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不尴不尬碰到不该碰的东西,那只手尽量举高点。如此,真碰到人,照寻常女子的身
高,也就是脸颊或头颅位置。
“将军,皇帝和众臣看着你,你不能失态,做自己不该做的事儿。”一个更为年轻的女子说,
——坏坏若是此时看见了,会叫她为李姐姐。
第三个女人,坏坏知道叫花蕊蕊的前贵妃说:“你爱的坏坏危险了,你得准备好射快箭了。”
“那刀和坏坏的脖子之间,并非龙邑到九原的距离。”最前面的那个女声说。
塔墩惊心动魄,屏住呼吸,集中注意力于麦根的刀和坏坏的头。
他虽是天底下头号快箭手,来到龙邑,十二年如一日,每天都在加快开弓瞄准射箭的速率。
但今日这个时刻,他尤其要在麦根砍下的一瞬间对他发出致命的一击。
若是发早了,起不到震慑国师和麦根以及其他刀斧手的功效。
射完了,又射中了,无论如何,只剩下一条路了:带着中叔好杀出去,回到阔别十多年的九原,
从人质变回雄鹰。
朱亮和中叔衡都在紧张关注塔墩是否会快速射箭,或者直接射杀麦根,或者射落他砍向中叔好脑
袋的大刀。这是塔墩回头,飞快看一眼他俩后得出的结论。
显然,砍不砍,麦根听国师吩咐;死不死,中叔好看塔墩射箭。
除此而外,没人能叫麦根不砍下大刀,更没人能叫塔墩不射出响箭。
麦根,大龙朝第一刀手,因举刀工夫过长,变得越来不耐烦,巴不得赶紧砍下十二岁少女的脑
袋。
故此,所有担心中叔好的人们,塔墩,朱亮,中叔衡,都唯恐他幻听一一国师发了个“砍”字,
陡然手起刀落,从此,大龙朝和人世间不再有朱家的朱雀,丫丫;也不再有中叔家的中叔好,坏
坏;更没有塔墩此生唯一的精神支柱,他十二岁那年便已刻骨铭心的黑发女婴和金发少女。
忽然,他听见一一国师对麦根说:
“将军暂且放下刀来!”
麦根放下大刀的速率过快了,以至于众人误看了,嘴里全都发出惊呼声,以为中叔好的脑袋已滚
落在地上。
只有始终盯着麦根的塔墩没有看见中叔好身首异处,悬着的心虽未全然放下,但明显松了一口
气。
只有一一国师知道自己是因看见中叔好的头发忽然从乌金色转成黄金色,又从黄金色转成乌金
色,且这个过程在极短的时间内重复了许多遍,难免疑惑,难免恐惧,又弄不懂所以然,同时更
想停下来看看最终会发生别的什么,便喝令麦根暂时放下屠刀。
但中叔好却不肯将自己的头颅抽离砍头用的砧木。
这是一截巨大的原木,乌黑油亮犹如她乌金色的发丝。不同的是,里面不时飘出一缕缕的腐臭
味,——是砍了无数的头颅,浸了无量的血液造成的。
中叔好发现,只要自己的脑袋始终贴着这截味道怪异的砧木,幻化为金色云气的有凤来仪便进入
不到自己的体内,心灵头脑便还是自己的,所思所想也是自己的,——如若想的是妈妈,便想得
起她的容貌来;思的是塔墩,便闻得到他的气息,乃至听得见他的心跳声。
“坏坏妹子,起来吧,不用再枕着这腌臜的木头了。”
话儿是赵献容尽量和颜悦色说的,尽管如此,口气总还带着点急躁与害怕。
另一个声音来自于一一国师,内容仍十分荒诞,但口吻明显留有余地:
“妖女,这会子不砍头了,你不如暂且站起,别弄得头脖子不舒服,——即便活不长了,让头脖
子舒舒服服的,不也好吧?”
“我不!”中叔好直捷了当对一一国师道。
但对赵姐姐,她不能这么生硬,她和其他姐姐的恩情她不能无动于衷,于是说:
“这次恕坏坏不听姐姐了吧。”
“老枕着这木头,妹子却是为何?”
“姐姐知道的。”
“不知道嘛。”
“明摆着的:坏坏这么枕着这砍头用的木头,又这么拧着脑袋,那个金发女人便无法把我的身体
当旅店了。”中叔好说,“别以为坏坏看不见不了她,瞧,这一闪一闪的金色便是她,进去了又
出来了。进去时我头上黑了,出来时反过来,我头发又成金色的了。”
“这不是胡说八道嘛!”赵献容喃喃说。
但其他命姐们受了惊的窃窃私议表明,她们实在没想到,天神巧妙给有凤来仪安排的宿处,已给
宿主中叔好小丫头发现了,正想方设法,坚决不让有凤来仪进入来。
在命姐们用风语商讨对策的同时,一一国师走上来,几乎哀求道:
“妖女,起来,不砍头了。”
“你说不砍就不砍了?”中叔好说,“砍不砍不光你说了算,我也说了算。”
“敢问姑娘,你用啥来砍你自己的脑袋?”一一国师似乎给中叔好的孩子气逗乐了,“你自己的
胳膊么?”
“不,你的嘴。”
“我的嘴?”
“你吆喝一声砍,刀斧手不就砍了?”
“这倒是。”
“来,快砍,我不要活了!”
“我让你活,你就暂时活着。”
“你个妖人,赶紧亲自拿刀来砍我!”中叔好忽然愤怒了,“你砍我看看我是妖女还是民女!我
若是妖女,你休想砍下我脑袋!”wWw.xqikuaiwx.Com
“我偏不。”一一国师仿佛成了顽童,与同龄伙伴说着赌气话儿。
“你来,你这浑身散发酸臭味的丑人!”
“什么,你说的是?!”国师一一有点给激怒了,后退着寻找麦根所在位置。
而麦根也提着大刀过来了,问:“好了?!”
坏坏目不转睛等着,纹丝不动等着,等来的却不是落下的大刀,不是自己翻滚的脑袋看见的最后
景象,比如塔墩悲戚的泪眼,却是赵献容和李呈貌。
二位前皇后把着坏坏的胳膊,哀求道:
“妹子切莫激怒老魔头和刽子手!”
“活着不好么?!”
“死了不好么?”坏坏反唇相讥道,“不论是有凤来仪,还是你们这些女人,原本死了,啥也不
知道了,多好的事儿。何苦还要留恋人间,重新回来,弄得既苦了自己,又害了别人。”
李呈貌等姐妹满脸羞愧,讷讷无言。
唯有赵献容默默拭泪后,从头上拿下用新摘的花草编织的花环,轻声说:“能无声无臭死了确实
不赖,可惜这也做不到。这便没了奈何,只好折节下人,服侍先皇后……”
显然,这话引起有凤来仪的不满,难怪赵献容说罢,给躲在无形中的有凤来仪推了一下。
赵献容在趔趄几步后奋力站住了,改口说:“错了,不是先皇后,先皇后是我和你的李姐姐。她
吧,自然是永远的‘现皇后’。”
“姐姐说的她,是有凤来仪吧?”
赵献容不敢说,垂头不言不语。
李呈貌、花蕊蕊等花环夫人难以为情,只好垂头,或摇首,不敢面对十二岁的中叔好。
“她在哪儿?”坏坏问道。
“云气里。”赵献容说。
“不,就在我身边。”
“是。”
“为何不见金色?”
“妹子的头发是金色的。”
“这么说,她在我身体外头,我的头发就是金色的了?”小姑娘道,“一旦她回到我身体里,我
头发就又是黑色的了?”
“基本如此,给妹子掌握规律了。”赵献容说。
“这就不对了,怪了:在给所谓的父兄送到这个劳什子地儿之前,坏坏的头发一直是金色的,而
她,你们姐妹敬重的先皇后应该也在我体内。”
“不奇怪,”赵献容说,“那时妹子还小,现皇后就得照约定,睡在妹妹身体内。”
“这我就不懂了,”坏坏说,“她钻在我身体里睡着了,为何她的那头稀罕的金发要留在我头
上?”
“妹子天生就是金发。”
“是因为我之生日是她之死日,所以我原本的黑发给她的金发袭取了?”
“妹子果然聪慧,”赵献容叹息说,“才十二岁,便啥也明白了。”
“是谁这么安排的:她本该全死,却寄宿在我身上,半活着。”
“天机不可泄漏。”赵献容难以说真话,于是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呈貌代她说道。
赵献容点头后,轻声说:“好了妹子,你就起身,让她回家吧,如此,你的头发不用一会儿黄一
会儿又黑了。”
“我巴不得求死,她进来了,岂不是跟着死了,连半活也不能了?”坏坏纳闷道。
“她若回到妹子身上,妹子无论如何死不了了,不论谁都不能弄死妹子了,所以她进入妹子体
内,就是救妹子。”赵献容说。
见坏坏颇为困惑,李呈貌循循善诱说:“与妹子在勘验屋内碰见蹬道君企图对你动手之际的情况
一个样。”
“李姐姐是说,赵姐姐不得不替代俺受辱于蹬道君,是因先皇后不让俺失于韩鲜,而赵姐姐不得
不听从她的吩咐,代替我给韩鲜舞弄?”
“是呢!”
李呈貌说的同时,赵献容转身背对坏坏,似乎在掩泣。
“赵姐姐哭了?”
“为了能全然死去,对这个世界无知无感,”李呈貌替全体花环夫人代言说,“我们姐妹无所不
用其极,吃够了苦头,受尽了折磨。”
坏坏四周一片饮泣声,而她在跟着命姐们难过的同时,忽然想起一个此前一直给忽视的现象,便
说:
“对了,不久之前,先皇后因我给乌鸦盯着啄食,吓坏了,便率领你们姐妹逃走了。现在,她带
着你们回来了,要重新回到我体内,乌鸦为何不跟着?”
“乌鸦不见,是因一一国师在坛场下的地牢呆了几十年,身上的味儿重得能杀死任何禽兽。”李
呈貌说。
赵献容转过身来,说道:“先前,现皇后不是害怕得逃走了,相反,是为了救妹子,带着我等姐
妹吸引走了乌鸦。”
“原来如此。”坏坏说,“不过救我也是救她自己。”
“虽然如此,对妹子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赵献容说。
活着的中叔好与半死半活的花环夫人的对话进行不下去了,一一国师匆忙回来了。
方才,见他迟疑着不动手,雌儿少帝要崔成宣他返回凤阁,问他为何如此。
于是一一国师撇下中叔好,到凤阁对皇帝说:
“不动手,是小人忽然想到,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若是给砍头的中叔好带着她那一头金发去到
那个世界,则那里的太阳就是她那头耀眼的金发了,已先走一步的龙朝历代皇帝就要哀鸣了,哀
鸣成不了也已经死亡的上百万庶民祷祝崇拜的太阳了。”
“那该当如何才能制止中叔好带着金发去那个先帝们存在的地方?”雌儿少帝问道。
“这个太容易不过了:叫她的金发变成黑发。”
“哈,这个国师太容易做到了。”
“不容易,不过交给小人了!”
说罢,一一国师离开了。
眼下,他重新回到中叔好身边,急得花环夫人们催促中叔好:
“快,妹子,赶紧让现皇后进入你身体!”
“如此,任何刀子杀不死你了!”
“而且天神也可能随时来到你身边,亲自保护你。”
中叔好顿时笑将起来:“什么,天神也要来?太好了,事情闹大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太皇太后未成年更新,第 82 章 第82章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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