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歆无力的躺在床上,听邻床的打工仔讲他过去的事。这人是十天前住的院,总是说过两天就出院,可都已经过去了两个两天了,他还是躺在那里。医院挽留“人财”一向是最成功的,然其方法亦是独特的。当他留不住你时候就放你走,那时的你反倒不敢走。比起刘豫州的“既来之,则安之”更加的仁厚,更加会尊重人权。再往旁边的一位……听他自己说四十八……是前两天搬进来的,得了癌症。他所躺的床位之前正是一死于癌症的老人所趟。再往旁边的一位四十来岁,大家都管他叫老板。他的确是个商人,在一家商场经营电器买卖,整天电话不断,算是个开朗的人。
若歆开始吃饭了,白父这才微微笑了。他的饭量慢慢的增加起来,自己也感觉比以前轻松许多。这天早晨,若歆还没有挂完针,白父就说回一趟家,他没说啥事情,若歆也没有问,但是可以想得到。
再回来时已是两天后了。若歆又抽去一管血拿去化验。他不想化验,每做一项都要八十几块钱,花的心疼。肖医生就对他说,不化验怎么知道你的病情呢?再说你都两个星期没有化验了,按理说应是十天化验一次的……
若歆没事就看看书,电视倒是看得少,一是看那不清,二是电视在老板那张床的外边,离得远……还是看不清。他很少与这些病友说话。他们倒是很热情,拉了若歆打扑克牌,若歆不赏脸,说不想玩。他们只好找了对门的一个老头一起玩。
若歆问肖医生啥时候可以出院。她说,虽然酶降低了,可是不能出院,需要稳定下来,否则再反弹的话就不好治了。
看来还是要住很久的,若歆就让父亲回家去住吧,总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多不好。白父不放心,若歆又说自己已经对这里很熟悉了,会照顾好自己的。白父留了钱给他,便回家了。
翅膀硬了就想飞,若歆感觉身子轻了,就想回学校。他同肖医生说,上午挂针下午去学校上课。她不同意。若歆说自己已经是高三了……得学习啊。她说她弟弟啥都没考上,一样玩得高高兴兴的,身体重要。若歆说,自己就学半下午,累不了。肖医生暂且答应。
若歆回到学校了,他知道只是暂时的。他向刘老师说了自己上午挂针下午上课的事情,没有讲明自己的病,只是推托说胃病。老师亦不多问,叫他回教室。若歆不知道进到班里时候,同学们会有怎样的反应,只是感到自己有压力,有胆怯。白若歆谨小慎微进教室。wWw.xqikuaiwx.Com
他悄悄坐到自己座位上,班上的学生仿佛学习太认真,下了课教室里都这么安静,还没有人注意到他。同桌倒是没有感觉,还以为又是别的男生坐了过来,不说话。何雪倒是看到了,叫道:“你回来啊?”
一时间,同学们弄不清楚是谁回来了,只好都闻声看着何雪,再由她的眼神找到了白若歆。若歆并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是看见大多数人只看了自己一秒钟就又各忙各的了。若歆露齿一笑:“只是下午上课,上午还要挂针。”
同学中有少数人问他得了什么病,他把头埋得低低的,用同样低的声音回答道,胃病。他并不想让他们再问下去,他也好害怕他们知道了实情。人们向来厌恶这种病,也厌恶得了这种病的人。
晚自习,若歆还是上了。他坐在那里看着黑板,这恰恰相反的颜色倒是怪好看。他拿来同桌的笔记看,记下自己不会的东西。石珍盯着他的手背一看就是老半天,竟忘记了学习。若歆为了让她看得更加真切,将手伸到他的眼睛上,说:“吓死你。”
每天都是这样,若歆挂完了吊针,坐公交回学校上课,接着上晚自习,第二天的早晨再坐公交回到医院挂针,中午再回学校。他不喜欢呆在医院里,那死去了的白颜色让他窒息让他心寒。在班上就好些,虽说教室的墙也是白的,但至少有很多别的形形色色。桌子可以涂成白色,但是黑板让人无能为力。不交作业的学生,若歆算是第一个,这感觉太好,他觉得。
同桌对他比以前要仁慈了,宿舍人也对他照顾许多。
若歆挂针时总是把开关开到最大,好让它滴快些,赶紧回学校。这天也是不例外,刘护士见他滴得快,忙将开关关小。
若歆说:“你也姓刘啊?”护士不知该怎么回答,就呃了一声,算你说对了。
刘护士说:“开的大了心脏会很难受的。”
若歆不听,见她走了,又开大了。
到了第二天,刘护士的话应验了。若歆感觉到了心脏难受得了厉害,心脏好像忙不过来。感觉像是压抑,心脏压得紧紧的,有些喘不过来气。他只好关小了,不敢再开大。
针,本是左右手换着扎的。谁知若歆的左手太娇气,护士找了半天还是没有看清血管,勉强扎了针。若歆只有一种刺骨的痛。约莫滴了两分钟,若歆就发现不滴了。他尝试着再开大一些,等了一会儿,见依旧不滴,他干脆将阀门开到最大。又等了一会儿,液滴是滴下来了,可是手背上却鼓起一个大包。他关了阀门,叫了护士来。护士拔了针头,用热毛巾将手敷了。她只好又在若歆的右手上扎了一针。再之后的几天里,都是右手承担起了双手的责任。
他每天都要承受扎针的痛苦,手上的血管已经开始渐渐萎缩,有些血管摸上去甚至是断断续续的,一小节有一小节无的。无的一小节摸上去像是空心,什么也摸不到;有的一小节是一段生硬的血管,就像火柴棍。血管恢复得不够快,扎过的针眼还没有完全愈合又是一针,所以渐渐结了疤,呈现紫黑色。
又化验了。若歆的结果很糟糕,酶非但没有降低,反而升高了。肖医生通知了白父,若歆上课的计划被迫中止。
若歆又乖乖的躺到了病床上。一上午,他只盯着瓶子里的液体。液体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同对待时间一样,无能为力。
有时候,病房里空空荡荡的。若歆真的希望世界上所有的病房都空着,连病床也用不上,全拆了最好。病友们都回家了,若歆有家不可归,就一个人躺在病房里看电视。他看不清楚,就搬了那个肖医生为他准备的看电视专用小板凳坐到了电视跟前。
“没答案,没答案,真爱在哪?我的爱……”电视里放着Jolin的《lovelovelove》。若歆看着听着想着呆呆地笑着。Jolin正在用扑克牌算命呢,她伸出手,停在扑克牌的上方犹豫着。记忆又回到了初三。念颖在桌子上摆了一圈的牌,她要给坐在对面的若歆算命。念颖说:“中间的是你自己。”她翻开,说:“红桃。嗯,你是个好人!”若歆才不管是什么,他不看牌只看人。心里还在打转,我是好人?我是好人!然后问:“其他呢?”念颖说:“方片是有钱,梅花是花心,黑桃是坏人。”
若歆听后说:“算得不准。”
念颖深表同意:“嗯。”
“应该是方片才对。”
“肯定是梅花!”
若歆皱着眉,捡起牌,说:“我给你算。”
“不要。”念颖努着嘴。
若歆翻开中间一张,见是“大王”。
“我最厉害!”
“这一张是你最亲近的人?”若歆指着左边一张牌。
念颖点头。
翻开一看……“小王”。若歆指着这张牌,说:“这一张……”又指着中间的,不知说什么。
念颖结结巴巴的说:“大小王……不算的……之前忘记去掉了。”
连忙收了扑克牌……
若歆至今都记得当时的感受,还有念颖红着脸收牌的可爱样子。只是现在好像真的有点记不清楚念颖长什么样了,只有神态,却没有相貌。自己却记不清她的样子!若歆呆呆地听着歌,闭了眼睛回忆着……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张破碎的脸……
临床的打工仔没有与若歆说话,他看上去有些不快。原来他去他妹妹家借了一回钱,之后他妹妹就与他妹夫吵架,然后他妹妹就挨打受气了。他便再也没去借过钱,总想着出院。若歆为自己算了算,光是住院就已经花去了3000多了,以后家里在找谁借钱?
若歆的手掌干干的,手指指截开始起茧子。手指变得僵硬,似乎没有太多的触觉。翻书,他竟不能做到了。但他不打算蘸了口水去翻书,这是不卫生的……对于别人说。指甲盖也是干涩的,它离指头有些远了,像撑起了帐篷,又像悉尼歌剧院上方的褶皱。这样也好,若歆充分利用一下,用指甲盖将一页纸扣住,翻过去。
这天,若歆的手背上的血管在刘护士拍了数下后依旧坚决不现身。若歆就将抬起胳膊将手立起来,让她扎大拇指旁边的一根。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遗忘的墙角更新,第五十章 冰凉的液体入身体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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