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现在荣耀一身。但越是荣耀，就越是要小心翼翼，以免落人口舌。此事夫君不便再开口，妾唯想，可以去狱中再看看白鸢，不知可行？”
霍去病微叹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乐正白染的后背：“你们姐妹一场，理应去看看她。我会安排的。”
要去廷尉署探望被关押的死囚，对霍去病来讲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在此之前，乐正白染从未见识过关押死囚的牢狱是什么模样。
长安城中众人都还沉浸在大破匈奴的喜悦之中。日光明媚，人人笑容洋溢。战时关门闭户的商铺，此时也都重新开张了。大街上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但是在皇城一隅，却是怎样热闹喜悦的气氛都渲染不到的。
乐正白染跟在霍去病的身后，守牢的士兵恭敬对霍去病行礼。听闻两人是来探望符车少尉的，还愤愤不平说此人伤了霍去病，实在死有余辜。
牢狱中阴暗潮湿，好似从来没有晒到过阳光。破损的草席铺在一间间牢房中，明明是夏日，走进去时乐正白染却觉得一阵阴寒扑面而来。
牢监带着两人走到一间牢房前，将牢门打开：“将军请。”
还未走进去，隔着木栅栏，乐正白染就看到麻衣裹身，披头散发的乐正白鸢和唐楠景。两人低头坐在牢房的角落里，衣着单薄，好似发冷一般拥在一起。
“白鸢…”乐正白染一时心中酸涩，连声音都略显颤抖起来。
本低着头神色萎靡的两人，此时才缓缓抬起头来。乐正白鸢看到霍去病二人，眼中的泪水一时便如泉涌一般流了出来。
“姐姐！姐姐怎么到这儿来了，霍将军…姐夫，姐夫！”乐正白鸢满脸脏污，竟叫人一时看不出她是在笑还是在哭。
她对霍去病膝行几步，伸出手去想要拉住霍去病的衣角。但是抬手却见自己手上污垢遍布，便又只好收回手来，对霍去病用力磕头。
“姐夫，对不起，姐夫！我的夫君伤了你，叫姐夫伤痛缠身，一切都是我们的错。但是求求你，求求姐夫，念在姐姐的份儿上，饶恕我的孩子吧！wWw.xqikuaiwx.Com
他才出生不足百日，便也沦落至牢狱之中。我与夫君身份微贱死不足惜，但求求姐夫，求求姐姐，饶过我的孩子，求求你们了！”
乐正白鸢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她哀求着，泪流满面，用力对霍去病和乐正白染磕头，以至于她的额头都渗出血来。
乐正白染看得心酸，赶紧上前拉住乐正白鸢。“别磕了，狱中本就苦痛加身。你再磕伤了如何是好。”
“妹妹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即便是把头磕烂了，能叫姐姐姐夫消气，饶恕我儿子一命。便是要我现在去死，我都是高兴的！”乐正白鸢哀泣道。
霍去病拧紧了眉头，抬眼才见唐楠景怀里还抱着一个稚嫩的婴儿。
狱中阴冷，臭味弥漫。这小小的婴儿连用以保暖的襁褓都没有，唐楠景和乐正白鸢唯有将身上的衣服裹在他身上，再以两人的体温为其保暖。
唐楠景看了看两人，眼中平静无波。往日他也算意气风发，但如今衣着破旧，蓬头垢面，自是没了当初的那份傲气。但现在，他眉宇之间却平添了几分温和淡然。
“你来了啊。”他对霍去病笑了笑。“我如今已是阶下囚，若我现在不向大将军行礼，大将军可还会治我一个大不敬之罪？”
“并非是我治你的罪，而是你自己引火上身。你中伤于我时，难道就没有想过会有今日？就没有想过家中还有妻儿，都还等着你的照拂？”
唐楠景苦笑一声，但是眼中却固执地挂着一丝倨傲：“你我相识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我向来是只顾眼前，哪里还会去管以后啊。
不过我到真没想到，我如今落魄至此，却是你来看我。是想趁机再踩两脚？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既是受你舅母之命，她定会想法子把我弄出去的。”
霍去病面无表情道：“前日宫宴，我向皇上禀明此事，便是舅母向皇上谏言治你死罪的。你既知这是死罪，却还连累白鸢和你的幼子，至今难道还不知悔改？”
乐正白鸢见霍去病面现怒色，便赶紧拉住唐楠景。
“夫君，都已如此了，你真以为平阳公主还会在意你我的死活吗？妾不怪你，就算你从未真心喜欢妾，但妾既已嫁给你了，便愿意与你生死相依。但是我们的孩子，他才刚刚出生。你难道忍心让他也跟我们一起去死吗！”
唐楠景眉峰微动，但是脸上的那一丝固执却并未消减。他低头沉默不语，好似有万千愁绪在心透盘旋。
良久，他才蓦地苦笑道：“去病，你可还记得我初到卫大将军府上，与你相识的情形么？”
霍去病淡道：“自是记得的，那年我才十二岁。舅舅带你入府，说你是烈士之子，叫我与你好生相处，如兄弟那般待你。”
唐楠景轻笑出声来：“是啊。我记得我刚到府中，只觉偌大个将军府，实在气派，看什么都是新鲜的。我还记得，那会儿你恰好在后院中练习射箭。
我见你衣着华贵，神采飞扬。明明比我小几岁，但看着我时的神情，却像是在看一个惹人同情的下人。我那时便决意，日后定要如你一般，俯视他人。”
霍去病沉默不语，只静静听着唐楠景说着年少之事。他虽无甚表情，但心中却好似五味杂陈。
“我本是以你为目标。你学《论语》，读《春秋》。我也学，也读。你学习剑术骑射，我也学习。但每次我略懂一些书本之道，你就已烂熟于心。
我刚学会骑射之法，你就已精通其意。我总是在你后面追赶，但却总是难以企及。众人都赞你是天才，无需阅读兵书，门路自在胸中。
但却总无人看到我有多努力，有多希望也受人称赞！因而渐渐地，我便想要赢过你，超越你。想着如此必定也就有人会对我称赞佩服。”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乐女传更新，第123章 好胜之心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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