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网络上的纷纷扰扰,也许会让人义愤填膺,却很难影响到这座百年老校。
历史的沉淀往往格外厚重,也赋予了其更多特别的含义。这份厚重是一点一滴的成绩造就的。具体表现便是学校里那些挂着国家重点标牌的实验室,每一位步履匆匆的老师跟教授,还有无数张青春洋溢的笑脸。
也许也包括那一间间隐匿在建筑群中的办公室。
……
文希琢此时就坐在这样一间办公室里。他很熟悉这间办公室,只是坐在对面的人已经换了。
今天以前还是另一个人坐在那里。
此时已经换成了之前主要负责教研工作的一位副主任,当然也可能以后会变成主任。
人总是在流动,不变的只有营盘。
此时文希琢桌面的左边摆放着一叠厚重的资料,这些资料大部分已经保存了很久。少部分是他上午刚刚重新核实后,抽空加进去的。
但从材料的整齐程度来看,并没有被专门翻看过。
他的面前则摆放着一个平板电脑。
屏幕里正在播放的则是正在网上疯狂流传的视频,已经被网友取名为《一個背包引发的惊天大案》。
用惊天大案来形容这段视频中的故事,无疑包含了许多调侃的味道。
不过此时的文希琢并没有心思去体会弹幕上那些调侃。
他真的很想感谢一下拍了这个视频的那位同学。感谢他挑了这么个恰到好处的时间把这视频放到网上,让他一段时间来为之忙碌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对面暂代刘主任工作的解主任两个手指极有规律的在桌面上敲打着,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每一声都像是能直接打进他的心里,让人觉得分外压抑。
终于就在文希琢感到那声音在不停止,他就要疯掉了的时,解长鸣收回了搭在桌上的手,敲打桌面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代理主任厚重的声音。
“小文,做辅导员几年了?”
“解主任,有两年半了。”
“两年半了啊……”
解长鸣的目光扫过那一叠厚重的材料,笑了笑,道:“你看,其实你的工作做的很细致。可惜了,在科学上,如果方向错了,工作做的越细致,离最初的愿景便也越远。”
简单的点评了一句,没等文希琢回应,解长鸣自嘲的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其实我是不想接手小刘的工作,我这个年纪就做做教研工作挺好的。人事方面的安排我不喜欢插手,平白无故去得罪人,实在不讨喜。不过这种事总要有人做。”
“之前我想办法跟那边联系了一下,想法是最好你能带着那个姑娘去给人家道个歉,我们在想办法控制一下影响。人老了,总想着能大事化了,也想着年轻人犯错总该试着去原谅。不过对面拒绝了,那孩子说没必要道歉,反正他既没打算原谅,也没想过再追究。”
“别怪宁孑小气,换了我年轻时候经历了这种事大概也不会原谅。所以学校这边也做了决定,你不太适合做辅导员的工作,这学期结束之后就不再续约。我觉得也好,毕竟你还年轻,人生还有很多可能。以后再做事的时候,多一份同理心,也许世界会有大不同。”
文希琢想说点什么,但目光触碰到对面老教授的目光,终于还是咽了回去。
人生终究还是不同了……
……
段菲躺在床上,蒙着被子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从视频被放出来之后,她便保持着这种状态。
事情终究还是闹大了,辅导员打过一个电话来,安慰了她两句,并问她如果有机会愿不愿意去向宁孑当面道个歉,她犹豫了片刻,选择了同意。但接下来却没了消息。
情绪很低落,源自于网络上无数的咒骂跟调侃。只有身处风暴中心时,才知道那种可怕,才会产生那一点点同理之心。
虽然室友都表现出了关心,但她总觉得室友们看她的目光跟以前不一样。
尤其是宁孑的照片传得全网都是的时候,甚至听到小声说话的声音她都觉得那是在嘲笑自己。
这让她完全无法冷静下来……
她不敢打开手机,不敢看微博,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偷偷在被窝里打开看上一眼,然后收获更多的失望跟无助……
多年之后段菲才知道,这种情绪其实是恐惧,对未知的恐惧。
……
深城,城郊,城中村。
其实相对来说深城的城中村大概要比其他城市更为整齐。
一栋栋七、八层的房子整齐得排列着,只是楼间的街道卫生情况不算太好。车太多了,让行走的通道变得狭窄,在加上在巷子里穿梭的电动车发出的噪音跟街边那些小贩的叫卖声应和着,满满的烟火气息。
已经快到了晚饭的时候,罗玉芳赶回家开始准备烧菜,孩子再有半小时就要回家了。
房子是租的,在二楼。
楼下是个麻将馆,即便是这个时候依然会有麻将碰撞的声音沿着阳台的窗户钻到房间里。
不过罗玉芳对这些早已经习惯了。
更何况白天这点噪音根本不叫个事,晚上影响到孩子睡觉才是真的闹心。即便是将窗户都关死,也无法完全挡住那些嘈杂的声音。
恼人!
罗玉芳也曾下去找过麻烦,但麻将房本就是房东开的,当时房东坐在麻将桌前,叼着烟,瞥了她一眼,不耐的说了句:“好了好了,以后每个月房租给你减两百,别啰嗦了……哎,一万,碰!”
是的,就这样一句话便把罗玉芳打发走了。
毕竟每个月少两百块房租,一年能省2400块呢。
对于一个没有什么文化,两口子只能靠打工过活的小家庭来说,这笔钱不算少了,起码孩子一年的学杂费算是省下来了。
十多年下来,两口子也攒了些钱,大概有二十来万。这笔钱是以后回男人老家修房子的。男人是北湖农村的,家里有栋老房子,再攒几年钱,等孩子高中毕业了,他们就打算回去修个两层楼,伺候几亩地,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
没办法,深城的房价太贵了。即便是这种跟隔壁县城交界的位置房价也要五、六万一平,根本不是他们这种打工家庭敢想的。
罗玉芳很怀念她初来深城的时候,那时的她也不过25岁,跟这座城市一样年轻。看到跟感受到的,都是这座城市的繁华与美好。那勃勃生机跟暮气沉沉的小县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现在16年过去了,她已经41岁,此时的她才知道这座城的美丽是向年轻人绽放的。
好在罗玉芳并不后悔,跟在小县城里那一眼望得倒头的生活比起来,她起码在大城市的霓虹灯下潇洒过。现在唯一让她忧心的就是她跟现在老公生下的第二个孩子——丁雨霖。
名字是请当时打那家工厂里的会计取的,说是取自宋词里的词牌名。
罗玉芳跟她老公都不懂这些,当时只觉得这名字挺好听,而且孩子出生那天深城正好下着雨,还有点纪念意义,便定下了这个名字。
忧心是因为这个闺女跟她前夫所生的第一个孩子不太一样,读不进去书。从小学开始便一看书就想睡觉。
小学时就迷上了上网。
还敢拿着给她的早餐钱逃课到城中村里的小网吧去上网,骗老师说不舒服,爸妈带她去看病。
直到老师一个电话打给了她老公,才戳穿了这小妮子的谎话。
那也是她男人第一次对孩子动了手,闹得一家人整宿没睡。
好在这些年开始严打网吧向未成年人开放的春风终于吹进了城中村里,加上她又给孩子买了手机,才算是消停下来。当然成绩是没什么指望了,城中村的初中里成绩在班上稳定的倒数第三。
进步没什么可能,但退步也很难。
排在丫头后面两个孩子都是白天要么逃课,要么睡觉,考试直接交白卷的调皮孩子。还算好,被她爹揍过一顿狠的后,丁雨霖起码不敢这么放肆。
但这成绩肯定是上不了高中了。
孩子他爸已经放弃了,用他的说法,女孩子读不进去书就算了,反正以后也是要嫁人的。但罗玉芳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她不想孩子继续她的老路当个打工人,但大概也只能这样了。
她曾经叛逆逃离,抛家弃子,得到的却依然是一眼便能看到头的人生。
好在这个年纪,罗玉芳的棱角已经被生活磨平了。
……
“妈,我回来了!”
房门被重重的推开,丁雨霖冲进了屋子,跟正在收拾餐桌的罗玉芳打了声招呼,便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罗玉芳知道这孩子是去玩手机了。
学校是不让带手机的,老师看到就会没收,丁雨霖又把自己的手机宝贵得很,自然便不敢带到学校去。只是回家后便不离手了。
罗玉芳拿这孩子没办法,只能追着那矫健的身影喊了句:“少玩会,饭快熟了。”
然后得到敷衍的回答:“知道了,啰嗦。”
这段时间是老丁打工那家工厂的销售旺季,几乎天天都在加班,基本不会回来吃饭,都是在厂里吃免费的。闺女又半点不怕她,自然便放纵了。
好在罗玉芳也习惯了,心里叹了口气,依然麻利的炒了两个菜,又盛好了饭,这才擦了擦手,如往常一样叫了句:“霖霖,吃饭了。”
“知道了,等会就来。”
片刻后,房门被打开,小丫头蹦蹦跳跳的拿着手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大声炫耀着:“妈,今天网上又蹦出了个大帅哥,我决定换偶像了。我这次的偶像你肯定也喜欢!我给你看看他的帅照。”
罗玉芳没好气的瞪了女孩一眼,她是真烦现在网上那些所谓的偶像。
闹得十多岁的孩子嘴巴里天天蹦出些她不懂的词,什么打榜,CP,磕糖,新瓜……
房间里的墙上贴满了各种明星海报不说,有时候晚上还会在房间里像个疯子一样不停的大叫,“欧耶,我家爱豆登顶了……”
在罗玉芳看来这是魔怔了。
好在老公前些日子狠狠的收拾了这丫头一次之后,让她这些天消停了些,结果男人忙起来,这丫头又开始发疯了。
“你少给我在去弄什么偶像。不然你爹回来,我让他揍你。赶紧吃饭。”罗玉芳瞪了女儿一眼。
丁雨霖不服气了,争辩道:“你懂什么呀?这次我的爱豆可是个大科学家!他超级无敌而且超级超级帅的好不好?你不知道,网上说之前还有个女的污蔑他,说他猥亵呢,我就说这么这么这么帅的大帅哥怎么可能猥亵嘛!结果就出了个视频证明了只是误会!我好几个群里都在传他的故事!据说他先是考上华清,然后被退学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人家华清后来求着他去,他还不乐意了。然后他些的文章还在国外发表了!而且全网都在说那个文章特别厉害!比我们老师写的文章还厉害呢!所以我才决定粉他了,哎,可惜他都没有开通微博,全网传来传去就那一张照片,还跟两个老男人站在一起,真的好想知道他正在干什么呀。妈,你真不看看我的新偶像?保证你后悔的哦!他除了名字怪了点,简直没有缺点!”
罗玉芳懒得理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儿,拿起碗便开始吃饭。
什么大科学家,华清,什么国外发表文章,她是压根不信的。
自己养的闺女什么德行自己最清楚,一个回家看书就能睡着的孩子,怎么可能关心这种正经人?
丁雨霖见妈妈一副懒得理她的样子,颇为无趣的放下了手机,恰好这时手机响了一下,看到微信群弹出的语音消息,丁雨霖顺手便点了一下,下一刻另一个女孩欢快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
“哇哦,微博上又有关于宁孑的新瓜了,有人在微博上悬赏五百万,只为了能邀请到他吃顿饭哦!我们的偶像果然是最棒的!”
“哐当……”
听到这个话题,兴奋中的丁雨霖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听到一声脆响,抬头一看,妈妈手中的碗已经跌落到了桌上,脸上的表情还特别怪异……
“妈,你咋了?”
“没什么!”罗玉芳快速的答了句,随后深吸了口气,缓和了语气问道:“霖霖,刚才我好想听到你这个偶像的名字叫宁孑?是哪两个字啊?”
“宁就是宁静的宁啊,孑字就是一个了字多了一撇。名字挺怪的对吧?”
“啊……这个名字是有点怪。你刚才说有他的照片?给妈看看?”
“妈,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对劲儿?刚才不是还说不看的吗?”
“没有,就是想起来以前一个熟人家的孩子了。莪看看能不能对得上?”
“切,你想多了吧?怎么可能是你熟人家的?你是南湖丘山人,网上说他是南湖逻与县的,喏……这就是他了。”嘴上说着不相信妈妈的话,但丁雨霖还是从群聊里找到了刚刚发的照片,点开,然后将手机递了过去。
虽然宁孑六岁她便离开了,但看到照片她还是第一眼便确定这就是自己的儿子,尤其是当看到照片中那个帅气的年轻人左边嘴角下方那颗小痣的时候。奇快妏敩
她还清楚的记得,当孩子大了些,嘴角浮现出那颗痣的时,孩子他爹乐颠颠的抱着宁孑在那里嘀咕着:“这是颗好吃痣,以后我们的小宁孑长大了肯定特别会吃,能长得又高又壮!”
“妈,妈,你发什么愣啊?这是你说的那个熟人的孩子吗?”丁雨霖的催促声将罗玉芳从回忆中惊醒。
看着女儿急切的目光,罗玉芳张了张嘴,话到嘴边最终变成了:“哦,不是的,只是恰好名字一样。”
罗玉芳没有告诉过女儿她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自然更没有提及过她在逻与县的那段经历。她本以为这些已经从记忆中抹去了,谁敢想此刻她曾经的儿子会以这种方式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一时间,罗玉芳迷惘了。
……
美国,加州,圣何塞。
对于跨国的大公司而言,时差总是特别让人感觉烦恼。
尤其是对于一些突发情况,会让双方沟通变得困难。
尤其是像美国跟华夏之间,绝大部分地区时差在十二小时左右,每天都处于上班的时间,往往只有那么几个小时。如果在碰到一些事情被耽搁,便让沟通变得困难。
所以遇到一些重大事件需要沟通时,往往总有一边需要作出些加班的牺牲。
平日里华夏作出的牺牲比较多。
但今天,两边都在牺牲。
……
虽然不过早上六点,还远没到上班时间,但大型跨国电信网络设备供应商思科集团的总部大楼顶层会议室内已经亮起了灯,事实上会议室里的灯一整晚都没熄过。
这是一个分秒必争的游戏。
美国总部跟华夏分部一直保持着信息上的畅通,以保证不会错过任何有用的信息。
此时会议室的大屏幕上,依然是宁孑的照片。
没错,就是邱尘风提议拍的那张照片,只是这位邱老板此时完全被无视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宁孑跟戈东树身上。
“各位,要做决定了。我们守在那里的人已经想了各种办法也没能跟这个,嗯……宁联系上,他们甚至没有看到宁孑从那栋楼里走出来过。所以有为集团已经抢在了我们之前。如果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那么接下来有为集团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申请注册湍流算法的专利。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被动了!”
“当然这种可能性极大。有为集团本就是华夏公司,且在华夏年轻一代心中有着较好的声誉。我们得到消息有为内部早在一年前便开始探讨成立专门的有为云部门,理由其产业优势进军云服务市场,同时补全其消费者业务的服务缺口。这也意味着湍流算法对他们接下来发展的战略意义更大。”
“从有为这次直接派出了集团的排序在前五的高管戈就能知道他们的野心,戈本身就是有为集团董事会成员,在集团内权限极大,我们有理由相信,戈跟宁的这次见面,已经达成了一系列的协议。所以留给我们做决定的时间并不多了。”
思科全球业务总裁弗兰克·摩根索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如果宁孑看到这一幕,听到这位思科高管的汇报,大概会由衷的感叹原来外国佬也能做出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猜这种事情。
当然感慨更多的大概还是三月大人心思竟然细腻如斯。
仅仅只是鼓动他拍了一张照片,竟然有如此大的作用,让无数人脑补出了九九八十一种花样。当然也可以理解为这些身处高位的人们心眼是真多,各个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当然这些人的心眼加起来,大概也没有三月大人的多。
不过话又说回来,思科的疑虑是可以理解的。
现在湍流算法最大的漏洞大概就是没有在任何国家跟地区申请专利。如果这些专利被有为集团申请了,可想而知在跟竞争对手谈条件的时候,会面对多的阻力。
至于说明文档里关于收费的详细说明,早已经被这些大人物忽略了。
一个说明文档,没有任何的法律效率,谁会在乎?
甚至哪怕真有法律效率,在百分之百的利润面前,其实都可以不在乎,不然大公司养着法务部那些精英律师,还跟全世界的顶级律所合作是干嘛的?无非是给法务部多加点KPI而已。
于是现在大家正在面对一个艰难的道德抉择,其实可能也不那么艰难。
要不要抢先把专利给申请了?
正如戈东树担心的那样,面对利益,大家的道德底线都是可以自适应的。当利益超过一定的界限时,有没有道德其实也无所谓了。
……
思科现任CEO钱伯森·凯瑞将目光投向公司的首席技术官迈伦·克米特。做这种事当然必须听取技术部们的建议。
跟钱伯森目光相对,迈轮·克米特耸了耸肩,说道:“克劳德已经在组织我们的工程师测试跟修改那些代码了。目前我们并没有从这些代码中发现明显的漏洞,或者有意留下的后门。当然,这只是暂时的。不过对此我想表示乐观态度,因为技术部门并不会影响你们的工作。我们还有时间去研究那些代码。”
说到这里迈轮顿了顿,提示道:“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使用激活码之后,被加密的源代码我们还没能获取。并不知道这个过程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个很奇怪的技术。我们的科学家们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一段特殊的字符串能让代码加密。加密后保护的又是什么东西。”
“当然,我们不排除这也许只是故弄玄虚。毕竟理论上来说只要源代码是安全的,直接使用自然就是安全的。我们现在做的就是先将实现主要功能的代码模块剥离出来,进行修改跟重新组合后,再次还原成能够使用的源代码,并重新进行测试。可以保证我们所使用的代码跟原始代码不同,但功能无碍。这个工作大概三天后就能完成。”
……
钱伯森点了点头,这正是他希望听到的。
既然技术部的官员都对这件事情表示出谨慎的乐观态度,那么也没什么必要犹豫了。
于是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其实刚刚我跟谷歌的乔纳森先生通过电话,他觉得我们可以合作。谷歌的科学家们也在尝试分析那段代码,你可以跟他们沟通。我们觉得可以申请专利这件事交给威尔尼森科技公司去做。按照沟通的结果,我们会向威尔尼森提高必要的技术支持,当他们成功申请到专利之后,将会以每年五百万美元的价格将这项技术授权给思科跟谷歌使用。所以大家的看法呢?”
会议室内的绅士们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每年五百万美元的专利授权费用跟湍流算法的价值比起来,就跟不要钱没什么区别。
当然,这其中风险也是有的。
威尔尼森本就是一家皮包公司,并不具备任何研发能力,不过对于技术雄厚的大公司而言,也没想过这些。公司那些科学家不正是研究这些的?
“看来大家都没意见,那么便这么决定了。艾伦,你让克劳德加快些进度,当然,谷歌其实也在做同样的事情,让他们之间多交流,这也能早些让我们的合作伙伴启动专利申请工作。”
“放心吧,钱伯森。大家都知道这个工作很重要,我相信这次奖金丰厚到他们愿意牺牲一些个人时间,来完成这个并不算复杂的工作。”
“很好!”
冲着迈伦·克米特点了点头后,钱伯森敛去了笑容,变得严肃起来:“这次会议不会留下任何记录,也请众位要保持警惕。当然我们会跟威尔尼森签署一系列的保密协议来保证我们的利益,同样,诸位也应该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任何情况下我们都不会承认与威尔尼森的这次交易。”
……
一大早尼森·蒙巴顿正在阅读着那些大公司发给他的技术资料。
作为威尔尼森公司的特聘律师,以及老板,他对于这项工作非常重视,毕竟他的公司一般来说都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而这次情况不同,如果真能把这单业务做好的话,能让公司在这个世界生存很久……
当然,做这件事肯定是会被骂的,甚至还可能会有一些危险,但他不在乎。实际上他很清楚,即便是找他合作,但那些穿着西装的家伙终究是看不起他的。如果不是这次情况特殊,这些大公司甚至恨他牙痒痒,但谁在乎呢?
赚钱才是硬道理。
直接申请一个属于公司的专利,可比他每天搜集信息,去研究那些即将破产的公司手中掌握的专利能否找那些大公司碰瓷简单多了,更别提后者危险性更高。
毕竟做专利蟑螂其实就跟碰瓷差不多。通过收购那些破产公司的专利,发起对那些科技公司的诉讼,以各种外观、布局等等非核心技术,从大型科技公司嘴巴里抢出一块肉来,本就是个危险性极高的事情。
一来大公司的法务本就也有着丰富的经验,而且那些大公司对于核心技术专利把控都极为严格,一些边角料的专利其实很难敲出太多钱来。往往都是走庭外和解的路子。大公司节省精力,打发点小钱,他也能把生活维持下去。
但这次不一样了。
按照两位大人物给的口头约定,如果他能把这个事情办好,不但每年会有一千万美元的稳定收益,他还可以以更高的价格将专利授权给第三方。一亿?两亿?甚至更多……
怎么说呢,尼森·蒙巴顿觉得自己遇到了贵人。
贵人并不是给他打电话的那位大人物,而是那个没有在任何地方申请专利便将所有技术细节上传到网络上的蠢萌作者,听说是华夏一个年轻的学生。
尼森·蒙巴顿甚至决定等他把钱赚到了,一定要去华夏一趟,去见一见这位送了他一场富贵的华夏人。如果对方愿意的话,他一定要请这位贵人喝上一杯,然后诚恳的道歉,说不定他们还能成为朋友。
好吧,想远了。
在经过一整夜的资料搜集跟查找之后,尼森·蒙巴顿已经可以确定只要拿到具体代码,他的确就能快速的在全世界注册好专利。因为到目前为止,他没有在任何专利检索库中找到类似的技术跟功能,这也意味着对于任何市场来说,技术的新颖性跟排他性没有问题……
是的,尼森·蒙巴顿并不懂技术,但他懂专利法就够了。
能被这两家公司重视的技术……
尼森·蒙巴顿觉得,威尔尼森公司即将起飞,成为世界……不,在成为世界知名公司之前,也许他应该把公司给洗白。毕竟专利蟑螂的绰号,不那么好听……
……
几内亚共和国,拉贝大学。
对于许多人来说拉贝大学就跟几内亚这个国家一样不知名。几内亚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所以也很少有国外的人愿意去了解这个国家的大学是什么样的。
不是刻意冷落,纯粹是习惯性无视。
生活在这里的大多数人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无视,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挺好。在拉贝大学当个教授已经比国内大多数人要强了。
当然也有人不甘心被无视,渴望逃离这种环境,站到更高的平台去看更好的风景。
奥博特·雷洛显然属于后者。
从小,奥博特就是个不甘平凡的人。事实上在这片充斥着战乱的土地上长大,还能拥有高等学历也的确已经算是天赋惊人了。当然,重要的是他的家境也不错。
但这还不够,尤其是在法国留学之后,开阔了眼界的奥博特向往着西方世界那种洒脱、浪漫的生活。
可惜的是,他从巴黎萨克雷大学毕业之后并没能留在那片土地上。他就读的萨克雷大学的名头不够响亮,甚至被冠以野鸡大学的称呼,于是留学签证到期之后他便只能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国家。
不过这次留学经历还是让他成功的应聘到了拉贝大学,成为数学系的一名教授。
如果是普通人大概会接受命运的安排,但奥博特并不认为自己是普通人。在拉贝大学当教授的日子里,他从没停止过学习跟研究,他希望能去普林斯顿、哈佛又或者帝国理工、巴黎大学这样的名校去任教,并通过高校的跳板去接触哪些名流。
两年时间,投递了数封简历石沉大海之后,奥博特终于开始静下心来分析情况,然后发现想要被这些学校重视,他需要有一封地位足够高的学术大拿的推荐信,又或者能够做出让这些学校明白他价值的成绩。
选题,研究,论文……
他将目光盯准了由普林斯顿大学主编的《数学年刊》,他相信只要他努力,只要有一篇惊世骇俗的论文能在《数学年刊》上发表,他的理想便会实现。全世界都会看到他的闪光之处。
于是他开始潜心研究大学时分数最高的偏微分方程。
又是五年过去了,他总计向《数学年刊》投递了六篇论文,然后迎来了六次失望。拒稿邮件收到的越来越快,让他怀疑《数学年刊》那些编辑们根本没有仔细阅读他的文章。
奥博特怀疑是因为他的肤色遭到了区别对待,但这种事他没有证据,那些该死的白人老爷!
这也让他的心态越来越焦躁,毕竟他已经三十六岁了。继续在拉贝大学蹉跎几年的话,他怀疑自己会跟这所大学一样,渐渐腐朽,他不甘心。
……
“如同这个示例,我们需要巧妙利用流体速度场与磁场的藕合作用来计算不可压磁流体方程组的光滑解在BMo空间的爆破准则,当然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思路,可以说是我独创的数学方法。我希望大家都好好看一下我的这篇论文,并通过我论文中讲述的这种数学方法解决黑板上的例题。”
课堂上奥博特·雷洛交代的课后作业换来讲台下学生的一片哀嚎。
跟正常的作业这种夹带私货的作业是最难下笔的。
尤其是奥博特·雷洛教授的论文本就晦涩难懂,让他们根据论文中的数学方法来解决问题,基本上相当于要写一篇论文了,日常作业都要布置论文,让人想死。
不过了奥博特显然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反应。
没有给学生们抗议的机会,下课铃声一响他便拿起整理好的教案走出了课堂。
这些孩子还不懂事,他们现在接触到的是一位伟大的数学思想家所留下的宝贵财富,奥博特相信等这些学生毕业之后,总会有那么几个有天赋的会理解他的。
所以把一切交给时间吧。
回到简陋的办公室,奥博特·雷洛打开了电脑,开始习惯性的登陆《数学年刊》官网。
对于一个在这家期刊上发表论文已经成为执念的教授来说,每天花费一些时间,看看这里刊登的相关论文引言,从中找到那些所谓的大学者们都无法发现的疏漏可以说是一种能让他的精神获得无限满足的事情。
唯一的问题就是拉贝大学的网络太糟糕了,每次登录网站都要花费一、两分钟的时间。这其实不止是拉贝大学的问题,事实上网络基础设施太糟糕也无法怪罪到学校身上。
奥博特只能在心里暗暗咒骂着那些电信运营商……
赚了钱却从不想着尽快提高服务质量,只配穷一辈子。
终于,一分钟后,官网登录了,但看上去跟以往不太一样,硕大的标题出现在奥博特·雷洛面前,看到这个标题的一瞬间,他愣了愣,这才疑惑的点了进去。
《数学年刊》的首页不应该是这样的,除非这篇论文……
脑子里想到一半,奥博特便看到了加载出的作者信息。
“华夏人?燕北数学研究中心、燕北大学、燕北体育大学?学生?这是什么鬼?”
当看到作者单位那一栏时,奥博特·雷洛愤怒了。
他在法国留学时听过许多关于华夏的新闻,显然那是一个愚昧而落后的国家,那里的人民每天都受着沉重的压迫,却早已经麻木,甚至忘了如何反抗,如同行尸走肉。
这样一个国家的学生竟然发表了这样一篇论文,声称自己解决了NS方程光滑与唯一解?《数学年刊》竟然刊载了这种明显不可理喻的论文,而拒绝了他的论文?
这一瞬间,奥博特·雷洛愤怒了!
然而愤怒之后,他的眼神又亮了起来……
他期盼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这中间必然是有问题的!如果他能找到其中的疏漏,然后发表论文驳斥,也许这就是他被世界认识的起点。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拉贝大学并不是《数学年刊》的会员,他需要自己付费来下载这篇论文。
看了看论文的价格,奥博特突然感觉有些肉疼……
这些喝血的编辑室,怎么就敢把一篇论文标价这么贵?该死的白人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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