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画面中那个无助的男孩，浑身赤条条，被一个男人压在地板上，痛苦，挣扎，绝望……
恐惧将他包裹的密不透风，让他近乎窒息。陆沉哆嗦着手想要关掉电脑，奈何手抖得厉害，情急之下，陆沉抓起手边的咖啡杯狠狠地朝着屏幕砸过去。
砰！
屏幕碎裂，画面撕裂成了碎片，却还在继续……
助理付苏闻听声音不对，快速推门进来，“陆总……”
话没说完，硬生生卡在了喉咙处。
只见陆沉浑身萦绕着一股戾气，眸子里一片死气沉沉的灰色。
陆沉见到有人进来，直接重重地摁下主机关机键。
画面终于消失了。
他深深地松了口气。
付苏心口一紧，有种说不清道明的难受。
“陆总……”他想说什么。
陆沉看着他，眼神空洞。
下一秒，缓过劲儿来，面如土色地嘶吼着赶他出去。
付苏带上门走出去，很快办公室里传出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响，声音巨大，一同走来的秘书也僵住了脚步。
陆沉还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仿佛整个办公室都恨不得拆了砸了。
“陆总，这是怎么了？”秘书担忧地问。
付苏摇头。
对于他们这些下属来讲，陆沉冷漠疏离惯了，却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暴怒失控至此。
他闭了闭眼问：“U盘谁寄来的？”
秘书摇头，没有署名和地址。
“这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付苏提醒。
秘书点头。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陆沉失控肯定和U盘内容有关系。
办公室里，陆沉把能砸得砸了个精光，冲到洗手间吐了个昏天暗地。
他喘不过气来，又在洗手间砸了一通，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精神防线彻底崩溃，就那么跪倒在地上，捂住了心口，眼眶红的像要泣出血泪。
整个世界静悄悄的，偶尔可以听到窗外传来的汽车鸣笛声。
这U盘谁寄过来的？
沈承郁吗？
他还不至于吧。
但是他很清楚，不管是谁，都狗急跳墙了。
……
御园，陆家。
顾停雨没想到会突然下雨，春节过后，天气渐渐回暖，下了开春来第一场雨。
天空晦暗无光，细雨蒙蒙。
她也收到了一个U盘，关于陆沉的。
顾停雨甚至没勇气看完。
只消两眼，已经痛不欲生，无法想象陆沉是怎么捱过这么多年的。
她关了电脑，给沈承郁打电话。
那一端的沈承郁慵懒地靠在沙发里，冷声问：“U盘是谁寄给你的？”
他穿着黑色暗花衬衣，更衬得眉眼冷厉而阴郁。
“不是你吗？”顾停雨颤声问。
她几乎压制不住胸腔里的愤怒。
毕竟他以前威胁过她，给过类似警告的话语。
“落落，你还真瞧得起我。”沈承郁自嘲。
“匿名。”顾停雨说。
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终于确定不是沈承郁做的。
沈承郁沉默一瞬，说：“这事儿你最好瞒着他，装作不知情，很有可能他也收到了。”
听闻这话，顾停雨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她觉得心疼，那种疼仿佛随时能撕裂她，疼得她恨不得把心脏掏出来扔掉。
良久，她嘶哑着嗓子回：“谢谢，我知道。”
通话结束前，沈承郁在那端问她，声息很轻：“落落，现在你也亲眼看到了，真的决定还要继续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吗？”
他多是冰冷无情，从不会像此刻这般讳莫如深。
顾停雨很平静，轻声回他：“我们一起相依为命过，他对我来说是比父母还亲的人。我想趁还来的急，在他还好好的时候，多陪陪他，只有我们两个人。”
沈承郁攥着电话的手垂落在身侧。
这天晚上，陆沉回到家里，心事重重，从用餐到回到卧室总是愣愣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部线条紧绷，看起来很冷，愈发让人觉得遥远，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陆沉本就不爱说话，如今愈发沉默了。
“阿沉……”顾停雨唤他。
从认识到现在，他很少这么发呆，除非以前心情不好抽烟时。
“嗯？”他慢慢抬眼看她，眼底的痛楚快速隐退，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笑意。
这样的他像个茫然无措又纯粹的孩子。
顾停雨想摸摸他的头，又担心他会察觉到什么，只得落下抬了一半的手。
窗外夜色浓稠，夜风寒凉。
陆沉穿着单薄，她转身拿过毯子帮他盖在身上，顺势坐在了他的身侧。
“你不开心吗？有什么话想跟我过吗？”顾停雨问。
陆沉动了动坐直身，又抖开毛毯盖在了她的身上，随手揽过她的肩膀。
“秦医生说，只要还感到痛苦，就需要人帮助。但是我很想问问他，他知不知道有些痛苦早就根植于灵魂……没用的，什么治疗都没用。”
顾停雨把头枕在他的肩上，安静地听他说话。
但是陆沉仿佛很疲惫，疲惫的连讲话都费力。
雨水顺着落地窗，蜿蜒流淌，像是错综交织的蛛网。
她就那么看着，轻轻开了口：“在这世上，有很多人带着对过去的恨活着，当一颗心被恨填满，就没有了爱存在的位置，一个心中无爱的人，往往也不会爱自己。”
而一个没有爱滋养的生命，要么走向疯魔要么走向灭亡。
她的声音宛如唱片机流泻而出的优美旋律，很柔和动听。
陆沉紧绷的心情一点点放松下来，他自嘲道：“很多东西，我很清楚。如果不把痛苦和仇恨彻底放下，那么我报复又有什么用，其实我人还活在地狱里……”
谁都知道，若想让生命重获新生，必需学着放下恨，内心无恨，就是治愈的开始。
这么多年，他常在睡眠中被噩梦惊醒。
时隔二十年再次亲眼看到那些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噩梦般的事实，他整个精神世界瞬间坍塌成一片废墟，无法释怀，更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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