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还是正午时分。即便如此，撩开马车帘子的一瞬间，还是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凉意。他咽喉胸腔被冷气灌得难受，低头就止不住咳嗽起来。
还没走到府邸门口，就看到乐正白染恰好抱着一把琴从大门走了出来。
“站住！”霍去病笑着喝道。
乐正白染还没注意到霍去病回来了，转身才看到他一脸戏谑地站在门廊下。
“抱着琴，还打扮得这么漂亮，要去哪儿啊？”霍去病笑着，上前来一把拿过琴。“这不是家中的琴，是何人的？”
乐正白染撇嘴笑道：“这是朱雀街那边，乐坊赵老板托我做的琴。我独自在家闲得无聊，便去赵老板那儿接点儿私活打发时间，怎么，不乐意啊？”
“你这是怨我没能常在家陪你么？宫中近日事多，从上林苑回来，皇上就一直在与朝臣议事。说过去说过来，都是关于漠北匈奴的。还有…”
话没说完，霍去病便又低头咳起来。冷风刺在喉咙上，又痒又痛，直叫人咳得停不下来。乐正白染见霍去病咳得这么厉害，赶紧将身上的绒披解下来，要给霍去病披上。
“这女儿家的披风，我披着成什么样子。不过是有点咳嗽，不碍事。你既要办事，我陪你一起吧。”霍去病捏了捏乐正白染的脸。
“转眼就要到冬至了。你在边疆回来不久，就时常咳嗽。天冷了你还是别到处走动，先回家吧。等我回来给你熬点儿川贝枇杷膏。”
霍去病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哪就那么金贵，回来再熬也不迟。这儿到乐坊又不远，我好几日没见到你了，多陪陪你就好了。”
乐正白染心头微暖。也只好叫乐正白鸢进屋给霍去病拿了件披风，三人这才往朱雀街走去。街上小贩摆弄着摊铺，但是脸上却毫无喜色。
街边一老翁颤巍巍地将烤好的红薯摆到铁罐上，对路过的人吆喝着：“热乎的烤红薯，蒸茶糕…各位大人买两个吧。”
这深秋的天，这位老翁却只穿着麻布单衣。脚上的布鞋也是补丁重着补丁。霍去病看了看，便走上前去。
“老人家，你这烤红薯多少钱一个啊？”
“两铢。”
霍去病想了想，从荷包里拿出两锭金子。“你这些茶糕，烤红薯我都买下了，白鸢，你去叫人来带回府上。”
“诺。”
那老翁见霍去病出手就是两锭金子，激动得跪在地上。“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啊！您这可是给我家中老妻送了一份儿救命钱啊！”
“老人家，您衣着单薄，家中又有病妻，那您的儿女们呢？难道就您一人维持家中生计吗？”乐正白染上前问道。
老翁叹了口气，摇头道：“我的两个儿子都参军了，大儿子随卫大将军出征朔方，战死沙场。小儿子数月前随骠骑大将军出征，也已战死。
打仗征款，家中已无良田。就连两匹老马，也都被带上了战场。朝廷拨的抚恤粮财，哪里足够维持生计。家中已是无米揭锅了。”
霍去病心中微颤，索性解下腰间的佩剑递给老翁。“老人家，我就是骠骑将军霍去病。你儿子为国效忠，这算是我的一点谢意。
这剑是皇上所赐，你拿去卖了，足以换得良田十亩，居房一处。你家中若还有幼子，孙辈，我可替他们安排差事，谋一处安身立命之所。”
“啊？大将军，万万不可啊，这皇上赏赐之物，我不敢领受！”老翁说着就又要跪下去。
“老人家，你就收下吧。你年岁已高，应当安享晚年。稍后府中下人前来，你家中孙辈幼子若需要谋一份差事，尽管与他们说就是。”
乐正白染匆匆扶起老翁，老翁这才感激涕零，对两人连连道谢。
但尽管如此，霍去病心头却像压了一块石头十分不舒服。
“昨日廷议，桑弘羊说因为连年征伐，国库开支巨大。现在国力空虚，但是皇上却一心盘算着要如何才能剪除漠北匈奴。
我本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谁知刚才见到这老翁，才觉征战沙场，对国家，人民的损耗有多大。长安的平民尚且如此，若是边城郡县的人，又当如何？”
乐正白染拍了拍霍去病身上沾染的炉灰，叹了口气。
“确是如此。将军你天生富贵，怎知道寻常人家行商谋生，稼粮种粟之苦。打仗，打的就是钱，还有粮食。
上次河西一战，我都捐赠了不少首饰，以做军用。若是现在还要急于打仗，那即便打赢了，国内也会动荡不安。”
霍去病笑道：“你捐了你的做什么？府里那么多金银，玉樽明珠的。你捐了那些就好了啊。”
“那怎行？都是皇上赏赐给你的，我自然不能擅自动用啊。”
“你与我还分这么清楚？”霍去病停下脚步，正色道。“染儿，我冠军侯府中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你虽然人前称你只是我的侍女，但于我，你是我未过门的夫人。
待到匈奴大患彻底除尽，我便去向皇上禀明此事。我要让皇上赐婚，将你明媒正娶进门。所以，你无需分什么你我，明白么？”
“那当利公主…”
霍去病满不在意地笑了笑：“这你不用担心，曹兄对当利公主一往情深。有舅舅舅母替他说话，还怕他娶不了当利么？”奇快妏敩
乐正白染这才乐呵呵地挽住霍去病的手臂：“这可是你说的啊，那妾就可就等着了。”
话说到这儿，乐正白染又心头一动。
“说起耕种治粟之法，前几日倒有个故友找到我这儿。说是想让将军在皇上面前提携两句，还送来一卷《三治文》。我看了看，倒是挺有道理的。”
“那人可靠么？”霍去病挑眉问道。
“我已派人审查过了，就目前看，还是十分老实忠心的。将军可要见见他么？”
霍去病并未多在意，只是随意点头：“他若是真有什么才能，我在皇上面前也不过就是说两句话而已的事。其余还是得要靠他自己。”
“那是自然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乐女传更新，第49章 攀权附势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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