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深了，我听不太明白。”万嘉不愿意说，他是个不爱听人说的人，得自己悟，但老卞说的他心里记住了。
老卞一根烟也抽烟了，说：“是，我看了你给我拍那照，贼帅。”
“帅就行。”
“到时候我给印个几寸的照，挂墙上天天对着，醒来一看，啧，老子真帅。”
万嘉根本没抽，他就放手里转着，等老卞抽完烟了揣兜里，跟着一起走进去，被他说话逗的乐，“夸人跟损人似的，我都不敢接。”
“哪能，是真夸呢。”
老卞休息不到五分钟，又进去了，他做事跟平常就不一样了，华子说别管他，要有那黑色艺术的气氛。
万嘉又坐了会，上去了，他还记着给那小孩的照片修了，他的照片都不大修，但也得微调。
回房间冲了个澡，买来的东西塞进包里，再把手机充上电，修上图了。
宁燃也没联系他，也是，一直就这样，说不上哪里变了，万嘉还挺想听她个电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了，万嘉刚做了组锻炼电话就响了，还真是宁燃的，响了几声他才接。
“还以为你睡了。”
万嘉看了眼，也才十点过，“没到那个点呢。”
“工作怎么样？”宁燃敷着面膜呢，就想趁这时间打个电话。
“还没开始，应该挺顺的。”万嘉开着免提，手交叉着垫着脑袋。
“嗯，顺就行。”宁燃听着他说话，感觉那一大堆麻烦事都捋平了。
万嘉觉着她挺不对的，也没说几句话，就是感觉她在想事，“有事呢？”
“嗯，有点，”宁燃倒也没想忙着他，他啥听不出来，“但还行。”
“知道你行，你可是宁主编，哪能不行？”万嘉故意逗她开心。
“寒碜惯了是吧，就那么一次被你逮着不放。”
那天宁燃饭桌上一句，“我是主编”，万嘉可就一直没过这劲。
两人其实没什么话说，工作上的问题都能自己解决，能力摆在那，说出来也就是想分享个事，她能打这电话过来，还聊这个，万嘉心里就满了。
“累吗？”
宁燃听了太多情话，说把她放心窝里的，说有多喜欢她的，什么贵的礼物都有人送过，但万嘉没说过，他好像也不把她当什么，没说过什么酸溜溜的话。
两人处的其实挺寡淡的，就是在那件事上野，离开那件事，没说喜不喜欢，上不上心，连每次忍不住都是换个由头说出来。
就他那声音，低的沉得，说两个字，都像往心里钻，得把她钻出个孔，容自己住进去。
“万先生，你这突然这么体贴，我还挺不适应。”
“得，还能卖乖，那说明不累。”
“累了累了，熬不住。”
“熬不住就早点睡。”
宁燃听着他说早点睡，还真有效果，有睡觉的劲头了，“万先生，晚安。”
“嗯。”
宁燃喜欢用第一次见面那称呼喊他，别人嘴里喊出来让他别扭，就一不着四六的摄影师，先生先生的，挺不自在。
她那语调，跟狐狸似的，又狡猾又妖，怪勾人的，隔着手机好像都能看到那眼神。
电话统共也就打了不到两分钟，万嘉觉得挺够的，这肉得小口吃，不然哪能吃稳了。
这一觉睡得沉，大概凌晨的时候有听到她们上楼的声，都打着哈欠，不怪他们声大，他睡眠浅，很容易听着，没多久又睡下了。
第二天他醒的早，出去跑了几圈，回来弄好早餐还都没醒，他也不急，自己吃完了冲完澡，华子是第一个下来的。
“万哥，你真早。”
“睡得早，弄好早餐了，”万嘉看了下挂钟，“得，都快中餐了。”
“省的麻烦了，尤其是卞哥，得睡个饱的。”华子给自己收拾的到位了才下来，挺爱美的，眼线比两女孩都重。
万嘉不急，坐在沙发上等，今下午应该能拍完，他还得修，晚上老卞放图出去。
任务说着挺重的，得分两批放，第一批拍隐晦点，是一个光线，第二批得艳，又是一个光线，不过这些都不用操心，老卞早弄完了。
老卞是快十二点起来的，两女生都上好妆了。
“呦，就我最晚了。”
华子还给她们弄着头发，说：“那可不，等着你醒来点外卖呢。”
“行，”老卞捣鼓着手机，都是随意的人，不用问吃什么，也挺轻松。
两女生不吃，得上镜头呢，骨感点好，催着让他们端远点，别让闻着味儿了。
老卞笑嘻嘻地，也没管，继续吃。
下午拍摄都挺顺的，老卞看了出的图，很满意，说是让万嘉明天再留一天，拍个小短片，就当是揽客的福利了。
这就是他说笑了，宣传图一放出去，那好歹也是个爆满，还揽客，都排好几个月了。
有夸的当然也有损的，说住这种地方，晚上醒来都做噩梦，这没办法的事。
有人夸他们艺术，就有人贬低下流，各人有各人说话的权利，他只要找志同道合的人来就成。
老卞看得挺开的，晚上请他们去吃烧烤，庆祝开业大吉，还叫了好些个人，其中有几个人是搞乐队的，在地下挺有名气的现在，上来就喊老卞老大。
“不知道吧，我们卞哥可是唱过摇滚的。”
万嘉本来也不爱说话，一热闹起来就更不说话，但桌上没一个人忽视他，有些人他坐在那儿，就是存在感。
一个大花臂高声说：“咱们明天可是隔了八年第一次齐活了。”
老卞笑着摇头，挺无奈的，“我怕唱不动了，拖你们后腿，到时候被人传网上，还得说WET不行了。”
都有点喝高了，有人直接红了眼，说：“谁不知道咱们早年那些钱都是冲你来的，现在说些什么屁话，我不爱听。”
万嘉掺和不进他们这话题，而且心里还记着事呢，得给人小孩送照片去，拍了下老卞肩膀，说自己先走会，待会回来。
老卞真是巴不得了，赶紧离开这群酸不拉几的男人，一个个把自己酸哭了，那哪能啊，“去哪，哥跟你一起，散散酒。”
万嘉可没这意思，一个局把主角带走了算怎么回事，摆摆手不让他跟，他还是跟上了，借口着躲那些人呢。
“哎，这么多年不聚就是怕这个，都老男人了还跟小姑娘似的，掉眼泪，我真怕。”
这摊子总共也就隔两条街，没啥好开车的，走走就到了，“怎么就改行了？以前唱歌现在画画，挺不搭边的。”m.xqikuaiwx.cOm
“都是艺术，有啥不搭边，”老卞笑着说艺术，是讽刺自己，他没啥资格说艺术，就是凭几分天赋，什么都是玩票，“玩乐队那会太嫩了，不干挺好的。”
老卞是敞亮人，他不爱说的事，那绝对是心里一根刺了，谁也不能拔，万嘉也不往下戳。
走到一个打印店停下来，万嘉把五张照片都印出来了，还在隔壁文具店买了个相框和支钢笔。
老卞问他：“你这是咋，都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了？”
“说笑了，一小孩，就在你店附近，”万嘉也没多解释，只说让他别吓着人。
走了没几分钟到了，小孩一直等着他来呢，仰着头四处看，是跑着迎过来的。
万嘉揽着他后脑勺向前走，把东西递过去，小孩只愿意收照片，“叔，别的我不能要。”
老卞有意逗他，“咋的，就这么几块钱这叔还能送穷不成？”
“不是，叔人太好了，我只能收照片，”小孩低着头，说话蔫吧的，“其他的太贵重了。”
就普通文具店的钢笔，几十块钱，都觉得瑟缩，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用钢笔，但早晚也得用。
“不贵，送你的，是让你好好念书，”万嘉没多说，再多说孩子得哭了。
小孩捏着袋子，手紧紧的攥着他袖口，说：“叔，我一定好好念，考清华。”
万嘉说：“好。”
两男人就这么走了，老卞猜也猜得到，“你昨晚那贝壳就是这买的？”
“嗯，”万嘉也觉得自己挺傻的，大男人买些这个。
“这么点大个小孩，真懂事，”老卞其实家里挺富的，没见过这么心酸的场面，“我那会也就想着咋能少写点作业了。”
“这算好的，我见过太多比这难的了，”万嘉摇摇头，不想说了，说太多了容易惹不痛快。
“所以我说你这人干净，”老卞过着马路，“这世界太脏了，也不知道是雾霾吸多了还是这空气质量不好，沾的人太多脏东西，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也没做什么，”万嘉是真觉得不算什么，他就顺个手，只能顾到身边看得见的，也顾不全。
“做了什么做多少那是后话，有几个人能想着做这些，我们平时就是这大路走少了，坐在车上，一路就把自己锁自己世界里，真以为全是爱情梦想了。”
老卞手插着兜，挺酷一人，说话感性得很，“还有些饭都没吃饱的，这世界太他妈操蛋了。”
万嘉听着他爆粗口，其实好些年前他也是这样，刚从光里拉下来看这些的时候，真看不得，眼里看到的亮堂多了，才觉得黑起来这么酸。
“我没那么善，承了别人恩，能还一点是一点的。”
到了也没说承了什么恩，就跳过去了，回到烧烤的地方，那还是聊的酒肉食色，聊傻逼的过去，聊不如意的现在。
“我说老卞，你给句准的，现在和以前比，你到底喜欢哪个活法？”
老卞笑着，拿手比划了下，“你这问法就像，这面筋，和这羊肉串，有人爱那样，有人爱这样，我两样都爱，只是我现在吃羊肉过敏，就爱吃这面筋。”
这比方通俗，问的那人骂了声，边哭边笑，挺憨的，万嘉挺庆幸这趟的，他和老卞经历像，他没改过行，但比改行还难走。
老卞做人比他透，有些事他懂道理，但想不通这道坎，听老卞胡扯挺有意思的，说的是酒肉话，但确实是实打实的硬道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开在山崖上更新，第五十二章万先生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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