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大殿,李农就问石闵:“太子最擅长宫中围猎怎么回事?还请闵弟赐教。”
石闵停下脚步,他再次仔细地打量着李农,眼里露出疑惑:“李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太子在东宫经常搞围猎啊,朝廷上下谁不知道此事?”紧接着他就皱起了眉头:“天王为此事还斥责过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玩起了这一套!”
李农见石闵有些疑心自己,就不再说话了。两人出宫就各自回家,心里都装满心事。
石闵是担心石虎原来答应过自己的赏赐不会兑现,他对李农刚才在大殿内的对答有些耿耿于怀:“哼!装什么清高!士兵们流血牺牲容易吗?打了胜仗难道还不应该要求赏赐吗?”但他很快又想到了萧敬儿和那六个婢女,心里的火气一下就烟消云散:“如今有夫人在,就有了和李农进一步结交的资本了,暂且不和他计较,免得伤了和气,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倚仗他呢。”
李农则担心着府中的情形如何了,他出兵邾城,最不放心的就是府里。他是个“假司空,假将军”,可将军夫人却是实打实真的,况且还有三个孩子呢。管家老王无辜被害,已经让他十分内疚了,他不能再让夫人和孩子们也受到牵连,一想到这里,他回家的心情就更急切了。
刚到府门,他就觉得有异样,府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队侍卫。再一细看,却喜出望外,这些人是他在上白新结交的好友,俱是身怀绝技、武力超群的好汉。可能是他们听说了李农在大邺的不公平遭遇,趁李农带兵去邾城,就以家丁的身份自发地前来府中为他守卫。奇快妏敩
见李农回来了,他们全都一脸严肃地向李农行礼:“大将军回来了!恭迎大将军凯旋归来。”李农也向他们抱拳,又再三请他们到书房一叙,但这些人却恪守上下尊卑的礼节,坚决不接受。李农不由得心中感慨:“哎呀!我李农何德何能,竟让这些英雄为我折腰。”
李旭也闻声从府中迎出来,他得知李农回城的消息,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李旭一见李农就赶紧抱拳:“见过李大将军!”李农说了声免礼,就和他一起到书房去了。
管家老王没了,府中事务暂由老王的儿子小王代为管理。李农先让小王给夫人送信,说稍候会去后院看望。小王走后,他才对李旭说:“哎呀李旭,这一战可差点没有把我吓死!”李农之前一直端着大将军的架子,直到此时才终于做回自己。他详细地对李旭述说了这次邾城之战遇到的种种奇遇,又说石虎准备让太子一起组织“宫中围猎”庆祝邾城大捷。
李旭一听到“宫中围猎”四个字,脸色发白:“哎呀,李农!这可不是好兆头啊!在我的记忆中,大赵百姓最为痛恨的事情就是太子的‘宫中围猎’。说是宫中围猎,不如说是‘聚众屠杀’。”
“这是怎么回事?”李农赶紧问,刚才在宫里,石闵回答得语焉不祥,他也不敢深问。
李旭叹了口气:“你就等着看明天是哪家官员,或是哪些侍卫倒霉吧!”
李农奇怪了:“别卖关子,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李旭想了想,说:“打个比方吧!你看过斯巴达克斯起义的电影对吧?那是讲述罗马奴隶互相对抗,直到杀死对方才终止比赛;这个围猎还要残忍,先是搞一个很大的场地,放入一些猛兽,然后由一些低阶的汉人官员或汉人百姓围成一圈当做围栏,太子派人从高处攻击这些猛兽向外突围。这些野兽扑击的对象是完全是不可预知的,这会让太子十分兴奋。但问题是,充当围栏的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格斗的经验,太子还要求他们要像野兽一样跪在地上,和受到刺激的猛兽一起搏斗,不允许逃跑。一旦有退缩的或是逃跑的,当场处死。太子每年都会组织好几次围猎,有时在外面,有时就在东宫,一次围猎下来,至少要死上百人。但太子却带着妻妾儿子们看得津津有味。”
李农听了,十分愤怒:“怎么会有这样变态的玩法。难道老百姓不反抗吗?”李旭咬着牙说:“怎么反抗?赤手空拳怎么反抗?这些人被送进东宫充当围栏,被野兽咬死是死,死在太子卫兵的刀下也是死。他们根本就无处可逃。”
李农的脸色现在十分难看,他想不通为什么石虎竟然会想出“围猎”这个点子来,这是真心为他和石闵祝贺邾城大胜吗?这难道不是杀鸡儆猴吗?他又想到石虎那可怕的脸色,心里不由得想,亏得大和尚每日为他焚香祈福,这样的恶魔在人世间,不早日除掉,还留着继续祸害百姓吗?但他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只能强忍住冲动。
这时,小王站在书房门口小声问:“夫人询问可否前来书房看望将军?”话未说完,李农就看见夫人带着三个孩子站在院子里了。李旭赶紧告退,李农本想再留他,但转念又一想,还是和夫人说说话吧,她也实在不容易。
夫人一进门,孩子们就急着扑到李农怀里直喊“爹爹!”,李农一时竟手足无措起来。他现在刚进府中,还没有来得及换下甲衣,夫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不由得笑了:“云之,你还是这样,一见孩子就手脚无放处。”李农也笑了:“这是太欢喜了。离开孩儿们这么久,怪想念他们的。”他随即又望着夫人和气地笑:“夫人,别来无恙?”夫人看着李农忽然说出这话来,就像一个久别的朋友,心里一酸:“云之,你怎么啦?我怎么觉得你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怎么现在对我说话也这么生分呢?”她终于把藏在心里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自从李农半夜带着她和孩子逃到上白,她才发现原来李农对她和孩子们是如此看重。李农当时尽管伤势沉重,但他也不让自己亲自服伺,他让人为她和孩子们寻一处舒适的小院住着,自己却在另一处养伤。
等到李农领兵邾城之后,她又被李农的部下好生保护在大邺李府中,尽管她觉得丈夫与之前大有不同,但又实在挑不出什么不妥之处,今日终于得到机会说出了心中疑问,她反而感到轻松了。
李农望着面前这个面色憔悴的女人无比自责。初次见到她到现在,这个女人无疑承受了许多苦楚。但他又无法向她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想了想,李农只好说:“我受天王旨意侍奉大和尚,每日听他宣讲佛法,一切皆如法,梦幻泡影,颇有所悟。我已经发愿要常侍大和尚身侧,只因现在机会未到,天王也不允许,所以暂居府中,以后时机成熟,我要常伴大和尚身边,恐怕就难见夫人一面了。愿夫人要爱惜身体,切勿以我为念,孩儿们跟在母亲身边一定也会幸福安宁。”
夫人听到李农竟然说出这些话来,顿时呆住了:“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呀,他竟然要出家?好好的大将军不当,这是怎么了!难道近来那些勋贵之家出家之风,也影响到了大将军?”
“云之!”夫人大叫一声,她再也顾不上矜持了,一把就抱住了李农泪如雨下:“我们夫妻同生共死,我不许你说这些疯话!你要出家做和尚,那我就去做尼姑!”说完她就嚎啕大哭起来。孩子们一见也围着李农哭了。
管家小王并未离开,他站在院里,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大将军如果真有了出家的意愿,那整个李府就完了!他想到父亲的惨死,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李农任由夫人抱着自己,心里叹了口气:“我怎么一穿过来就成了别人的丈夫,看这样子,夫人是个情深意重之人,实在不忍心让她如此失望啊。”他犹豫了一下,终于扶住夫人的肩膀,劝慰她说:“别哭了,就当我没有说过这些话,好吗?我不出家了,就在家陪着你和孩子们,好吧?”听着李农温柔地说着这些话,夫人终于破涕而笑。
当晚李农破天荒地让夫人亲自服侍自己沐浴更衣,当她看到李农背上累累伤痕,又哭成了泪人。但内院中其它服侍的丫头婆子们全都面带喜色,她们互相咬着耳朵说:“大将军和夫人终于和好了!”
李农等夫人熟睡后,仍旧回到书房中,他想到自己在邾城幻像之中居然会梦到刘昭,他不由得想到,这一切会不会是大和尚有意在提点自己呢?刘昭会不会和自己一样也遇到险情了呢?他赶紧写了一封密件给刘昭。
李农逃到上白,惊异地发现那里真是一个囤兵垦田的好地方,现在石虎对待大赵境内的汉人无比残暴,汉人百姓们被紧紧地桎梏在地方上不允许流动,但仍旧有很多人千方百计地逃到上白去。他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刘昭,将来刘昭万一有难,也可以去那里。凭他现在上白的号召力,估计从那里拉一支七八万人的队伍也不成问题。有了这些兵力,他和刘昭两人就算是在这乱世中立住了脚跟。将来就算是太子想对自己下手,他也不愁没有应对之策了。
他已经从李旭那里知道了张长青的死讯,和李旭一样,他感到又意外又悲伤。老张算是露营队兄弟们之间最聪明的人了,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恐怕自己连前去坟头祭奠他的机会也没有,真是无奈啊。现在,他也能够理解老张的做法,让女生们到石府中暂时安住,如果让她们呆在这里,恐怕上次太子到府中滋事,这些女生们就难逃一死。
李农将密件写好之后,嘱咐一个亲近侍卫亲自交于暗线送到凡城。上白来的家丁自从来到李农府中,首先就对府中人口逐一做了甄别,由于有了他们严密控制,现在整个李府前所未有的干净:全是可靠之人。
李农暗暗感谢自己因祸得福,如果不是受了太子一顿鞭刑,他也不会亲自去上百。以往与上百的乞活军联系俱是在私下,现在倒放到明面上来了。这样一来,朝中那些胡人对李农反而青眼相向。原因很简单:大赵就是一个崇尚武力,以拳头说话的社会。谁的兵强,人众,地广,粮多,谁就拥有了号令别人的资格。别人不服气不行,谁叫你打不过人家,抢不过人家呢?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从乞活到将军更新,第62章 宫中围猎李农起叛意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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