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受伤濒死,然后又莫名恢复,这该不是什么魔术或玩笑吧?不会的吧!!
看见太宰治搀扶着人进来,他很快就变回正常态度,一本书夹在腋下,另只手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我是侦探社的国木田独步,那个什么……乌瑟小姐真的没事吗?”
差点面临一场命案、指不定侦探社的大家就要一同沦为犯罪嫌疑人这种事件带来的冲击太大,国木田认真严谨地问询道。
对于所造成的意外,还给他人带去了惊吓,乌瑟也十分歉疚,坐在轮椅上后摸着脸颊感觉自己有一点发热,“十分抱歉,不过我没有事,只是一点意外。”诚恳中有着点羞赧,冷灰色的眼眸中甚至带一点温和笑意,有效地安抚了他们被惊吓的神经。
虽然还有点胆战心惊,但是宫泽贤治默默地上前,很有些明显地将站立在一旁的太宰治和乌瑟隔开来。
乌瑟偏过头去,看那位侦探先生,“麻烦您了,江户川先生,我想委托贵社……能否找到我三年前最后留下痕迹的地方。”
那是宛如前生般隔世的过去,在从前被全然抛弃,也将再一次被她亲手抹除最后的痕迹。
或许那过往多有不堪,或许与她现在完全两样,也可能她以往还是像现在这样?太多的可能,然而不会带来丝毫感想。
乌瑟想那早已成为过去,而她相信自己的选择,因她心中还响着一句又一句的撒娇呢喃——‘我喜欢乌瑟呀,好喜欢乌瑟’,那一个[乌瑟]又娇又闹,溢出了太多的对于自己的欢喜和喜爱,而这绝不掺假。
不会有遗憾,不会有迟疑。
翘腿坐没坐相的乱步看着她,眼镜下的眼微微睁开一条缝,“哎呀,很坚决嘛!”他一下从桌子上跳下,蹦跳到了乌瑟面前。
“既然乌君不后悔,那么乱步大人就告诉你好了——”他站在乌瑟面前,一身意气风发,完全符合侦探气质与古往今来所有现实中、文学作品中大侦探们因实力而具备的骄傲和自信。
“异能力发动——【超推理】!”
看到侦探社内第一名侦探江户川乱步启用自己的超推理,原本有些惶惶的其他人也放下心,因为乱步没有表现出排斥和警惕,只除了人刚来时不让动用异能力,另一位虽然脾气恶劣性格古怪但一般不会掉链子的太宰治也没有多做什么,于是就纯粹好奇地留意着这里。
“嘛,”乱步很快分析出结果,意外失望地看着乌瑟,然而不经意间也有一丝极浅极淡的情绪外露,除了在他侧边观察细致的太宰治,其余人全部没有发现。
“就是一个笨蛋啊,”是一场无可挽回的悲剧。
乱步垂头丧气像是发霉的蘑菇一样蹲在一边自闭,有气无力地解答道:“你最经常看的方向,在一片废弃的建筑工地,你知道在哪里。”
眯眯眼委屈极了的乱步不甘心地发出喵叫,“乱步大人怎么会接你这样的委托!太过分了!”猛一下站起来拍桌子:“不行!乱步大人要补偿!糖、波子汽水、薯片、甜品……”
乌瑟从得到线索后目光不变,仍旧温和模样,每一样都点头应下。
“但是,”耿直的宫泽贤治少年发出声音:“乱步桑不能任性吧,毕竟社长大人快要回来了。”
乱步扭头看着他不敢置信,再度变成自闭蘑菇。
猫猫失去梦想。
乌瑟弯弯眼笑出来,虽然一般时候都保持平静,心境没有波澜起浮,而她也的确很少真心地笑,哪怕现在比以前更多与人相处,但大部分时候安抚顺毛,其余时间仍旧一个人独处。
突然又是那张熟悉的好看的脸颊凑过来,纤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戳着她的嘴角,“瑟酱刚刚笑得很好看诶~”装乖卖巧呜哝着话。
乌瑟抬头看他,很认真确信地道:“嗯,不过太宰先生笑与不笑的时候都一样好看呢。”
显然是乌瑟技高一筹,然而太宰治还能赞同地点头迎合,“你说得对,我认为瑟酱的观点非常正确,对此非常赞同。”
乌瑟不用抬头就能看到,在太宰治背后是国木田先生身上燃起的熊熊怒火,一个巨力无比的手锤砸下来,“混蛋太宰不要这样总骚扰女性啊!!尤其是委托人!能不能考虑到我们侦探社的形象啊!!!”
顺势而为倒下来,跪地然而头还在乌瑟膝盖上的太宰治偏过头讨好地讪讪而笑,而宫泽贤治很快就接道:“……其实由于太宰先生总是邀请女士殉情的缘故,已经没有形象了吧。”他指了指楼下他们签约的咖啡馆,于是侦探社内安静一片。
不可辩驳的事实呢。
时间已经耽搁得够久了,委托被完成后也不好一直逗留在侦探社,乌瑟向侦探先生问道:“我的委托完成了,十分感谢江户川先生,那么委托金?”
她的眼中映着窗外明亮的光,午后的光线总是温柔而热烈,哪怕在冷色调的眸子里也似乎燃起了焰火。
乱步按了一把头上的帽子,“很简单,”世界第一名侦探打了一个响指,“你不能对侦探社出手,这能做到吗?”他的确是在为难人,但他也还想确认她的回答,很难得对一个人有这样的兴致呢。
乌瑟温和轻柔地很快就做下回复,“好,我接受。”
垂下头略微思考一下,既然事情已经完成,乌瑟从侦探社出去,抬头看一眼天色。
真的很好的天气。
又吃一些糖果缓解头疼,慢慢找准一个方向而去,不是不能用异能力,依照【杀生】附着在身上后的速度疾行完全可以十分钟赶到那里,但是……难免心生怯惧吧,明明写过了《机械齿轮》,然而乌瑟还是没有很明白那些情感,她只知道自己是这样想的,那么就这样去做。
慢一点吧,再慢一点,如果在夜晚时分才到,那么在一切结束时还可以道一句‘晚安’——这是作家思维中所能想到的最好的道别。
……
但最终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是傍晚。
“当我知晓次井离开我以后发生的事,我只愣了一下,随即礼貌地与人再多寒暄几句,很快关上了门。
说不清心下如何感受,但……总是与他人经历这种事后不一样全然不一样的情感。
似乎有一种理智在告诉我——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什么呢?我不知道,或许是我认为我不应该知道,我不能试图去探究、去理解,因为这是比我现在的歧途更要可怕的歧途。
最终坐在屋外檐下,我叹了口气。
我无法不想起那个孩子,杂乱的头发下生着一双黝黑的眼,大且明亮,有一种天真在其中。他在夜中捉住蜉蝣,看着它们一点点颤动挣扎,然后继续放飞它们,像是将星子归还给夜空,也可能是他觉得这很无趣,或者说不具备意义。
具有意义、被赋予意义的事情太多,那么偶尔也做一些无意义的事吧。”
“次井不喜欢剪头发,我只拉了他一回去发屋,随着被修剪的头发落下,他却竟然哭了。
由于发屋中人多,我迟疑着没有问他,在回去的路上摸着他头上硬硬的发茬,问为什么会落泪呢。
我没有得到回答,唯独在他眼中是这样的表达:
少年的次井一无所有,只是一个失去家的孤儿而已,无论是什么,哪怕是现在属于他的,也都是‘后来的附加者’,他认为,他并没有完全意义上真正属于自己的事物。除了他这一整个人,除了他的感知、思想和学识。
他只有他自己,而连我这个老师也是‘不属于他的’。”
“从诞生起就处在掉落状态中的孩子,最终得到了属于他的安息。
在再一次犯罪时,被害人已身亡,而他被警署的警察当场击毙。”
“世间无有神佛,他为自己塑造了充满痛和鲜血的天上国度。”
“我知晓次井变做了[恶徒]、[罪犯],他是沉湎于杀戮、残忍剥夺他人性命的有罪之人。
何其可恨,何其污浊。
然而我心中没有更多的感受了,空落落地仿佛也从裂缝中掉落,像苍蝇一样死于蝇拍下粉身碎骨,徒留一点鲜血,连尸骸都不惹人注目,随意就抖落在地。”
“次井拉扯着我的那一份情感死去了,我不能为他悲伤,甚至于他不想让我多为悼念。
当我明白这一点时,次井仿佛才真的活过来,在巨大的眩晕中我回想那一日——在理完发回家的路上,他究竟有没有伸出手牵住我的衣袖。
我竟不记得了。”
乌瑟终于到达了那里,是一片早已被遗弃的建筑工地,在一片小山坡下,许多半完工的荒废房屋伫立在荒草杂丛中早已沉默,各种工具随地散落,不按规划的混凝土浇筑在地上,不迟疑地选定了一间房屋走过去,迈进毫无遮掩的门框,然后坠入世界的罅隙间。
——是谁在哭?
她抬头看去,像是迈入了另一个空间,满目令人头晕目眩的猩红,无数残破肢体累积在地,而有一个孩子跪于尸海中间放声哭泣。
鲜血与尸骸构成船,将她从绝望的疯狂爱恨中托举起来,那一个年少的乌瑟抹着泪。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她崩溃地咆哮,歇斯底里疯狂至极。
那双冷灰色的眼睛睁得尤为骇人可怖,扭曲了面庞,她空洞洞地看着自己的手,在发泄过后又摇摇晃晃起身,在她面前又有一个[乌瑟]被从虚无中拉拽出来,然而[它]睁开眼,她们一样绝望崩溃的眼相对,[它]很快又坍塌一般地倒下,散落成为一堆断裂的肢体。
不够…还是不够……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不能造就出一个足够[好]的乌瑟,她摸着绽开裂痕的脸颊,那里没有血液流出,只有粉红可爱的肉露在外,那根本不是伤口,只是她压制不住、被改变了生命形态而已。
她也会崩塌的,在再也坚持支撑不下去的那一刻倒下去、化作为一滩肉,然后再度站立起来,褪掉人类的壳子,进入另一个世界中。
……可是…她不要。
无助的年少的乌瑟抬头,哭了好久后眼里有了焦距,终于看到那一位入侵者,她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满是裂痕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m.xqikuaiwx.cOm
黑色柔软的发丝垂在肩上伏在背后,她歪歪头,笑容欢欣小心翼翼又可爱,像是怕惊扰了对方一样轻声地问道:“哇……是长大的乌瑟吗?”不敢置信。
两个乌瑟目光交汇,小的那一个娇娇地凑过来,趴在她膝上索要抱抱,抱抱完了还要亲亲、还要摸摸头,亲近且信赖地道:“长大的乌瑟好温柔可靠呀~”
裙子上满是血迹、沉重无比,新鲜的血覆盖着陈旧的,一层又一层,然而并没有难闻的血腥气,因为这并不是真实,而只是——过去的乌瑟在极端剧烈的情感下所留下的[心相],她只是一点残念,想要看到最后的结局。
过去的乌瑟,活在一场只得艰难求生的地狱中。
——抱抱我吧,亲亲我吧,已经长大的我一定要满足停留在过去、然而现在心愿得偿的我。
两张相似的脸上是一致的温柔,像是已浸入在一场圆满之至的幻梦中。
年少的乌瑟不再哭泣,和她相拥时默然无声地表达出:
过往再艰难的求生是值得的,她没有后悔过,没有一丝迟疑,因为——这是在拯救她自己。
生活中没有英雄,在那样可怖的人间地狱,她为自己带来了最温柔、最浪漫不过的救赎。
无论对曾经的乌瑟,还是现在的乌瑟。
“不要怕啦,”年少模样、不遮掩稚气天真的乌瑟仰起脸对她笑,“痛痛飞走!恐怖也没有了!”大笑着发出怪叫,然而她着实开心快乐极了。
因为乌瑟已经长大,所以被困在过去中的她可以解脱了。
“要抱抱要抱抱!”长不大的[乌瑟]再度埋在乌瑟的怀中,而轮椅上的乌瑟抱住她的手微微上移。
“晚安,乌瑟。”
伴随着的是飞鸟坠地一瞬已无全身的声音,或许夜色和月光在同一刻降临,刻入在她们一样的清透无暇的眼眸里,那一个年少的乌瑟在她怀中被捏碎了颈骨,温柔且坚决,或许在意识沉默前连一分痛苦都感受不到。
年少的乌瑟最后说出“晚安,我们明天见,乌瑟……”这是一句道别,也是有关于明日的期许。
乌瑟活着,所有的乌瑟就都不曾逝去。
幼年时[微弱的情绪感知]被人为无意地纵容壮大为[疯狂的爱欲怨憎],那该有怎样因求不得而生的疯狂和绝望崩溃,而在它们之外是无可抵抗的[恐怖]来袭,乌瑟看到了一个怪异离奇的世界,她已经快要活不下去,意识认知逐渐走向[非人]。
然而无可救药直到最后才清醒过来的乌瑟许愿,她想要、还想要一直[活]下去,她不愿意就此被污染或堕化,哪怕这二者中有一个是必然结局,她也想要自己做下决定。
于是就有[乌瑟]从愿望中生出,为她完成每一个愿望。
曾经疯狂的爱欲怨憎平息,化作了守护自己的力量——疯狂徒属。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文野]疯狂徒属更新,第 10 章 第 10 章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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