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辈分，刘陵也算是霍去病的表姨。他本刻意沉默着不想参与长辈们的交谈，但是刘陵此时却直面问他。
两人并不熟悉，加上霍去病前段日子才听乐正白染说起，刘陵与张怡生说私话一事。心里多少对她有几分戒备，便只是笑了笑。
“皇上深谋远虑，心思怎么是我等臣子能揣测得到的。我和舅舅也不过只是听皇上的诏命行事而已。”
见霍去病如此回答，刘陵也就不再问什么了。只是笑了笑，便又随着平阳公主往未央宫的方向去了。
“你适才怎么跟陵翁主说话拐弯抹角的，倒一点儿不像你了。”卫青说。
“是否发兵，本就是军要之事，舅舅你都没说，我自然就更不能说了啊。”霍去病爽朗笑道。
卫青淡淡笑道：“你能长了这个心眼儿，倒也是不错了。”
瑟瑟北风呼啸着，终于是带来了隆冬时分的第一场大雪。夜里时就觉得寒冷异常，只听见雪花簌簌地往下落的声音。
清晨一推开房门，乐正白染就被眼前银装素裹的景致惊呆了。房门前的积雪已有脚踝那么深，远远望去，高耸的宫楼亭阁，都连成了一片雪白的山峦。
“这么大的雪，想来必定是好兆头。”乐正白染叉着腰深吸了一口晨间的雾气。
“白染，你怎么才起来呀。快到大殿去，那个卖珠宝首饰的大娘又来了。这都到年关了，你还不多买点打扮打扮呀。”
孙冉兴冲冲地跑了来，一把拉住乐正白染就往乐殿跑去。
宫中时常有民间兜售珠宝收拾，胭脂水粉的商人出入。平日里大多都是去各宫娘娘公主那里。但是现在临近年关了，这些商人来得也就更加频繁一些。像乐府这样有许多女子的地方，也会常来。
到乐殿的时候，乐府中其他的女官早已经在跟那些商人讨价还价了。那些玉坠翡翠，虽然比不得给娘娘公主的那么精致华美，但也是缤纷可人。m.xqikuaiwx.cOm
“这个簪子，多少钱啊？”乐正白染拿起一支白玉簪问道。
“哎哟，大人真是好眼光啊。这可是上好的白玉！我看大人长得可人，戴着一定好看！便宜点儿，就卖一金五百铢吧！”
乐正白染心里一颤，赶紧放下：“这还叫便宜啊？”
“大人呐，小的在宫里售卖珠宝首饰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肯定不会乱喊价骗您的。您要是实在觉得贵呀，那您就买支青玉的簪子凑合着戴戴吧。”
乐正白染撅了撅嘴。一眼看去，她就只相中了这一支簪子。虽说入宫几个月来，也算存了点儿小钱，但是一下花掉一金五百铢，还是难免叫人心疼。
“哼，宫里能用得着钱的时候本就不多。这都年关了，乐正妹妹还这么小气呢？我瞧着，你也不像是缺钱花的人呐。”
张怡生十分不屑地看了看乐正白染。手里已经拿了好几只镯子，还有两盒胭脂。甚至还买了一支纯金的冠发，现在已经戴在了头上。
“还是张大人出手阔绰呀，这都买了二十多金了吧？还买啊？”
“买啊，为什么不买？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嘛，本大人不缺钱。”张怡生得意地瞥了乐正白染一眼。
乐正白染心里一时有些气不过，索性又把那簪子拿了起来：“那行吧，这支簪子我要了。还有这支青玉的我也要了，多少钱呀？”
“青玉的便宜，五百铢。”
乐正白染掏出两锭金子塞进那商人的手里。然后趁着自己还没反悔，转身赶紧走了。
不过走了一会儿，她又觉得奇怪。现在她和张怡生都已是同一职位了，总不能说，同职但饷钱不同吧？这张怡生，哪儿来的那么多钱啊。
正思索间，绕过乐殿和演乐阁，行至乐器房前的时候，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低吟声。
“大人…现在还是白天呢…”
“有什么？现在众人都在殿前。这几天都没有跟你好好亲近亲近，你还想抗拒本大人？”
乐正白染心里一颤。本能地便反应过来这房中正在发生什么香艳之事。只是听这声音，分明是李延年的！另一个女子，声音听起来也十分耳熟。
“奴婢不敢违抗大人…只是，奴婢家中的母亲…”
“这个你不用担心，把本大人伺候好了，你那病秧子老娘自然不会有事。”
这声音叫乐正白染心惊。她自是不愿相信，但是此时不管怎么听，她都已经听出来，这分明就是鸢桃的声音！
鸢桃，才刚刚满十六啊，怎么会，就跟李延年这样私交…
现在想来，鸢桃最初说她会来乐府，就是因为李延年叫她来的。当时自己还没多想，还以为李延年只是看在霍去病的面子上，特意照顾她一下。
没想到，实则不过就是一个借口而已。
房中的靡靡之音叫人心中慌乱。乐正白染心乱如麻，此刻也不敢站在门外久留，只得赶紧去了乐器房。
只是今日之事，实在叫她心神难宁。以至于跟新来的乐官讲解乐理的时候，都心不在焉。
回到房中的时候，鸢桃已经在给她铺床了。屋里的炭炉点得正旺，进门来脱了外袍，都还觉得十分暖和。
乐正白染心情复杂地看着鸢桃。她虽不十分漂亮，但是一张红润俏丽的脸蛋却十分讨喜。只是她眼眶微红，明明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却背负着令人心惊的痛楚。
“鸢桃，你今日都在做什么呢？我瞧着你好似也没有和乐府中其他宫女，一起做事啊。”
“啊，我，我今日有些不太舒服，许是有些着凉了，便就呆在房中没有出去。”
乐正白染咬了咬嘴唇，挤出一丝笑来：“是么，那你可要注意身子啊。今年冬天似乎格外的冷呢。”
“是。”鸢桃铺好床说道。“染姐姐，李大人说，叫你明日和府中几位典乐司一同出宫一趟，说是民间的乐坊送来了一批新的乐器和乐谱。因你对制作乐器颇为精通，所以叫你去看看，免得那些人送些粗制滥造的乐器来。”
乐正白染原本心情郁闷，现在陡然听到说自己居然能出宫一趟，心里不免欣喜异常。
“真的？明日什么时候？出去多久啊？”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鸢桃面色微暗道。
第二天一早，没等同行的乐官来叫她，乐正白染自己就兴奋得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
虽然并没有严格的规定说宫官不可以出宫。但是长安这么大，加上刚来长安时就吃了大亏，乐正白染心里总有些怯怯地。即使可以出宫，她也不知道出去了能干什么。
现在好了，入宫了几个月，终于盼来这么一次出宫的机会。怎能不叫她兴奋呢。
刚上了马车，还没出发，张怡生便气势汹汹提着长裙从乐殿冲了出来。
“给我站住！”她愤怒得面容都有些扭曲了。“凭什么你能去？李大人，李大人呢？凭什么要让这个贱人出宫办事？”
“放肆！白染乃是李大人亲自安排，随本官出宫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撒野啊？滚回去做你自己的事去！”那油头粉面的掌事官说道。
“曹大人，凭什么是她？她才入乐府几个月？论才华，对乐器的精通，我哪点比不上她？她不过就是托了霍将军的关系，被皇上赏了一把琵琶而已！凭什么？”
乐正白染撩开马车的帘子，看了看张怡生。想起自己刚来乐府时，被张怡生挤兑，还被她扇了一耳光的事。看她此时这般气急败坏，心里也颇为痛快。
“张姐姐还是回殿中教新来的乐官奏曲吧。您在乐府一两年了，资历深厚，也只有您手下的乐侍官，可以进步神速，后来居上了。”
“你…！”
不待张怡生再说什么，乐正白染便放下了帘子。
“好啊你，这话听着可真能把她给气个半死了！”孙冉笑道。
马车微微摇晃着，沿着雍门的长街大道往外走。这条路就是乐正白染数月前进宫的路，当时刚入宫，心中那种兴奋的感觉，至今还叫乐正白染记忆犹新。
长街上的宫人们都在清扫石板路上的冰雪。平日里喧闹的宫闱，在这样寒冷静谧的冬日里，竟显得有些寂寥宁静了。
不过在宫墙之外，长安城中，就又是另一番场景了。临近年关了，城里随处可见喜气洋洋的大红灯笼，趁着黄道吉日娶亲办酒的人十分多。处处都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从朱雀街走过时，还能看见朝中一些大臣的府邸，也是张灯结彩。
乐正白染兴奋地望着热闹的街市，趴在马车窗边东张西望着。行人见到这是宫里的马车，都纷纷避让。转过东市口时，迎面却驶来了一辆粉帐椒木的奢华轿辇。
见到这辆马车，赶车的马夫立刻恭恭敬敬地对对方的马夫点头致意。然后绕开对方继续往前走。
“这是谁家的马车啊？这么华丽？”乐正白染好奇地问道。
“那是淮南王之女，陵翁主的车。皇亲国戚，可不敢招惹哟。”马夫说道。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乐女传更新，第22章 出宫一趟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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