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看不见,亦不难断定伤口极深。
说了一大堆鸡毛蒜皮,单单这么严重的事,却绝口不提。吴音生气归生气,毕竟还是担忧多一点,将柳临风的手臂环在自己肩头,用力站起,不成想不仅没能搬动,反被他压趴了下来。
这才多少天没见,竟胖了这么多。
吴音拖过来被褥,将柳临风翻过来,摆成一个舒服点的姿势。
看不见伤口不敢贸然乱动,只能用半壶茶水冲了一冲,大概包了两圈,先止住血。
昏天黑地中,时间的流逝也变得无从参照,只晓得有人来给送过了三回饭菜茶水,柳临风才醒转过来。
比起吴音的忧心如焚,他却是轻松自在不少,饭来张口之余,还能谈笑风生:“放心吧,这个船主,她自己伤得也不轻,暂时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的。我既然有办法进来,自然有办法出去,等住够了我们就走。”
住是早就住够了,管它船里有什么秘密,哪怕藏着一座金山,吴音都不想再去探究。大不了就依着他的规矩,夜里不要在西兰河上出没就行了。
本来,夜航就是件挺危险的事嘛。
拿烛台敲了敲被火烧过的那块地板,响声沉闷又结实,吴音沮丧得欲哭无泪:“我们什么工具都没有,从这里凿穿,恐怕至少也要十天半个月。还有……外面也不晓得是什么情况,万一出去之后,发现是在海上……”
柳临风抹了抹嘴,表示自己吃饱了,无需再喂,喝了口茶道:这船是在一个山洞里,洞口有水路通着外面的河。不过我一路找来的时候,洞口的水位已经浅了不少,看样子已不足以浮起如此巨大的船。这两日又不曾感觉船身摇晃,想来依旧还在洞中。
啊,世界上还真有如此奇怪的人,昼伏夜出,煦风不吹,太阳不晒,天光云影不看,却要找个洞躲藏起来。
吴音也随着他开了几句玩笑,虽然两人处境依旧堪忧,可是她的心情却明媚了不少,这两天吃饭睡觉,都踏实了。
这大概就叫做一叶障目,乐不思蜀吧。
敲打了半晌,地板只掉下来些雪花般的碎末,手臂却酸疼的再难抬起,吴音将烛台一丢:“刚才我计算错了,照这个速度,一个月都凿不穿的。”
柳临风也想试试,才动了一动,只得作罢,躺回去稳了一稳,说道:“那我们就吃她一个月。吃到她求我们出去……”
“哦?”
耳后一声轻叹,听得人头皮一炸,全身的寒毛都倒竖了起来。一只手从背后攀过来,手臂环住她的脖颈,猛然发力往后一拽,话音响起在吴音的耳边,却是对着柳临风说的:“你就不怕,我先把她吃了?”
屋子里不似先前那般一团漆黑,渐渐的有了亮光,却并非灯烛火光之类,而是冷幽幽的荧光。船主有药,可是他们没有。
有药的,自然会好的更快些。
柳临风淡然的一笑,关切备至:“阁下旧毒未愈,又添新伤,这般强撑着怕也辛苦的紧。不如先坐下歇歇,莫要再闪了腰。”
面对吴音的连抓带挠,这人冷哼一声,将她推去一旁:“你我虽斗得两败俱伤,不过眼下我捏死你们,就如捏死两只蚂蚁那般容易!”
他的话,柳临风并未理睬,而是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望着吴音,转而言道:“在你的眼里,这真的是个男人?现在也是?这简直……怎么可能呢?我看到的明明……她还穿着你……呃,平时穿的衣服。”
吴音故作镇定的将领口掩了一掩,附和道:“也穿着你的。”
柳临风沉吟片刻,寥寥言道:“心无相,无心亦无相。原来你当真还活着。不仅活着,功力也比往日更加深厚,竟能同时……”
太玄妙的东西,吴音感觉自己是无法理解的,因为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只能在自己认知范畴,与柳临风分析道:“我看未必是功夫有多深,让人产生幻觉的方法走很多种,最常见的便是药物了。催眠术加上药物的作用,可以将幻觉维持很长一段时间。他只不过是让我们的眼睛,骗了自己。”m.xqikuaiwx.cOm
柳临风深以为然,沉思起来:“这个催眠术却不知要如何破解……”
吴音也摇头:“我之前打听这个幽冥渡的时候,有人说,三年前渡河的人是女的,有的说,是男的,还有一个早年丧母的人说是一个老太太,不过就他一人这么说,所以我没在意。但是所有的人,都记不得这人的具体面目。想来,这个催眠术,跟这间屋子关系不大,可以同时迷惑至少十来个人。只不过人一多,就不再是熟悉的人了……”
“但是,千变万化,也总该有张真面目才对。”柳临风道:“传说中无人见过心无相的真容,不妨我们猜一猜吧。我猜……心如蛇蝎,一定是个女的。”
心如蛇蝎这四个字是不分性别的好吧。吴音当然无法苟同:“不对,绝对是个男的。因为……”
因为对她屡次轻薄,对柳临风却几乎下了杀手。但是这一句话,要如何说得出口?
“够了!”
一股劲风迎面扫来,只是沾到了这人的一个袖角,吴音便觉身体一轻,不由自主的向后飞去,撞到墙角才停下。
狼狈归狼狈,却是不怎么疼。
定了定神,一动之下,才发现柳临风歪在墙角,正抱着自己。忙问他摔得怎么样了,柳临风故作轻松的摆了摆手,大概想说自己没事,一回身,却猛的呕出一口血来。
吴音就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激烈的一攥,捏碎了似的疼。
心无相已行至跟前,幽冷的荧光将他的脸照得半明半昧。分明是俊朗不凡的,却没由来的多了一层森然鬼气:“阁下剑伤未愈,又添内伤,这般强撑着怕也辛苦的紧。不妨先住口歇歇,莫要再闪了舌头!”
话音落地的同时,一柄细长扭曲如银蛇的般的窄剑,突然自袖中长出,逼近柳临风的心口。
“阿音!”
柳临风从未有过的慌乱,失声喊了出来。
剑身被吴音攥紧在手中,血珠淋漓如雨,随着两人的僵持,很快便流淌如注。
实力相差悬殊,对心无相来说,这点阻碍,根本不足为虑。切断她的手指,甚至杀了她,都易如反掌。只是,这就跟猫耍老鼠的道理一样,毕竟一口咬死了,接下来,就只能一饱口腹之欲。
何况,他又不曾真的打算这么个吃法。这一剑下去,便当真再没什么乐子可寻了。
正是对局面完全的掌控,使得他有足够的底气和闲情,无需急着动手:“莫非我对你厚爱有加,你便当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
说话间,心无相掌间一动,将剑向柳临风的方向偏了一偏,意在迫使吴音拼尽全力与他对抗,而吴音也便如他所愿,双手忍痛将剑身攥得更紧,疼的手臂微微颤抖。
“阿音……放手……”
柳临风拉住她的手腕,却软绵绵的使不出半分力气。吴音也没顾得理他,兀自咬牙坚持着。
十指连心,心如刀割,柳临风又吐出一口血沫,气若游丝的说道:“倘若我告诉你……我知道你中的……是谁的毒呢?”
“唰”
窄细的剑身惊蛇一般缩回衣袖,吴音顿时失去了支撑,伏倒在地上。
几滴温热的血珠溅到柳临风的脸颊,一时间,仿佛整颗心被丢进滚油里煎熬。不忍直视,却又因为担忧害怕,不得不直视。
眼睛眨了一眨,眼皮再抬起时,倍感吃力,几乎难以睁开,只睫毛蝶翼的扑扇着。
心无相唯恐他就这么卖完关子昏过去,一掌拍在柳临风肩头:“告诉我她是谁?我中的什么毒!”
“我没事。”
柳临风眼皮睁开,眉心一蹙,嫌恶的,垂垂无力的将心无相的手拿下去:“阿音的手需要医治……替她上好了药……我就告诉你……她是谁……”
“倘若你敢骗我……”
心无相面目狰狞起来,想要先大发神威,震慑一番的。
可是看到柳临风那副稍微一碰,轻轻吹一口气,甚至不用碰不用吹起,自己就能随时倒下的样子,只得将怒火生生咽回肚子,去取所需的药粉棉纱所来。
柳临风比自己来得晚,知道的信息却比自己多了几个数量级。吴音不免有些挫败感,弱弱的打听起来:“你怎么知道他中了毒?还……知道他中了谁的毒?”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农家有余闲更新,第六十二章 一叶障目乐不思蜀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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