绍则震惊的无以复加,连酒都有些醒了!
【作者题外话】:注1:袁绍和曹操这段对话是有一段历史小故事的。
出自《魏书、武帝纪》十九
原文如下:初,绍与公共起兵,绍问公曰:“若事不辑,则方面何所可据?”
公曰:“足下以为何如?”
绍曰:“吾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众,南向以争天下,庶可以济乎?”
公曰:“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
另外本章袁术所作的诗是曹操的《短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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