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异常尴尬,柏生的脑瓜子有将近五秒的时间静止的。
他看着闻鹤微微蹙的眉,开始绞尽脑汁地回忆。
,那天离得远,惊鸿一瞥,他的确没有看到那女孩子的正脸,看到了长和蝴蝶卡,但……
闻鹤:“嗯?”
这一声把柏生喊了个激灵,他若有思地提出疑点:“你怎证明那你妈妈?”
闻鹤:“……”
闻鹤的眉蹙的更深了,他看着柏生,一字一句地问:“以我现在要证明,我妈我妈?”
柏生:“…………也,也。”
怎听来这奇怪。
“我没必要骗你。”闻鹤平铺直叙道:“况且以后你来我家时就可以见到了,说谎成立。”
柏生下意识又要回嘴“我没事跑你家去干嘛”,但他突然感觉这场面有点太对劲,以悬崖勒马,把这句话给吞了回来。
四周一片寂静。
场面顿时更尴尬了。
以说人一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然一到气头上什都说了,现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各自开始头脑风暴,回想自己刚才都说了什,越想越觉得恨得一头撞到豆腐堆里算了。
特别柏生,他多少有点想死。
……自己刚才都说了什啊!什“那个女孩子谁”、什“跑去跟别人吃饭”,知道的还以为他什关系呢,这问。
还有闻鹤,闻鹤刚才说了“我连你的手都没牵过”——
柏生:“…………”
他现在后知后觉的开始在头上蒸鸡蛋了。
为了躲避尴尬,柏生从兜里掏出手机,装腔作势地看了眼时间,“啊,已经十一点多了。”
今晚还真奇怪,怎『骚』扰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柏生看了眼,方圆还给他来了信息,大概工作上的事情,他想让人假期还爬来处,以一般都晾着明天再回。
柏生把手机又揣回兜里,行云流水般的站身,全程目视前方,“很晚了,该回家……”
他人还没走出两步,手腕就被抓住了。
闻鹤外表看来冷,手心很烫,温度熨着他的手腕,柏生下意识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刚瞪眼想凶两句,就被用拉回了长椅上——
差点一屁股坐闻鹤腿上。
柏生:“……”
闻鹤叫他:“柏生。”
柏生多少有点恼羞成怒:“干嘛啊!”
“你生气了。”闻鹤表自己的想法,“为我和别人出去吃饭。”
柏生停顿了一下,总觉得他嗓音里带着些欠打,刚转过头,就看见闻鹤炯炯地看着自己,唇角带着些浅淡的笑意。
他顿时泄了气似的,什也想说了。
“,怎样?”柏生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我就舒服了,我就生气了,你管我。”
闻鹤又叫:“柏生……”
又那个调子。他今晚叫他名字有没有五回?
柏生多少要炸『毛』了:“好了你别说了!!”
闻鹤:“。”
又寂静了,柏生扭着头红着脸,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闻鹤看上去要稍微冷静一点,但也没冷静到哪里去。
两人都在想,接下来该说什,怎办。
前那溜过去的醉汉团伙又溜达回来了,看俩镇宅石兽还在那,笑的嘎嘎震天响:“哎哟还闹呢!这大冬天的!狗放外头都嗑牙!你存心要冻死你对象啊!咱说宁拆十座庙,毁一桩婚。凑合凑合能过就行了,别作了,这以后还得了!”
柏生:“…………”
闻鹤:“…………”
闻鹤直接忽略了他们,刚想伸手去扒拉柏生,就瞧见柏生转过头来,满脸高兴地瞪着他。
脸红红的,脸颊鼓鼓的。
闻鹤:“?”
柏生神『色』善:“我很作?我存心要冻死你?”
闻鹤赶紧急切解释:“你作……你脾气那好。”
柏生:“你就骗人吧。”
闻鹤就差誓了:“我没有。”
两人吭吭哧哧地对视半天,然后柏生现闻鹤的耳根子也开始红了。
知道冻红的还什。
柏生抿住了嘴唇,还记得把剩下那点关东煮吃完,嘟嘟囔囔地问闻鹤,“几点了?”
自己出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十一点了,他俩闹腾半宿,现在路上除了醉汉还真没什人了。
闻鹤垂眼看腕表,“十二点了。”
“十二点了?”柏生差点呛着,他赶紧抬头,看到黑压压的天际还一样昏暗,“新年了,怎没人放烟花?”
一点气氛也没有,悄声无息的。
闻鹤说,“现在市区内让放了。”
柏生还挺可惜的:“啊……”
他还记得小时候那儿,管中秋还元旦,或者春节,每到十二点左右,就有鞭炮混着烟花的声音响来。小孩子犯困早,他很多次都已经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了,还艰难地撑身子,从窗户往外看。
烟花年年都那些个样子,红的绿的黄的,没什新意,唯一的区别就有多少响,下雨天也照放,但颜『色』和声音都淡去许多。
他还记得,自己每次从被窝里爬来看烟花的时候,记忆里已经模糊的母亲轻轻捂着他的耳朵,笑他看了那多次怎还要看,他被温暖地圈着,脑袋低了低,闻到父亲指上微微的烟草味。
闻鹤突然问:“你很喜欢烟花吗?”
“嗯。”柏生笑了笑,“挺好看的啊。过上次看到还烟火秀,已经前年的事情了。”
闻鹤看着他,身进了便利店。
柏生颇有些好奇地转头,五钟后,闻鹤提着小袋子出来了,灰头土脸的:“我问有没有烟花,大婶说没有,我说什都行,说再问举报了。”
柏生笑出声:“你怎想的,去便利店买烟花!”
闻鹤:“这附近没有其他店了。”
“那你买了什,”柏生挺好奇地搓搓手,“一大袋子。”
闻鹤伸手打开盒子,清冷的脸上有些懊恼,“要早一点知道……”
他捣鼓半晌,从口袋里拎出个小小的打火机,结果技术相当成熟,差点燎到自己手:“嘶。”
“……”柏生真觉得他这个人很奇怪,“你没用过打火机吗?”
“嗯。”闻鹤实地把打火机递过去,“我抽烟。”
柏生随口道:“那错啊。”
“……”闻鹤极快地瞄了他一眼,又瘫着脸道:“也喝酒,无良爱好,规律作息,坚持健身,专一,工作能优……”
“停,停停。”柏生越听越对劲了,“谁问你啦?”
前面还好,后面一大串干嘛?
闻鹤偷偷看他,小声说,“我想让你知道……”
他条件挺好的。他也对另一半好的。
柏生被噎了一下,脸又涨的通红。
暗示什啊,听懂!
两人各自顶着灯笼扒拉袋子,包装倒都挺花里胡哨的,结果一点上,荧光照亮了一个小角落,正滋啦滋啦响。
“……”柏生举着那根小小的烟花棒,失语道:“闻总,你怎那少女心呢。”
这仙女棒吗。
闻鹤倒很新奇,“看。”
柏生眼睛移过去,现他艰难地在空中画了个什图案,看清,“这什?”
闻鹤自豪:“水獭脑袋。”
柏生:“……”
全世界除了你谁还看得出来。
柏生托着下巴,觉得幸好现在深夜,然随便来个人看着这俩大高个在这玩小烟花棒也太奇怪了,他百无聊赖地晃着小烟花,然后听到闻鹤有些许欣喜的声音:“你画的鹅吗。”
柏生:“?”
他画了吗!滤镜抠下来好好!这人怎成这样了!
柏生一边嫌弃,一边玩了好几根,小烟花在两人眼前滋啦滋啦燃着,印着二人专注的面孔,闻鹤又要去扒拉袋子,这回柏生算知道了,“你买了摔炮吧?”
闻鹤一顿:“什摔炮?”
“就那种,用往地上丢,就炸的那种小鞭炮。”柏生觉得还免了,“太晚了别吵到人,还有这黑,等垃圾好清。”
闻鹤看了眼,确地捧到柏生面前:“这个吗。”
柏生:“…………”
摔炮王子,你说呢。
闻鹤看柏生喜欢这个,又要垂头去扒拉袋子,柏生真的很怀疑他把店里但凡和烟花沾了点边儿的都提溜过来了,感觉妙,立刻阻止:“好了,玩了!回家吧,这都零点过了。”
往常这个时候,闻鹤早就监督他上床睡觉了。
闻鹤一顿,站身,“我送你。”
“用。”柏生搓了搓冰凉的脸蛋,“我这儿走回去要二十钟。”
“二十钟?”闻鹤微微皱眉,“太远了,我送你回去。”
“说了用。”柏生说完,向前走了两步回头,现闻鹤站在那儿动了,瞬间幻视到某些达目标就赖地上的熊孩子,脑仁疼,“……都多大人了,你还担心什?”
闻鹤垂眼看他,实话实说:“我担心你明天又我了。”
柏生那点逃避的小心思被戳中,又噎了下,匆匆别开脸:“我才……”
那点朦朦胧胧的对话,没法言喻的氛围,要摊开来在台面上说清楚,都始终可以避开的。柏生很擅长这些,他可以好好拒绝别人,在一切都还没来得及生前。但要摊开了说明白,要对方“认真”了,『性』质就一样了。
他听着闻鹤清浅的呼吸声,有些难言的紧张。
安静中,闻鹤终于动了,衣角轻擦,他走到了自己身边,“走吧。”
柏生猛的抬头:“嗯?”
“你想散步回家,我陪你一。”闻鹤把他『乱』『乱』的围巾捋好,捂住他被冻红的脸,“我等再回来开车。”
“啊?”柏生下意识就拒绝,“那怎可以……”
闻鹤:“我也想和你再待一。”
柏生:“……”
他机械地迈动步伐向前走去,脑袋有点晕乎乎的,突然又想方圆那个铠甲勇士的恰当比喻。
可现在这样,就算铠甲勇士也遭住啊……
两人沿着冷清的街道向前走。
已经午夜时了,就算往常深夜还开着的烧烤摊也为节假日的缘故而早早收了摊,门窗紧闭,有偶尔驶过的车辆出声响。
两个人并排走着,中间隔着远近的距离,两肩间应该能塞进一个拳头,闻鹤往前移了半步,挡住一点风。
柏生突然说,“也太晚了。”
闻鹤闻言偏头:“嗯?”
“你等还回去吗?你爸妈都睡了吧。”柏生没看他,声音低的快听见,“一儿走回来也怪麻烦的,大晚上打到车……你就在我那睡算了。”
闻鹤差点就地立正:“!?”
“…你干嘛那样看我!”柏生立马道:“我没别的意思啊,你打地铺。”
闻鹤偷偷看他,“真的吗?”
柏生:“……难成真让你陪我走过去再自己走回来啊!”
闻鹤差点出嘻声,但他很好地克制住了,“那。”
柏生:“那?”
“现在冬天。”闻鹤小声哔哔,“打地铺太冷了。”
柏生:“那我打地铺?”
闻鹤:“一……”
贼鹅剩下的半句话被柏生一巴掌糊没了。
有一种奇妙的氛围在两人间流淌。
虽然两人什都没确切的说,没有清楚的话语,也没有什仪式般的“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以及什里程碑一样的“你可以和我交往吗”,但现在好像已经需要了。
闻鹤的脚步肉眼可见地轻快了来。
柏生闷头向前走,把半张脸埋在围巾里,热乎乎的。
十二点后,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全变成了黄灯,在走过人行横道的最后一格时,柏生抓住了闻鹤的手。
闻鹤下意识地将他冰凉的手指全包裹来,大拇指在手背上轻轻摩挲,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到柏生闷闷的声音:“说你都没牵过我的手吗?”
闻鹤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尚且知道回应些什,心装满了暖融融的『毛』球,这可能他第一次如此鲜明地到雀跃的滋味,最后,最后他珍惜地握紧了柏生的手。
冷风中,下了『毛』『毛』雨,一点点清凉的雨丝,甚至打湿了人的头。
口袋里手机的绿『色』指示灯间断地闪,但隔着布料,光芒太过微弱,两个人都没有现。
柏生突然指了指那边的烧烤摊,“你知道吗,那个大排档已经开了有七八年了,我高中的时候偶尔来吃……有段时间我以为能省点晚饭钱,结果饿的头晕眼花,差点低血糖,板给我送了串年糕。挺好吃的,除了玉米烤太硬了,三年前把一个人的烤瓷牙崩出去两米,那人看板个单身女『性』,想借此来讹钱,结果没想到板个东北人,一巴掌把他剩下半边烤瓷牙也打没了,烤玉米到现在还那硬。反正爱吃吃!”奇快妏敩
他一边说一边忍住笑,闻鹤也跟着笑来:“真厉害。”
“这条道以前还柏油路。那种土砖地,下雨天过去跟地雷阵没什两样,直到你踩下去前一秒你都知道到底溅水。全身毫无伤地走过去到学校可以好好吹一顿的。反正我行。哦,对了,我在实验中读的高中——你知道在哪吗?”
“我知道。离这里挺远的。”
“其实还好。就坐公交车大概得五站,班主任好心,跟我说高三的时候早读可以在家里读,用那早过来。我去年还去看过,了,嗓子也哑了,还问我最近怎样,过的好好……明明我的时候才三十多岁。我很感谢。”
“很好。”
“大学我也在本市读的。其实我的数可以去更好的学校,可我总觉得,如果去了别的地方,万一他们找到我了怎办?那时候总想,这世界明明这小,小到你打开随便一个公众号说都能看见熟人,小到你意想到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原来认识的,可为什我这努了,还没有人看见我呢。我这个名字也很大众吧?”
柏生絮絮地说着,脸上还满在乎的表情,可嗓音跟着手一微微颤抖。
他从小就自尊心强,觉得展『露』出这一面丢人的事。世界上少开心的人,他算什特殊的一个。也想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以装作无谓的样子,伤口被长久的捂着,见天日,偶尔让他产生一种其实已经好了的错觉,但掀开来看,还那样,从来就没好过。
但总要说的。
……况且,他总对闻鹤有一种莫名的信心,他觉得比“要说”,更像“可以说”,好像全世界都有可能刺伤他,但闻鹤永远。
两人仍在街道上走着,闻鹤还紧紧包着他的手指,柏生等了又等,抽了抽鼻子,“你问我点什吗?”
自己什时候走失的,又在哪里长大的,现在什样的想法,又期望对方能给出什样的反应……
但闻鹤轻轻问:“冷吗?”
柏生一怔。
“……你的手好凉。”闻鹤在他的手心里呵了口气,暖风裹着,柏生的手被拉进了他的口袋里,和另一修长大手彼此地交握在一,“快点回去吧。”
柏生被他带着快走了两步,有些安地追问:“你觉得我很矫情吗?我自己也觉得。这世界上比我倒霉的人多了去了,人家照样开开心心的,而且我都几岁了,成年人了……”
闻鹤停住,很严肃地制止他,眉宇间出现些迟来的愠『色』:“下次别说这种话。”
柏生愣住了。
“别人开心那别人的事,和我没有关系。”闻鹤非常喜欢他刚才的那句话,皱着眉直气壮道:“我在乎你为什开心。”
小学生一样的幼稚言,被他讲的振振有词,还真有几度。
柏生:“我……”
又安静。
“……我知道说什好。”闻鹤看着呆呆的柏生,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重了,懊恼地垂头,“对。”
他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要希望自己说话一点。
柏生愿意把这些自己的事情告诉他,说明柏生很信任他,柏生太开心,柏生需要安慰……可他张口结舌半天,竟然什都说出来。
可说出来什就算了,他现在竟然什也做了。
他能再握紧一点对方的手。
柏生看着面前大鹅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住笑了:“你道什歉啊!”
闻鹤皱眉:“可……”
“你又没什对我的地方。”柏生拉着他继续往前走,说,“那也都很久前的事情了。”
自己确实长大了。
“我成年生日那儿,路过这家蛋糕店——对,以前家蛋糕店,现在变成螺蛳粉店了。看到橱窗里头的草莓蛋糕,馋的得了。其实当时打工也攒下来钱了,偶尔买一次也可以。但想了想,一个人哪里吃得下那多啊,最后还浪费。算了。”
柏生的语调在知觉地变得轻快。
“你见过方圆了吧?他虽然看上去有时候表情比较歹毒,但实际上人很好的。刚刚毕业那段时间,都他在帮我。以后你们见见面——记得别再说错话了,他对你印象很好。”
“……嗯……好……”
“哎呀你郁闷什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那嘴欠的,回想来还想抽你。”
“那手给你打。”
“谁打!收回去收回去。”
在这段柏生独自走过无数次的街道中,他过往的碎片一点一点的展『露』,摩挲,诉说,然后被另一个人珍惜地填补。
气温很低,风很冷,『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吹得通红,但二人的手依旧牵在一,闻鹤的手心很烫,柏生被捂的差点出汗了,恍然间觉得自己捂着一颗真诚跃动着的心脏。
他突然想,他其实足够幸运了。
人一生看似要遇到很多人,但真正遇到自己想遇到的人也太难了。这“想”就能够做到的事,这件事情他早就知道。他真的很幸运。
“闻鹤。”柏生叫他,“你妈妈那年轻?”
“我知道。”闻鹤认真地回答,“但从高中开始,别人一般都以为我姐姐。”
柏生:“这样啊……”
闻鹤察觉到了他的意思,立马开始汇报,“我还有一个弟弟。智商很高,你要和他多接触,容易被蠢到。还有一狗,你见过的。还有一个爸。”
“……”柏生无语,“你这个介绍顺序多少有悖孝道了。”
什叫还有一个爸啊!这话你也说的出来。
闻鹤茫然:“什有被笑到?”
柏生:“没事。你继续。”
“我好像没有什可说的。”闻鹤牵着他,闷道:“从小到大都那样。”
“哪样?别人家的孩子?”
“清楚。但隔壁家经常拿我吓唬孩子,说再哭让闻鹤哥哥把你抓去做冰雕。”
“鹅鹅鹅鹅鹅鹅鹅!!!”
柏生笑着地跟闻鹤聊天,想到什说什,天南地北地聊,从小学说到高中,再从高中说到大学。想说的话有很多,但道路有限的,很快就到了柏生的小区前。
“我妈妈很喜欢你。”闻鹤还在抓紧时间嘀嘀叭叭,“很想见你的。”
柏生想刚才误的事儿,脸一红:“这个还太快……咳咳!”
他余光扫到地面,才现自己被闻鹤占走了全部心思,竟然连下意识的倒数都忘记了。
一件事情做久了有惯『性』的,他以前踩着一百步回家,幻想着梦想成真,长大后倒想了,但这件事情已经成了习惯,即使他搬了家,换了电梯房,还这样。
闻鹤敏锐地注意到了柏生的停顿,“怎了?”
柏生回神,笑了笑:“没什。”
手机还在持续断地闪动,他瞥了眼,准备回家再处,但踏上电梯前,总觉得心口一撞,有些牵扯般的钝痛。
知道为什,忽如其来,柏生呼出口气,感到自己内心莫名沸腾了紧张。
……可紧张什呢?
为闻鹤。为回家。那……像海啸山动即将来临际,属于人类独有的第六感。
就好像有什巨大的事件迎接着他。
柏生蓦然生出些近乡情怯般的莫名情绪,直到他的尾指被闻鹤轻轻勾了勾,“在想什?”
“……,没有。”柏生说,“走吧,回家。”
楼道的声控灯太灵敏,再加上已经深夜,他们刻意放轻了脚步,空间里黑暗一片,柏生能感到拉着自己的温热掌心,和轻轻的脚步声。
五。
他的心脏开始莫名加速跳动。
四。
手机的绿光在昏暗的空间里断闪动。
三。
他开始茫然地屏住呼吸。
二。
他察觉到……熟悉的门前好像有别人。
一。
灯亮,柏生骤然停住了有动作——
寂静的深夜里,冰冷的楼道外,知什时候等了四个人。一看到消息就赶来,风尘仆仆,满脸疲惫,眼睛里全血丝,什都没有带,那个女孩子已经困到差点撞墙了,身上披着另一件大一些的外套,视线交汇时,一行人全部都静止住了。
柏生艰涩地眨了眨眼。
时空好像在旋转,他曾经许过的愿望流过的眼泪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了,朦胧的视线中,他能感到闻鹤始终紧握他的手,和对面有着相似面容的女人梦中回忆了无数遍的更咽嗓音:
“……柏生,还记得妈妈吗?”
“对。让宝贝受苦了。”
二零二二年的元旦节,辞旧迎新的一天,柏生的生日。
他在这一天成为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并且以后,也这样长久、长久的幸福下去,直到永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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