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时，发现老者身上裹着旧棉衣，脚下踩着春秋季的单薄布鞋，趴在地上呻吟不止。
不远处的地面上散落着木桶、石锤以及一根钓竿。
胡小满见老者神色痛苦，蹲下身想将他扶起，却被李逸拉住。
胡小满不解地看向李逸，李逸摇了摇头，并未言语。
胡小满虽不知李逸为何要阻止自己扶人，却也停止了动作，站立一边，关切地询问：“老丈，可还好？”
“哎呦……我都这样了，能好吗？”
老者仍趴在地上呻吟，语调却中气十足，“你们这两个年轻人，光站着看，也不上来扶我一把！”
“老丈，冬天衣服穿得多，摔一跤不碍事的，你站起来试试？”李逸轻勾嘴角。
“哎呦……老了，不中用了，爬不起来喽！”老者依旧不起身。
“娘子，这江边风大，别冻着了，我们还是去旁处吧？”
李逸拉着胡小满的手，作势就要离开。
“哎！哎！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是这么没有怜悯之心的吗？！”老者突然叫嚣着一骨碌爬坐起来。
胡小满看着眼前突然坐起的老者，一阵无语。
“老丈，你看着好像并无大碍。”
“我，我是被你们这些年轻人气得！”
老者看着眼前包裹严实的二人，一通发泄，“穿得倒是人模狗样，内心却自私冷漠得很，大成的未来早晚得要毁在你们这些年轻小辈的手上！”
胡小满上前跟老者理论，“老丈，你这话说得有些偏颇。我们扶不扶你是我们的自由，你不能对我们进行道德绑架啊！”
“怎么就是道德绑架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谁没有老的的那日？将心比心，你家长辈若是摔倒，你会站着不扶吗？”
这位老者看着穷困潦倒，狼狈不堪，却像是读过几年书的。
李逸讥笑着开口：
“你要是真的摔倒了，我们定是会扶的。可你这不是摔倒，而是碰瓷，我们要是扶你，便是冤大头了。”
说完，李逸便拉着自家娘子准备去往别处。
这时。
老者在身后高声道：“想必你们是为了沉船之事而来吧？”
李逸和胡小满均是一惊，转头看向已站立起来的老者。
“你怎么知道？”胡小满问。
“你身边那位衣着华丽的郎君已经来汴河边转了很多次了，每次都是在沉船地点的周围转悠……他那件白色狐狸毛的大氅，毛色纯白无一点杂色，想记不住都难啊！”老者感叹道。
……
胡小满一阵无语。
李逸扭头，尴尬地看向河面。
半晌，胡小满打破沉默，“老丈，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嗯。沉船那晚，我正在河边夜钓，倒是看到了些东西。但你们刚刚对我出言不逊，还诬陷我碰瓷，我心情不好，不想说。”
老者扬了扬头，一脸的羁傲不逊。
先前老者摔倒时，胡小满看到他的身边有一只木桶，一把石锤，还有一根钓竿。
应是想砸开冰面钓鱼。
这么冷的天还跑出来钓鱼，不是对钓鱼特别热爱，就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
不管是哪种情况，他会在沉船那夜来江边垂钓都是有可能的。
胡小满不知道老者话中有几分真，但又不想错过获得有用信息的机会，耐着性子问：“那您要怎么才肯说？”
不等老者回答，李逸沙哑的声音便强势插入。
“十两银子。”
老者愣了愣，看向李逸，犹豫地伸出了两根手指。
“成交！你说吧！”李逸沉声道。
老者讶然。
半晌才恢复镇定，再次讨价还价，“三十两。”
“哼！”李逸冷哼一声，“可有听说过‘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故事？快说，要不我们可走了，你就留在这天寒地冻里继续钓鱼吧！”
说着就要将身旁的胡小满拉走。
“别，别啊！我说就是……”老者赶忙叫住二人。
“那天夜里，我本已入睡，无奈半夜饿醒，家中又无粮……”wWw.xqikuaiwx.Com
“打住！我不想听你的那些破事，捡重点讲！”李逸呵止了老者的絮絮叨叨。
“好吧！我看到了那些流寇上岸后跟一位身穿黑红制服的首领汇报情况。”
老者摸了摸自己所剩无几的胡须，一脸的心驰神往。
“我年轻的时候曾在东京住过几年，那黑红相间的制服样式，我不会看错……”
没等老者说完，即从天边飞来一支流光般的箭矢，自后方插穿了老者的咽喉。
老者的双眼瞬间瞪成了铜铃，喉咙发出“嘶嘶”的地狱般的呼喊。
下一秒，箭矢射穿的地方，血水喷涌而出，洒向身前的二人。
李逸撑开大氅，将胡小满包裹其中，挡住了血雾。
嘭！
随着一声闷响，老者的身体也如同无支撑的枯木桩般，轰然倒下。
大氅内的胡小满看着沿着大氅边缘滴下的血水，忽觉一阵恶心，干呕起来。
李逸脱掉大氅，扔向老者倒地的身体。
然后抱起胡小满急速往后退了三四丈。
待站定后才放下怀中早已面如纸色的人儿，急切地询问：“小满，你没事吧！”
胡小满看向李逸，见他的脸上还有几滴被溅到的血水，又是一阵干呕。
此前站在马车边运动取暖的肖不易察觉到异样，早已奔至李逸和胡小满的身边。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传来。
李逸抬头看向声源，一队身穿黑红制服的人骑着马呼啸而至。
见到制服，李逸面色一凌。
果然是他们！
刚老者提到黑红制服时，李逸的脑中是浮现出了这个皇城内臭名周昭的机构。
皇城司！
独立于三司之外，直属官家管理的情报部门。
“哼！既然知道是我们皇城司，还敢在外大放厥词，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为首的皇城司官吏看了眼老者倒地的身体，冷哼一声，眼中尽是鄙夷。
说完又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李逸三人，扬起下巴，倨傲地开口：“你们中谁是李逸？”
李逸暗叫不好，对方指名道姓的要找自己，定是有备而来。
看来苏婉儿所说的幕后之人极有可能就是皇城司！
若真是皇城司设计陷害颜李两家，那他今日恐怕是在劫难逃。
看了眼身侧的胡小满，李逸心中升起一丝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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