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身灰西装的男人领着一个漂亮柔弱的女孩儿走进武装侦探社。
她像是小孩子一样牵着他的衣袖,低垂却仍能让人瞧见的面庞年少娇嫩,神情却怯怯的,整个人都有些瑟缩与畏怯,那双蓝色的眼眸含着细微破碎的光,像水珠挂在草叶尖上摇摇欲坠,几乎只差一缕风拂过就会掉落下惹人垂怜的泪珠。
宫泽贤治挂着朴实爽朗的笑容迎上去,“这位先生、还有这位小姐,”在看到女孩子的时候他的话顿住了,‘啊’一声摸了摸后脑,他单手叉腰站在原地,回过头向江户川乱步道:“乱步桑,你来看一下吗,我觉得他们的情况不大好。”
他说完后又冲客人们笑了下,把他们带去待客区,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
女孩子垂着眼谁也不看,坐在椅子里不自主地缩成一团,她小小的一个,年纪并不大,又是一副社恐十分的模样,右手紧紧抓住身边男人的衬衫袖口,如果不是并排挨着坐的话,她一定会像进门时一样,严密地把自己藏在对方身后。
“那个,你们是要委托什么事情呢?”
宫泽贤治问,他站在一边,视线不由自主看向了手里拿着玻璃珠,漫不经心地移过来的侦探先生。
江户川乱步随性地坐在了一边的桌子上,他把玻璃珠对着灯光看了一会儿才放下手,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懒懒地说道:“知道啦。”
但是在十分出名、为人所知的世界第一名侦探乱步大人开口之前,男人先开口说道:“……我想委托贵社保护好她,”
男人的声音有着略微的沙哑,他顿了下才做自我介绍,“我是板仓阳斗,一名编辑,我身边的是委托贵社保护的对象,她叫鹭尾久弥。”
板仓阳斗不是才出社会的年轻人,已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俊秀平凡的面上添了风霜,眼下也因最近的事故而有着暗色,身上一直精心保养的西装起了皱却顾不得打理,他肩上压着重担,甚至于片刻的喘息和放松都不得。
他沉重地吐出一口气,也不看侦探社的众人,只偏过头注视着身边的女孩子,想说什么却最终无话。
“你以后要一个人了。”他颓唐无力地说道。
板仓阳斗的表现在侦探社的众人看来很奇怪,明明有着愧疚还有更深的悲伤,却都被面庞上的坚毅之色所压下……然而那些决绝都溢于言表,他在不舍的同时绝望无比。
江户川乱步没有拿出眼镜,只是散漫地瞥过一眼就再不管。
名叫鹭尾久弥的女孩子小心胆怯地抬起头,她不敢和任何人对视,目光虚虚地投在板仓的下颌上,她的声音极小极轻,像是气音,可又像是在哭,娇软得和幼猫崽一样,“……那我呢?我怎么办。”
如果他走了不再照顾她,那她怎么办?
鹭尾久弥的眼眸是蔚蓝色的,含着剔透破碎的泪光,她胆怯且柔弱,什么也不会,无法一个人生活,做不到很好地自理,不会做饭,不会家务,就连出门都会迷路,而一跟人相处就无比紧张。
他走后,她要怎么办?
板仓阳斗低下头,看着她牵住他袖口的手,平静地道:“他们会照顾好、会保护你的。”
“可是我不习惯,我不喜欢。”
“你会习惯的,总会过去的,就像我们之前一样。”
“可是……我不会。”
板仓阳斗突然而然感到烦躁,撇过头去,“我和你说什么呢?”他语气有些冲,掩不住的是他的颓丧和疲惫,之后对着宫泽贤治道:“麻烦你们照顾好她,一定要保护好她。”
穿着灰西装的男人站起身,略微迟疑一下,然而最终将公文包里的信封递过去,“我的委托内容都在信封里了,请务必达成。”信封被侦探社的人接过,他似乎无形之中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可是又背负上了某一更沉重的[使命]。
但是这一回,已经没有牵绊了。
他把鹭尾久弥丢在身后,她很乖很听话地顺势松开手,注视他一步步离去的背影。
鹭尾久弥继续埋下头,喉间似乎压着一声短促的啜泣,而板仓阳斗手握在门把手上,动作逐渐停顿,他喃喃地道:“……别逼迫她。实在是麻烦了,请再尽力一点完成我的委托。”
【二】
委托人是早上十点来的,风尘仆仆,应是从外地日夜兼程来到横滨找到他们,但女孩子被照顾得很好,她身上干干净净,裙边的一点泥泞都在男人将要走时被他折回来擦拭干净了。
被委托人十分害怕陌生人,和人对视的时候,眼底涌现的惊惶畏惧一览无遗,稍微一点响动都能惊吓到她,而一旦有人靠近,她就止不住地瑟缩,在失去保护者的这时甚至害怕得哭出来,就连想要给她换杯水的与谢野晶子都被排斥了。
因为这样的状况,侦探社内尽最大努力保持了安静,宫泽贤治拿着信封交给春野绮罗子,委托内容需要录入系统,也还需要纸质存档一份,他们的位置更靠近里面一些,稍微小声一些也能交谈,他小声地道:“是真的很害怕呢,”
在委托人给的资料上她已经二十岁了,却仍旧和年少无依的女孩子一样,眉眼稚气怯弱,根本无法离开人生活。
宫泽贤治努力找形容词,“就像是蜘蛛一样呢。”
鹭尾久弥一直蜷缩着不动弹,黑色的长发散开、纠缠在身上,她抱住了自己,一直轻微地发着抖,而因之前哭过,偶尔也会有不可抑制的短促的泣音传出,直到江户川乱步坐到了她身边,大大咧咧,但语气冷淡,“哎,你就这么让他去吗?”
明明是莫名的话语,可是鹭尾久弥却给出了反应:“……啊。”她像是没有理解一样,但并不是对于这个问,而是对江户川乱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
她的反应太奇怪了,江户川乱步顺着她的思路想了一下,瞳孔骤然紧缩,恰好也听见了她的回复。
鹭尾久弥是右手撑在椅子上,而左手一直收回在腹部,搂着自己的腰,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姿态问题,小声怯懦地道:“我不会。”
那些迷茫和懵懂都呈现在脸上,乱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被排斥,没有被拒绝,他换了个话题,“你的手怎么回事?”
他们意外地合得来,但是鹭尾久弥太在意那些视线,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却也不敢动弹,乱步就自己上手把她的左手臂扯了出来,于是一下又沉默了。
纤瘦的手臂横在面前,乱步在她的手上看到了一道贯穿手掌的伤疤,是被子弹近距离击穿的,时隔许久仍留下了狰狞可怖的痕迹,她的左手被保留下来,却掌骨粉碎,神经完全性损伤,在事情发生后一段时间内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和照顾,因此显得扭曲可怕。
因为好像对方憋着气、十分不开心的模样,鹭尾久弥试探地出声,但她的确是真心这样认为的,“……没事了。”
帽子底下一头黑发像是很刺人样子的青年拙劣地装作不在意,把她的手塞回去,然后把她的外套更往中间拢了点,她刚刚其实也有点冷到了,明明二十岁应该是大人了,却照顾不好自己,也懵懂得像是婴幼儿。
——这样比喻或许不对,应该说是,她对于整个世界都陌生无比,无法熟悉,无法适应。
“你为什么害怕人呢?”乱步好像能理解她一点,就像是他曾经失去父母后步入社会,却被一次又一次讨厌排挤和驱逐,他也不能理解这个奇怪的世界,对于那些愚蠢的又总是维持可笑伪装的大人们产生疏远和厌恶之感。
但是,乱步大人是因为在他眼中整个世界都没有秘密,他体会到的是人性的卑劣可耻,以及大人们对他的厌恶和排斥,那么鹭尾久弥呢?不是厌恶,也不是觉得他们的行为匪夷所思,仅仅只是害怕畏惧。
……她好小的一个,还可怜极了。
整个人都透着惶惑不安,哪怕一丝一毫的动静都能惊吓到她,像是惊弓之鸟,又或者被逼至绝境的幼弱小鹿,踩在悬崖之上,而身后是无数逼迫她跳下去的事物。
那些事物中又有着什么样的因由?江户川乱步暂时还不知道。m.xqikuaiwx.cOm
鹭尾久弥垂着头,黑色细软的发丝垂在脸颊侧,逶迤而下散乱地铺着,“……我……他们,”她的神情慢慢地有一点呆愣,声音也很软弱。
似乎她也很不解,最终的回答是:“没有我。”
十分奇怪的回答,‘没有她’?
乱步摸了摸她的鬓发,像是摸猫猫那样,没太在乎那回答,凑过去和她头挨头说话,“那你就放任板仓去吗?不会不舍得吗?”他低头看见猫猫蹙眉,好一会儿后露出个微微的柔弱的笑。
“他……他说的。”意思是这些事都是板仓阳斗安排的,她只需要听话就好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文野]疯狂徒属更新,第 45 章 小脑洞·小短篇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