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龙朝的刽子手不止你一个吧?要不再找个来,连你的脑袋一块儿砍了?!”
“哪能呢。”麦根嘀咕,“末将是皇上的人,不是国师说杀就能杀的。”
“小人现在做的事儿正是出自皇帝的意志。”一一国师毫不含糊道,“在大龙朝皇帝陛下跟前,
你算什么?再说皇帝的心头肉蹬道君是小人救下的!”
麦根知道国师说的是真的,只好捡起大刀,对准中叔好粉嫩的后颈高高举起。
中叔好毫不害怕。
这倒罢了,人家有天神护佑,又有塔墩保驾嘛。
奇异的是,与此同时,麦根高举的大刀居然成了金色,像是纯金做的。
地上跪着的大臣小吏惊呼起来,——此时此刻,朦胧的黑暗里有了颗属于人间的太阳,竟然是中
叔好那颗绝顶优美又挨死亡很近很近的脑袋。
但小姑娘却在咯咯发笑,开心得什么似的。
众人嘴里不约而同发出惊恐声,甚至有人干脆高声啼哭,颤着嗓门说:
“天神啊,天上的太阳下凡到中叔娘身上了!”
“娘娘饶命啊!”又有人说。
如此,则几乎所有人都高呼“娘娘饶命啊”。
所有人里头的朱亮和中叔衡虽然没有跟着叫“娘娘饶命”,却你看我,我看你,无声询问对方:
“这是究竟是怎么了,为何太阳不见了,中叔好的脑袋却成了金色的圆球?”
见众心民意都在中叔好这边,塔墩手中的箭就可以正大光明对准刽子手麦根的咽喉了,而彼此的
距离仅在三十步以内。
麦根看见塔墩要做什么,心里当然忌惮,便呜咽着说:“俺的好国师,这便砍不得了!砍不得
了,你也瞧见了:左娘娘这是非凡之人哪!”
一一国师抬头看天又俯首看人,跪地的大臣小吏,侧头在砧木上的中叔好,接着用尽气力,大叫
道:
“砍!砍!快砍了这妖物的脑袋,让黑夜恢复白天,让太阳回到天上!”
麦根却浑身发抖,不敢照着做,尽管大刀高过头顶。
“麦根,要是我亲自来砍的话,你的脑袋一并挪地方了!”
麦根想了想,决定赌一把一一国师的赢面更大,谁叫他代表的确实是皇帝的意志呢。
跪地的大臣小吏看出麦根要做什么,又见到塔墩要做什么,一颗颗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里。
蓦然,中叔好的脑袋离开杀人砧木,脖子挺得直直的。
这么一来,脑袋便顶得高高的。
与此同时,她那苗条多于丰腴的身体也在上升,一点又一点。
如此,则她那颗顶着金发的头颅便越发像金光灿烂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
但这是一轮会大笑的朝日,就是说,一边升起一边大笑的太阳。
一一国师率先发现,这颗太阳似的头颅正在发生日全食,将刚才天上发生的日全食重演了一遍,
只是过程要快得多。
陪伴天神静观在一边的花环夫人们自然知道,这是因为中叔好站了起来,脖子直了,相当一段时
辰以来流离失所的有凤来仪得以顺利回到这位年仅十二的宿主身上,如此,中叔好的头发便恢复
黑色了。
“快砍阿金娃!”一一国师吓坏了,从一个刀斧手手中夺过大刀,督战麦根说。
方才,在一个稍纵即逝的瞬间,他看见的不是竟然中叔好,而是导致自己给大龙朝父子皇帝拘押
了近二十年的阿金娃。
现场炸锅了,跪着的大臣小吏多有跳起来看个究竟并准备逃跑的。
中叔衡当然知道,国师一一这么一叫喊,便将中叔好与阿金娃,也就是有凤来仪联系在了一起,
也就是把十二年前中叔好的生与有凤来仪的死联系在了一起,更是把中叔好,好好与朱雀,丫丫
联系在了一起。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朱亮。
朱亮没看他,知道前亲家这么心虚看自己,为的是什么。他看的是麦根往下砍的大刀,看的是塔
墩往外发的响箭。
但塔墩发出的鸣镝射中的却是乌鸦,而不是麦根。
至于麦根,射中的他竟然是最先向他俯冲的乌鸦,数量起码有二十上下。
乌鸦射中麦根的同时,也射落他正在往下砍的大刀,发出哐当当掉地的响声。
当然,麦根本人也因为乌鸦冲力过大,跌到在地。
中叔好看了看栽在自己脚下的刽子手,那把正在滴溜溜打转的大刀,还有十来只蹬腿气绝的乌
鸦,又回过头来,正好看见塔墩一边极为纳闷,一边又在弯弓上搭上另一支鸣镝。
“将军牛啊,一箭射落那么多乌鸦,”小姑娘大笑道,“掉地的乌鸦跟着撞翻了刽子手和他手中
的大刀。”
塔墩疑惑看着她,仿佛在问:我真那么朝天上的乌鸦放箭了?没有吧?
小姑娘当然不管这个,高兴坏了,欢快极了,与天神约定的游戏玩得太爽快了,可爱的小嘴上情
不自禁模仿鸣镝飞来的响声。
天真的开了,太阳斜挂在西天。
就时辰来说,竟然进黄昏了,金色的太阳正悬挂在西头埋葬大龙国开国皇帝的大山上。
众人欢呼起来,朝着金色的西天,朝着黑发的中叔好。
黑发的中叔好忽然难过了,垂头想了想,又抬头朝着凤阁方向,又朝着顶尖大臣所在位置,明确
宣布道:
“可俺并不是所谓的阿金娃,明明是中叔好,我自己嘛!阿金娃是有凤来仪,是惨死的先皇后!
她是她,我是我!”
因要听见小姑娘说的是什么,现场所有人都静止下来。
如此,听得见寂静中,凤阁那头传来啜泣声。
朱亮等大臣猜测,那是皇帝陛下因中叔好说起惨死的母后,难过得哭了。
王在礼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便起身,对好不容易爬起身来的麦根发令说:
“麦将军,这里不再用得着你和你的人手了!”
麦根唯唯诺诺,刚要退走,手上的大刀却给一一国师夺走了。
如此,塔墩不能不将弓箭对准他,四周房顶上栖息的乌鸦也不能不重新飞过来,在半空监视他。
一一国师挥舞大刀,扑向中叔好,狠狠盯着她说:
“不,你就是阿金娃,二十年前那个祸害我朝的戎狄妖女!那个长着一头金色魔发的妖女!只
是,你如今幻化成了另一个女子的模样了,别人看不出,却逃不过我的眼睛!若你问我是谁?我
这就答复你:我是大龙国一等一的国师,法力无边,火眼金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能屈能
伸,能死能活,难怪暴君先帝和他的儿皇帝拘押我快二十年了,都没能把我怎么样!换了他人,
早就死在下头那个臭不可闻的犄角旮旯里了!”
话音刚落,却发现自己给麦根及其刀斧手包围了,而她眼中的阿金娃给隔绝在众人之外,正在开
开心心地看落日。
一个声音显然又是皇帝龙长彰的,正在说:
“好了,一一国师不该随意说我母后未出嫁时的名讳,而且我母后岂能同时又是我的中叔左娘娘
呢。”
“皇帝,你不能娶这个妖女为妻,否则便是伦乱!”
“得了国师,你连朕究竟是什么人都没看明白,还敢胡言乱语。”这下,皇帝陛下的声音清亮多
了,像是正常的少年发出的,“重新回下头去吧,横竖再过二十年,你仍是一条无所不知无所不
能的好汉。”
麦根夺下一一国师手中的大刀,挥手让手下押走。
“皇帝,你成了先帝,改不了先帝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毛病!”一一国师嚷嚷道,“来,叫你的
麦将军砍我的脑袋,看砍得下砍不下!”
一转眼,声音听不见了,一定是给堵了嘴巴了。
坛场恢复寂静。
接着皇帝又发声了:“好了,让朕看一眼左皇后候选人中叔好浇铸的佛像吧!”
朱亮答复:“陛下,因出了种种变故,中叔好尚未正式浇铸佛像。”
“那还不开始?拖得太久了!”
于是众人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朱亮给了塔墩一个眼色。
中叔好给塔墩牵着手,去到坛场最前头最当中的位置。
皇帝要看像,中叔好就得接着铸像。
至于成功不成功,就如皇帝本人说的,她要中叔好浇铸成功,就一定能成功。
所以,索操重新来到中叔好身边,要帮她拿住按着长柄的坩埚。
雌儿皇帝改弦更张,转而拘捕一一国师,并让中叔好正式铸像,是两个缘故使然。
首先是,她记得中叔好微笑和难过,面容神情依稀有惨死的母后的痕迹,对此很是疑惑,又情不
自禁着迷于这个小小的人儿身上潜藏着的迷人之处。
其次为,就在她考虑是否要停止用砍头方式来查明中叔好是否为妖物之际,昏迷了许多时日,浑
身又在发烂发臭的蹬道君韩鲜忽然攥住她的手,说:
“太子,原来微臣竟然还活着。”
回头看见这是真的,而不是幻听,雌儿少帝且哭且笑说:“天神啊,鲜儿终于醒来了!”
“微臣昏睡中都闻得见自己正在一日日烂下去。”
“原来是这样。幸好稍早前,爱卿这个来历蹊跷的疾患刚给国师,给父皇拘押在坛场下的一一国
师看治好了。”
“原来如此。”韩鲜说,“国师大人呢?微臣要亲自叩谢他老人家。”奇快妏敩
“莫动,爱卿给我好好检查下是否确实好多了,”雌儿皇帝趴在蹬道君边上,这里探看,那里摸
视,“别上了那个一口一个小人的国师的当了。”
“起码微臣醒来了,感觉好多了。”说时,韩鲜满眼是泪,双手扣在雌儿皇帝的后背,手指交叉
在一起。
雌儿皇帝也掉泪,更多,一颗颗落在韩鲜身上,说:“是啊,好多了,看着都收口了。原来的溃
烂处,味儿也好闻多了,仿佛掠过茅厕,来到鲜花盛开的花圃。”
“中叔好呢?”
雌儿皇帝的妒意又上来了,转头不吭声。
“陛下莫不是处置她了?!”
雌儿皇帝愈加动怒,从韩鲜身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窗外远处,那里,中叔好正要给麦根砍
头。
“陛下,果真如此?”
“正在处置。”雌儿皇帝狠狠指着窗外远处,“瞧见了,你要感谢的一一国师断定害你不浅的中
叔好为专门传染病毒的妖物,为了大龙国的长治久安,为了我的安好如初,正要砍杀她的头颅,
而她的头颅,真见鬼,一会儿金色,一会儿黑色,若不是妖物,哪能如此!”
韩鲜努力爬起来,却起来倒下,倒下又起来。
见如此,雌儿少帝只好稍稍控制自己,将他扶起来,说:“鲜儿的眼睛还能看见东西?”
“能,却不甚分明。”韩鲜努力看着,“哪个是国师?哪个是中叔好?”
“这就看清楚了:坛场上火堆边,中叔好的发丝闪着缕缕金光,这总明显吧?”
“对对,这个有点看明白了。”韩鲜说。
“真是个妖物,”雌儿少帝心有余悸说,“今日这妖物差点夺走我大龙朝的太阳!”
韩鲜温柔抚摸皇帝的双手和脸蛋。
‘以前危机发生时一样,这习惯性的动作总能让她尽快安静下来。
“你别这样。”雌儿少帝甩开他的手,“你这样,我也说她是妖物!”
“绝非妖物,相反,是尤物,”韩鲜喃喃说,“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尤物。”
雌儿少帝凶神恶煞道:“怎么见得不是妖物,却是尤物?!”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太皇太后未成年更新,第 84 章 第84章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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