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已是刻不容缓之际,五个壮汉举着火把,围住一对青年男女。
听那壮汉嘴里佻薄粗俗的语言和猥琐的笑声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土匪就是恶霸。宋未决动了动手腕,知道自己路见不平拔刀相处的时候到了。
但未免乌龙,动手之前总得先是吼一吼,宋未决抱着剑,笑着道:\&"诸位这是以多欺少呢,可不地道吧!\&"
处于弱势的那对男女,相互依偎,战战兢兢的连声呼救。
\&"哪来的小兔崽子,别搅了爷爷的好事!\&"说话的应该是领头的,宋未决瞧着他最为肥硕,自动这么定义。
\&"呦吼,在敢在本小爷面前自称爷爷,也是轻狂的狠啊,我倒要看看谁是……\&"
宋未决正怼的起劲,剑还未出鞘,耳边擦过一阵疾风,林珩动手了。
他向来速度快,喘息之间,五名歹徒人仰马翻,个个抱着腿痛嚎,一瘸一拐的逃走。
宋未决过去安慰那对受害者,两人惊魂未定,连连感恩,说着就要下跪。
宋未决连忙扶起他们,随口问候了几句,林珩也走了过来,男的名何廉,女子叫纭娘,是一对夫妻,原在白露镇,成了婚后便搬到城外住,家就离这不远,听说两人在山林间过夜,便热情邀恩人去他们家夜宿。
推辞不过,加上时辰不早了,怕他们回去路上再遇意外,宋未决劝说林珩后,四人一路同行,反正借宿一宿比住这荒郊野外强吧。
一路上,宋未决和夫妻俩人聊起来,得知了何廉靠向城里的药铺运送草药为生计,一家人远离城里,日子还算活的去。
今天何廉运药材的地方远了点,纭娘陪他一起,因为路途远耽搁些时间,这附近一到晚上十分不安全。
该地已经几个月没下过雨了,旱灾加蝗灾,庄稼收成不好,各种赋税又不减反增,导致落草为寇的人越来越多。
说话间已经到了何廉家,也就走了三五里的功夫,周围倒也有其他人家,但分布特别零散,何廉家周遭半里只有他们这一户。
推开院门,藉着月光能看到三间草房,但房中不见烛火亮起,何廉喊了两声爹娘,还是不见有人应,忙跑进堂屋。
宋未决和林珩两人也跟上,一进屋内就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林珩手指一抬,屋中亮起。
桌椅翻倒,血泊中倒着两个人。
何廉扑在父母尸体身上精神崩溃,哀嚎不止,后跑进来的纭娘看到如此情景,两眼一黑,腿脚发软,瘫倒在地。
宋未决忙上前查看,两位老人尸体相距半丈远,皆是仰卧,老妇人额头有血,是被钝物重击,另一位老翁伤在胸前,表情狰狞,指甲处有血迹,身上多处刃伤,呈斜纵向,长短不一,创口中间凹下,伤口很深,类似像刀砍的痕迹,出血量较多。
单从现场看,何廉父在死前应该进行过反击和挣扎,但被轻易反杀。
林珩定住,眼前这幅场景他首先想到了溪舌,眸底生寒,双手收紧。
“恩公……恩公!”纭娘跪着爬过来,扯宋未决的裤脚,“是谁杀了公婆,求求恩公为我们做主啊!”
宋未决扶不起来她,只得蹲下来说话:“哎你先起来,先起来……”
纭娘扒拉完宋未决又去求林珩,两人也是一阵为难,他们初来乍到,对死者对周围都不了解,谈何做主,可是纭娘一直哭哭啼啼,俨然把他们当成了救世主。
宋未决简单的查看两位老人的尸体,说道:\&"脖子上已经出现了尸斑,尸体几乎全部僵硬,被害大概两个时辰左右,你们是何时离家的?\&"
\&"今日一早就离开了……谁……谁杀了他们……难道是那群劫匪。\&"何廉大脑空白,思绪紊乱,同时失去双亲的悲恸让他哽咽难鸣。
宋未决简单回想了下那群劫匪的体貌特征和手中武器,摇摇头:\&"那群人手中所执皆是劣质双刃剑,和伤害你父母的凶器完全不一样,况且这室内没有太多人闯入的痕迹。\&"
房内陈设整齐,并没有翻箱倒柜的杂乱,所以应该也不是入室窃财,倒像是言语不合后的激情杀人。
回忆起那些人被林珩收拾后,立马求饶,落荒而逃,连句狠话都没放,断不是会杀害老人的穷凶极恶之徒,当然这只是宋未决的猜测,他开口道:\&"明天一早就去报官吧,也好早日查明凶手。\&"
看他实在是可怜,宋未决出声安慰了几句,一直压抑哭声的何廉,突然放声痛嚎,此时的他悔之不及,如果今天他没有离开家就好了,父母也不会无缘无故惨死家中,涕泪交下,口中喃喃道:\&"到底是谁,是谁……这么没有人性\&"
“求求两位恩公帮帮我们,你们好人做到底吧,求求你们……”受到如此打击,何廉情绪十分不稳定,堂堂七尺男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宋未决心有动容,却也不知如何帮起,裤脚还被人拽着,他求助的望向林珩:“这里并没有术法使用的迹象,应是普通凶杀,该怎么办?”
林珩走到他身侧,看向何廉,问道:\&"有无仇家?\&"
何廉摇摇头,夫妻二人的哭声此起彼伏,除了悲痛他们还顾及不到其他。
看他们哭的感人,宋未决也跟着心里不好受,安慰的话反而说不出口了。
眼看着他人遭遇不测,明明与你无关,而你又不好抽身而出,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手足无措的事之一了。
林珩一如既往冷静,他环顾四周,房内陈设一览无余,房屋墙角有一个小低架,上面摆有不染灰尘的罗盘和丁兰尺,牛皮绳子,门窗贴着的符纸也颇显专业,遂问:\&"你家有谁懂风水之术?\&"
何廉好一会儿才回答:\&"我……我爹,早年他给村里人看林测阴宅……\&"
\&"听闻最近琅琊常有尸怪出现,会不会因此被人寻仇?\&"宋未决问。
\&"不可能啊……爹说弄这些玩意儿不吉利,早就不干了,那是他早些年的收藏,一直没舍得扔……\&"
又陷入了僵局……
堂屋正对着门的方桌上,摆着个锦盒,正红色绸面上绘着花鸟牡丹,花蕊以金丝线织满,其华丽程度和布被瓦器的家况格格不入,林珩注意到,心觉奇怪,却并未拿起,只问:\&"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何廉顺着林珩的目光看过去,也满眼疑惑,下意识摇头,\&"这不是我家的。\&"
红色锦盒有手臂长短,宽有三指,何廉定睛看了一会儿,又觉得好像哪里见过似的,看向纭娘,\&"你可认识?\&"
纭娘闻言抬起头,不停擦着脸上的泪珠,本来了无生气的眼睛却在看到锦盒时露出惊愕之色。
她的表情过于不平常,任谁看到都会心中生疑。
也许另有隐情?
纭娘脸上惊魂未定,跪着挪到何廉面前,抓着丈夫的胳膊,发髻散落,银簪欲坠,拼命的摇头,嘴里说着,\&"不是……不是的,怎么会……不是这样的……\&"
看样子纭娘是知道什么了,宋未决道,\&"令尊手边有残坏的椅子,说明他是反抗过的,杀你父母的人身手并不是特别好,也许只是略有功夫,你想想你们家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认识什的人中有没有可疑对象?\&"
何廉看了眼纭娘,又看了眼桌上的锦盒,跑过来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纯金华胜,一个金镶玉的项圈,一对镂金腕钏,心中所想像被证实,何廉双手被抽了力气,盒子掉落在地上,珠翠撒了一地。
\&"……爹娘,孩儿对不起你们啊\&"何廉跪在地上,突然不住的抽自己的脸。
纭娘过来拦他,她不停自责,试图阻止丈夫,可是情绪在极致的何廉哪是她能拦得住的,两人推搡之间,一巴掌拍到了纭娘的脸上,何廉怔愣住,纭娘娇嫩的脸上迅速起了红印子。
何廉本不是故意,现下却也不知如何是好,索性直言道:\&"是你,都是你,都怪你……\&"
面对丈夫的指责,纭娘并没有还嘴,事已至此,她难辞其咎,无颜面对丈夫,更无颜面对自己,她性子刚烈,立刻起了寻死的念头。
\&"是我……是我,纭娘对不住公婆啊。\&"纭娘音调突然升高,前所未有的激动,说话间她抽出头上银簪,毫不犹豫的刺入颈部,一瞬间鲜血喷涌,溅了何廉一脸。
她的动作极其快,毫无预兆,林珩也被人惊着了,直接封住她的穴道,正要使用灵力,纭娘却推开他的胳膊,声如细丝:\&"不必了,让我……死。\&"
她真的一刻也不想活了,只想一死了之,纭娘拼尽全力抬起手,抚住正拼命给自己捂伤口止血的丈夫:\&"纭娘……对不起相公,对不起,何家……\&"
纭娘刺中的位置是喉管要害,顷刻便没了气息,何廉把她抱在怀里,号恸崩摧,难以自已。
眼看着眼前的场景,宋未决已经想夺门而去了,他眼眶湿湿的,别过头不看他们。
今晚发生了很多事,对于何廉来说。
和临城的药商老板刚谈妥了一桩生意,近期的收入可以稳定些了,老板付了一钱银子做定金,过两日岳母寿诞也能买份体面的礼物了,灾年度日不易,日子也会好起来的。
可是只是一天的光景,翻天覆地,日子还未好起来便再也好不起来了。
父母惨死家中,妻子横尸眼前。
由坏到好那么远,由好变坏比吐口唾沫还简单。
万念俱灰也不过如此。
桌上的锦盒确实是送于纭娘的,纭娘从小有婚约,是和他们镇上一家当铺的公子,可这位青梅竹马的公子哥风评不太好,欺男霸女,为非乡里,品性恶劣,纭娘心中一直不愿,婚期也一推再推,再后来遇见了何廉,两人互生情愫,这种不愿达到顶点,家中无父兄做主,性子率直的她亲自登门退了这桩婚约。
农家姑娘哪懂什么坐着说话不腰疼的矜持女则和礼数规矩,自己的幸福才最重要。
当铺掌柜也看不上家道中落,父亲早亡的纭娘家,自然一拍两散。
公子哥当时不在家中,是去了荆楚的舅母家,回来以后得知被退婚,觉得自己颜面尽失,自然一千个不愿意,当日就送了这锦盒作为纳彩,执意要纭娘收下,还扬言不日要娶了她,一来二去,一闹腾整个镇都知道了他被退婚的事,面子更加过不去。
公子哥哪受过这气,三番两次来威胁,纭娘母亲怕生变故,便让纭娘和何廉草草成亲,从城里搬了出来。
两人成亲有一个多月了,前几日进城,正好遇见了从酒楼里出来的前呼后拥的公子哥,他从荆楚回来的路上结识了几个人,听说是服过兵役上过战场下来的,公子哥觉得新鲜,便一同回了琅琊。
公子哥喝的醉醺醺的专门上前挑衅,出言侮辱,何廉年轻气盛也不忍这气,回了几句。
以为这事便了了。m.xqikuaiwx.cOm
想想公子哥的行径,怎么可能就此罢休,他当时就扬言要让他们后悔,何廉伏身捶地,心中有了数,新怼旧恨,所以公子哥就找人杀他父母,还送来锦盒示威。
不怕报应,更枉顾法度,是他的作风!
想到这,何廉胸口犹如千万斤石头压着,喘不过来气。
如此情形,林珩和宋未决也能猜出一二,或许和纭娘有很大的关系,但凶手不明,原因不定,何苦就这么死了呢!
何廉情绪稳定了一些,宋未决想劝劝他,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要如何自己报仇呢,还是先报官,查明真凶的好。
\&"也许是栽赃陷害……\&"宋未决思忖着说,\&"你千万不用冲动,找出真凶再从长计议!\&"
\&"为何栽赃,我们何家和睦乡里,与世无争,从不与人结怨,更没有仇家,除了那没天理没王法的畜生。\&"何廉双眼猩红,攘袂扼腕,\&"前几日我和纭娘遇见了他,发生了口角,如此而已。\&"
何廉呶呶不休,但并无点名歹人姓名,只是零碎的陈述旧事,情绪激动起来,无法沟通。
宋未决让他报官,可他从未有一刻想过指望官府。
一朝之患,风云突变!何廉闭着眼睛,了无生气的说:\&"你们,请离开吧。\&"
“何廉,你要……”宋未决拍拍他的肩膀,节哀两个字却无论如何也轻易说不出口,如此遭遇,如何节哀,只是劝慰道:\&"你别做傻事啊!\&"
何廉还是闭着眼睛,置若罔闻,宋未决走出房门又回头,他不放心的又道\&"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命薄至此,何某会自行了结,不劳费心\&"
他跪着,背对着他们,声音铿锵,语气决然。
宋未决还想说什么,林珩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摇摇头。
只得作罢,两人离开。
刚走了有半里远,背后火光冲天,何廉家的方向被荼荼大火吞噬。
怕何廉想不开,宋未决要回去救火。
林珩却道:\&"他不会死。\&"
何廉眼中没有万念俱灰,而是愤懑和不甘,这样的人心中的仇恨比天大,绝不会轻易一死了之。
“他还没有报仇。”林珩说,“绝不会赴火自戕。”
可能只是不想面对这里了,一把火烧了也干净。
宋未决听后哑然,何廉要如何报仇,玉石俱焚吗?
他跟在林珩后面,亦步亦趋,月色黯淡,他怕连林珩都跟丢了。他不后悔路见不平,打退匪患,可却难以接受亲眼目睹家破人亡的惨状,这样直观的冲击太过强烈,激起他很多不能直面的的记忆。
看他走的实在慢,林珩放缓脚步,罕见的主动开口:\&"还不舒服?\&"
宋未决闷闷的嗯了一声,完全不似他平时的个吊儿郎当的样子。林珩心有不忍,又不知如何劝他,他想说这习惯就好了,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风花雪月,快意恩仇,杀戮死亡,恩怨纠葛,哪一刻停止过呢。
这世界本就如此。
他想了想,僵硬的说:\&"这和你没有关系!\&"
林珩本是安慰之意,在宋未决听来,却是变了味道,又和他没关系,是他感情太泛滥了。
这世界上本没有完全的感同身受,可看到何廉,他不能控制的联想到了当时的自己。
“可是……失去爹娘就是很难过啊!”宋未决突然没头没尾的说道,虽然已经尽力克制了,声音还是哽了几下,“你不懂。”
林珩真冷漠,宋未决想,他难道不知道什么叫触景生情,什么叫由人到己。
明明蓬莱时,从阁式塔地牢出来的那个雨夜,撑着伞来接他的林珩并不是这样的。
他不止一次的回忆起那个雨夜了。
宋未决心里堵的更狠了,林珩也不会哄,甚至有点无措,两个人又恢复到一前一后走着的状态。
不知道走了多久,林珩开口:\&"就这吧?\&"
\&"什么?\&"
“睡觉”
林珩使了个术,昆黎悬在半空中。
今夜,终归还是风餐露宿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我有一只非“娶”不可的神兽更新,第 48 章 隐患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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