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么?”中叔好有些清醒了,想起来自己并非是中叔好,并非好好,而是朱雀,是丫丫。
“是的,你是中叔家出产的皇后娘娘,有些秘密别人家可能不知道,我家的人,包括我知道得清清楚楚:娘娘还是少女时,还没给勘验,还没成为龙家的左皇后之前,曾在南山庄院给塔墩将军侮弄过,或者舞弄过,多半清楚他的□□有些什么特征,比如胎记什么的。”
这话听起来难听,但多少也是实情,再说中叔好现在已经不知道羞涩为何物了。
不管她是借用中叔好的身体,灵魂是有凤来仪也好,还是驱赶走有凤来仪成分,是真正的中叔
好也好,反正都一样。
一样就是相同。
相同在哪里?
都是美女,都是少女,都是皇后,一个给先皇帝借腹生子后无情处死了,另一个即便现在嫁的
是不可能播种的雌儿少帝,但谁也不能料定塔墩不能返回九原,返回九原后不能夺取兵权,夺
取兵权后不会掉头南下消灭大龙朝,建立他自己的豪吞朝,成为真正的皇帝,回过头来要中叔
好做皇后,借她的腹,生他的子,而后将早已有过的有凤来仪命运赐给她,叫她以一种更为别
致的法子回归大地。总之,叫她重复有凤来仪的悲惨命运。
想到这里,她吓了一大跳,嘴里说:
“塔墩若就是那个躺着的死人,他不可能回九原了,不可能夺取兵权了,不可能掉头南下消灭奇快妏敩
大龙朝建立豪吞朝了,更不可能拜我为唯一的皇后了!”
“妹子,你不敢一个人弄明白吧?”不知何时,朱鹮来了,把着中叔好的胳膊问。
中叔好毫不迟疑点头。
“告诉姐姐,他衣裳覆盖的□□有什么明显的标记或特征。”
中叔好想了想,刚要说与朱鹮听,忽然又摇头,道:
“妹子有姐姐陪着,自己也敢了。”
朱鹮微笑点头,说:
“死人其实跟活人睡着了差不多。”
中叔好在她推动下,到那个烧焦的成年死人前蹲下,打算验查他胸口,说:
“将军这里有好几颗红痣,不大,要凑近了才能看见看清。”
“很好,”朱鹮说,“但愿这个人的胸口还算完整,有白白的肉留着。”
但中叔好最终没有解下塔墩脱下给这个死人穿上的铠甲,不是她发现这人的胸口烧毁了,什么
也看不见了,而是忽然之间,来了那些好心肠的命姐姐们。
“坏坏,情况很好,你闺女还活着,听得见你的说话声。”李呈貌说。
赵献容索性扶起中叔好,不把她当有凤来仪,而是真正的中叔好:
“妹子啊,这不是你所爱的那个人,那个人正在保护皇帝陛下,皇帝陛下是你的丈夫。”
“哪里?!”
“你别问,我也不会说。”
李呈貌看着朱鹮抓住中叔好的手问她见什么鬼了,在和什么人说话,笑道:
“太好了,你终于有亲姐姐了,朱鹮不再是你的敌人了。”
中叔好刚要说什么,看见中叔泅不耐烦上来了,问:
“见鬼了,一会儿要看,一会儿又不看了!”
“不用看了。”中叔好不用命姐们指点就知道怎么说了,说时还抹着泪水,为皇帝陛下的得救
而高兴,为她总是处在塔墩保护下而担心,所以泪水是真正的,既是高兴之泪,也是忧愁之
泪,“是塔墩,他死了。”
“你说,为什么不用勘验就知道这死人是执金吾?”
“将军夜深归家,会错把等你的那个黑影看成是小妾而不是嫡妻?”
中叔泅笑了:
“一般瞥一眼大概轮廓,就知道是爱妾还是爱妻了。”
边上的人都笑了,大致都有过类似的经验:挚爱的人当然能远远辨别得出来。
多少年来,中叔父子都在等取代大龙朝的这一天。
这一天的到来有个序幕,那就是大龙朝的皇帝陛下必须先行一步给消灭,然后由不肖的,甚至
是假的龙家子孙取而代之。
现在这个序幕完成了一半,皇帝陛下龙长彰确认驾崩了。
这当然是天大的喜讯,中叔泅想起小时候差点随同父兄家人给斩杀在菜市口的惨痛往事,高兴
得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过喜同过悲一样,都是易于败坏心智,扰乱原定计划的。
所以,相对贤明的中叔泅过于兴奋之下,犯了错,大错,竟然忘了要以假皇帝取代真皇帝的既
定计划。
只见他抹去泪水,忽然对着天对着地,率先向在场的大龙朝所有臣民宣布一个天大的噩耗:
“皇帝龙御上宾也!”
所有在场的人当即懵了,你看我我看你。
朱鹮更是难以置信,嚷嚷说:
“不对,前一会儿我还见到陛下,现在怎么可能驾崩了?!”
中叔泅听她这么说,又看了这么多人的神情,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了,顿时脑袋里轰的一
声巨响,随之以汗流浃背。
此前韩鲜找朱鹮来了,听见中叔泅宣布“龙御上宾”,立刻恐惧起来——
真皇帝死了,给宣布驾崩了,就等于说假皇帝无须启用了。假皇帝无须启用了,则韩鲜无须用
真皇帝宠爱他十二年的经历证明假皇帝是真皇帝了。如此,中叔父子就没必要让韩鲜活着了,
更何况他曾在皇家后宫的勘验房侵犯过中叔好神圣的贞操,那神圣不可侵犯的贞操原本是要留
着供奉给皇帝龙长彰的。
好在韩鲜百伶百俐,中叔泅也是知错必改,而且具备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改过自新的能力。为
此,当韩鲜吃惊看着中叔泅、中叔泅也惶恐看着韩鲜的时候,两优相加足以改过的机会,负负
得正的机会出现了。
首先,韩鲜要立功,就要促使掌握自己命运的中叔泅将错就错,一定要错得对,错得有根有
据。只见他也跪在地上,用对得起皇帝龙长彰宠爱他十二年的悲痛呼天抢地重复中叔泅可怕的
错误:
“今上,我们的君父龙御上宾也!”
“今上遭受反贼朱亮父子的偷袭,不幸龙御上宾也!”中叔泅再度喧嚷。
这之前,中叔泅递给靠近自己跪下的韩鲜一个生死攸关的眼神,这个眼神关系到韩鲜的生死,
关系到中叔泅乃至整个中叔家族的存亡。
韩鲜触发的将错就错,须要众多在场人士的配合,他们也得像中叔泅和韩鲜一样,跪下来众口
一词接力宣布:
“今上龙御上宾也!”
但在场有不少人知道中叔父子的计划是杀死真皇帝,用假皇帝充作提线木偶,最终成功取而代
之。所以,一旦中叔泅利令智昏宣布皇帝驾崩的噩耗,知情者顿时明白完了,中叔泅完了,中
叔家族完了,参与这次反叛的死士完了。
故此,在场的知情者和死士们在韩鲜接力宣布噩耗时,没有跟着跪下传递这个天大的噩耗。
不过,一旦谨慎小心的中叔泅再度宣布这个噩耗,而且声音更大,气势更足之际,知情者和死
士怀疑中叔泅方才宣布皇帝晏驾的噩耗并非出错,而是另有安排。
这下,知情者和死士全体跪下,面对所谓的皇帝尸骸,那个黑乎乎的死人。
一声声叫喊起来:
“今上龙御上宾也!”
中叔好作为龙御上宾的皇帝寡妻,也跪下。
但朱鹮却大笑起来,喧嚷说:
“不可能,方才我还在皇帝夫君边上,即便给烧死,烧成这具尸骸的模样,半个时辰总须要的
吧?!”
说罢,嚷嚷“我找他去”。
于是韩鲜有了离开现场另作安排的机会。
他追上朱鹮,一手搂着她一手堵她的嘴,能说会道的嘴滔滔不绝对她说着什么。
于是,皇帝复活了。假皇帝浑身都弄得脏脏的,主要是烟黑弄成的。
他的出现,本来只会加重噩耗宣布现场的可笑。真皇帝宣布死亡,假皇帝再取代他,就是无稽
之谈了。
但韩鲜的百伶百俐和中叔泅的知错必改一相逢,便足以弥补人间大错。
只听见假皇帝信心百倍发作了:
“都不想活了,——朕好端端在世,谁个贼胆宝天,竟宣布朕龙御上宾了?!”
中叔泅顿然浑身颤抖,磕头如捣蒜:
“哎呀呀,天哪,原来陛下还好好在世,不曾升遐去远!”
其余众人,知情者和死士也都一个个既恐惧又喜悦,学着主将的样子,磕头如捣蒜,尽量将这
一出知错必改的好戏演到尽善尽美,像真的一样。
接着不用说,众人都起身了,围绕蒙难又脱险的皇帝陛下,听他说出脱险的所以然——
“朕当时给塔墩劫持,始终动弹不得。后来,因后头有勤王之师追来,塔墩心胆俱丧,在找到
秘道出口后,竟错将朕急中生智找到的半死半活的一个宫女当作朕。怎么说呢,当时?对了,
是这样的。到了上头,见了明亮的天色,塔墩骤然睁不开双眼来,朕当然趁机逃走,碰着一个
负伤的宫女。此女曾犯过与内官私会的大错,是朕让索操公公饶了她,因此感激朕,要朕将龙
袍穿在她身上,然后她便投火自杀了,而朕躲在这个土地庙,看见塔墩半瞎着眼睛跌撞而来,
看见焚烧的宫女,以为是朕,刚要过去拉扯起来,却给着火的门楣砸死,与宫女一并烧成两具
焦炭。”
众人欢呼起来,由中叔泅带头。
接着,韩鲜和朱鹮回来了。
朱鹮经过韩鲜巧舌如簧的辩说,让朱鹮相信皇帝的故事足以解释为何方才他死成了焦炭,现在
又活成了真人。
“只是鲜儿,你告诉我,我脑子真的弄不清时空关系了,把大段时间错看成小段工夫了?”
“娘娘经过大变故,与其他人包括微臣一样,有些错乱了。”
这个错改得众人心服口服,皆大欢喜。
但若有人关注尤为重要的中叔好,就会发现她反而悲从中来,先是啜泣,继以呜咽,最终大
哭,嚎啕大哭起来。
就是说,她没有对假皇帝讲述的死而复活的故事表态,不像所有其他人,不像她才认的姐姐朱
鹮。
只是,中叔好的伤心难过分为两种情形。
若她悲从中来时,主要是有凤来仪的,则在人世间活着的人,中叔泅和死士也好,韩鲜和朱鹮
也好,都是看不见的,只有赵献容和李呈貌等死于妙龄,眼下又暂时借助于有凤来仪附体中叔
好的前皇后嫔妃才发现得了,宽慰得了。若她用真正的本我暂时驱赶走有凤来仪,而她也确实
悲从中来时,不但尚在人世间的人看得见,就是人世间的人看不到听不见的花环夫人们也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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