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却已消瘦憔悴至此。世事变迁，不知可否再见当初翩翩少年模样。
虽然章太医已经再三保证不会在药里做什么手脚。但是乐正白染始终不放心，送来的药，每一副她都细细查看，翻阅医书确认了药效和相性。
甚至于煎药都是她自己动手，生怕府中下人做了什么事。但多日过去，冬雪开始消融，霍去病却也没什么起色。
厨房里药味儿弥漫，苦涩非常。
乐正白染端着药壶，小心翼翼地将汤药倒进漆碗里。热腾腾的雾气扑面而来，挟裹着浓烈的药味儿，叫她忍不住剧烈干呕起来。
在一旁看着火候的霍光见状担忧道：“嫂嫂这是怎么了，多日都神色恹恹。要不还是请章太医替你也号号脉吧？”
乐正白染摇了摇头：“不必，我什么都好。”
“可是，嫂嫂还要照顾哥哥，要是身子不适一直拖着可怎么好？”
“看了许久的医书，我都算半个大夫了。”乐正白染淡淡扬唇，轻抚自己的小腹。“我并非不适，弟弟放心吧。”
霍光皱了皱眉，看她如此神情，心中便是一惊。
“嫂嫂莫非是有了身孕？”他惊喜万分地喊出声来。“哥哥可知道了吗？”
“夫君尚不知道，你也别告诉府中下人，就怕人多口杂传出去。眼下冠军侯府岌岌可危，若叫平阳公主知道了，我与这孩子恐怕都性命难保。”wWw.xqikuaiwx.Com
霍光这才回过神来：“是，为弟明白了。”
天色已晚，乐正白染端着漆碗，吹凉了匙中的汤药凑到霍去病的唇边。细心服侍他一口口喝下，再替他擦去唇角沾染的水气。
病重之人最易困乏，霍去病如今也没什么力气跟她开玩笑说话了。喝完了药不多时就已睡意来袭。
“夫君先睡吧，妾去看看刚炖下的川贝枇杷膏火候如何了，很快就回来。”
霍去病依依不舍拉着她的手：“你别把你自己累坏了，煎药这些事就让下人去做吧。”
“妾知道。”乐正白染俯身吻了吻霍去病的双唇。“妾为夫君煎药看方子，不觉得累。”
霍去病只好笑了笑：“那你快点回来。”
乐正白染替霍去病理了理被褥，放下床帐。才转身轻轻关上门出去了。但是转身就见查伊焦虑不已地在门外来回踱步。
“将军歇下了？”查伊问道。
“刚刚睡下，怎么了？”
查伊上前一步：“我听霍少爷说你怀孕了，你告诉将军了吗？”
乐正白染眉峰微动，笑道：“这孩子也不过才三个月大，我自己心中有数。待到该告诉夫君的时候，我自会告诉他的。”
“只怕你告诉他的时候，早已无力回天了吧！”查伊忧心不已。
霍去病胸中闷痛，虽是困倦，但也难以入眠。恍惚间便闻门外两人说话的声音，虽听不太真切，但却也叫他心中阵阵颤动。
“夫君只要能好起来，什么问题都可迎刃而解。平阳公主既是铁了心不肯放过夫君，那我也不必再顾念什么。待皇上解了禁足，夫君身体康复，我定叫她再无翻身之日！”
查伊无奈握拳道：“主子为何还如此固执？将军此番都已病入膏肓，那太医的话你并非没有听见！你自己也算半个大夫了，难道你真不明白？”
“这用不着你担心！”乐正白染面色不悦，绕过查伊便要回厨房。
但是查伊却又急忙拦住她：“主子，别再抱有什么希望了！霍将军自上次大病初愈，身子就大不如前。他已经做到了他身为一个将领能做的所有事情。
在我们匈奴人那里，有一句话叫做‘上天不会两次眷顾同一个人’。将军一旦病逝，那你和你腹中的孩子都难逃一劫！
趁着现在将军还在，平阳公主只敢在暗中做手脚的时候，主子还是赶紧离开吧！在下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护得主子周全。”
听闻此言，只叫乐正白染面如寒霜。
“我与夫君生死一体。如今夫君病痛缠身，正是他最需要人照料的时候，我怎可能弃他而去！夫君对我百般呵护，把能给的都给了我，我怎能负他？
即便夫君真的挺不过这一劫，那我也认了。夫君若不在了，我也绝不苟活于世。此生我只认霍去病一人，生死如一决不能改！”
断断续续的话语传进霍去病的耳中，却如千斤重锤砸在他的心上。他撑着手臂想要起身，但又觉胸中绞痛难以使力。
但就是这番无力之感，叫他更觉诸多烦忧悲痛之感，都涌然于心。
查伊叹道：“主子自是情深义重，可是你已有了身孕。难道连腹中的骨肉，你也忍心让它随你们共赴黄泉吗？”
“它既是大汉骠骑将军霍去病的孩儿，便就应当有此觉悟。你不必再说了，若敢将我怀孕的事告诉夫君，你就给我滚！”
乐正白染语气坚决不可逆转，查伊心中焦虑，但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握拳锤墙，以略解心中烦躁之情。
待乐正白染再回到房中时，霍去病似是已沉沉睡去。她小心翼翼躺到他的身侧，如往日那般倚靠在他的肩头，与他十指相扣缓缓入眠。
只是从掌心传来的柔软之感，如今却只叫霍去病心如刀绞。他睁开眼看着乐正白染，用目光细细勾勒着她脸上的每寸轮廓，似是要将她烙印在心中。
翌日日光如金，消融了冬雪，从房廊间缓缓流淌而过。乐正白染送章太医出了大门。回到内阁时，便见霍去病竟披着绒披，吃力地下了床。
“夫君怎么要起来也不告诉妾一声。”乐正白染赶紧上前扶着霍去病。
霍去病淡然笑道：“我是看，今日似是天色放晴，总是躺在房里也无趣。扶我去院中晒晒太阳吧。”
“好。”
乐正白染替他穿好衣裳，发髻固以杯冠。二月的天总还有些寒冷，乐正白染便又取出厚厚的绒皮长披替他披上。她细心娴熟做着这些稀松平常之事，犹如往日那般。
只是今日，霍去病却目如深水，将她的一举一动全都印在眼中。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乐女传更新，第172章 生死契阔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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