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观潮的煞气本来就不受控制,李卫林还不知死活的吞下药尘的煞气,失去人性,理所应当。
就是此刻的李卫林比起当初的赵偃,也太臭太脏了。
都是生魂,怎么就长得那么不一样?
当务之急,是让李卫林恢复理智。
福慧不爽的闷了一会,才在众人希冀的目光中,踱步上前,从袖搭里摸出他的小木槌。
“真的要捶?”
药尘“唔”了一声。
福慧叹了口气,挑了一处最干净的地方,扭头闭目,屏住呼吸,在李卫林的拇指盖上挨了一下。
“愿此香华,普遍十方,供养三宝,同入佛智。”
李卫林四肢顿时一僵,脸上狰狞的表情随即慢慢舒展开来。李卫林归于平静,又恢复了那种空洞僵硬的表情。
福慧收回木槌,飞也似的奔出门外,找清水去了。
“先说好。”药尘抬眼看向众人,提醒道,“生魂离体,不是鬼,但也不是人。他能记住事发之前的事情,但是能记住多少,我说不准。”
药尘还指了指李卫林的头,一本正经:“况且他还砸了脑子。”
找了个地坐的赵观潮笑了半天。
李卫林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然毫无征兆地歪过头,朝赵观潮的方向看过来。
赵观潮,“……”
赵观潮的笑立马就停了。
药尘眼带笑意,黢黑的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光泽。这一刻,他连饥饿都忘了。
药尘问,“你在哪?”
李卫林没答话,因为他毫无机制的眼中,赫然出现了一块门匾。
药尘屏住呼吸,辨别了许久,才认了出来。
城墙陋巷。
这什么地方?
药尘问着赵观潮,赵观潮右手两指又摩挲起来,“说起来城墙陋巷,那里住着一群家境落魄的读书人。临江县内有先生开馆教书,周围租金太贵,他们便在城外寻找地方较近租金便宜的地方居住。日出进城,日落出城,久而久之,那里就聚成了一条陋巷。”
“那这跟李卫林有什么关系?”药尘奇了,摸了摸干瘪的肚皮,李卫林怎么着,也是一缁衣捕头,哪能跟他似得,忍饥挨饿?
赵观潮又笑了,“他?他倒是不住那,孙梦得住那。”
药尘恍然大悟。
赵观潮站起身来,“昨日李卫林说好去赴约,他在陋巷出事,也不足为奇。”
药尘“嗯”了一声,赵观潮说这话时,有一种奇怪的笃定,好似他经历过一样。
赵观潮话音刚落,谁知原本安静的李卫林听得“孙梦得”三字,当场就嚎叫起来。素帕都堵不住李卫林的鼻涕眼泪。
鼻涕混着眼泪血水,正堂上的空气一言难尽。
药尘本着职业精神,□□的问着赵观潮:“那你是救还是不救?”
“谁?”扫俗没反应过来。
药尘指着李卫林。
赵观潮侧首看着药尘。不说方外之人,就是一般人遇见了奇事怪事,都会多看两眼。况且哪有人做朋友,能见死不救的?
药尘黢黑的脸上,又露出那种浮于表面的笑意。
赵观潮也笑了,“救,我的朋友,我怎么会不救?”
语毕,赵观潮便吩咐人备车拿灯出门。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再出门的时候,药尘就发现赵观潮换了一身窄袖暗纹锦袍。赵观潮身上的煞气经由药尘连续好几天的吸食,已经少了浅浅一层,显见着赵观潮的精神也远比之前好了太多。m.xqikuaiwx.cOm
药尘将福慧抱上马车。车前灯笼一晃一晃,药尘拽着绳扣,坐在车前,像放纸鸢一样,一路将李卫林放到了城墙陋巷。
这一回,辛亏是在城外,夜色漆黑,人迹稀少。
若不然,就算药尘留心,城中也免不了一番风波。
赵观潮隔着窗,收回了落在李卫林身上的视线,问着福慧,“他常这样?”
福慧出家人不打诳语,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一路煎熬,福慧正琢磨着怎么敷衍赵观潮,马车停了,城墙陋巷到了。
药尘拽着绳扣,张眼望去。城墙陋巷着实当得起一个陋字,低矮的草堂,稀烂的道路,路边杂草丛生,水沟里时不时有老鼠窜过。
明明天色已晚,大约几十户的人家,却没看到有人点灯。
福慧下了马车,眉头就皱了起来。
药尘:“……加价!必须加价!”
他一路念叨着,跟着赵观潮就寻至孙梦得的家。赵观潮熟门熟路,甚至于有前方石头阻路,他也能轻巧避过。
这哪里还像高门显贵家的公子?
孙梦得的家是陋巷里少有的一抹亮色。那是一座三室一厅的农家小院子,非但屋顶有瓦片遮盖,院外还有青石围墙。簇新的门扉上还张贴着两个大红的喜字,显示这家人家刚办了喜事。
“这就是孙梦得的家?”药尘上前,轻叩门环,稍一用力,门扉就被他往内推开了。平整的小院登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药尘回头看了眼赵观潮,便率先跨过门槛,踏入了院子。孙宅收拾的极其干净,干净得似乎一点也没有做工迹象。
像孙梦得这样的人家,再潜心苦读,日常也需要一两担柴火用来点火烧饭取暖。但院子内什么都没有,既没有农家常用的砍刀,也没有做工用的镰刀。
有柴木被堆积在屋前一脚,码的整整齐齐,只是所剩不多了。
药尘面露诧异,看了眼赵观潮。赵观潮目不斜视,直接就进了正屋。正屋里没有点灯,除了常用的桌椅板凳,倒是一件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可药尘方一进屋,飘在空中的李卫林就是一声尖利的嚎叫声。
是这了。
药尘提着灯,转过正屋就去了旁边寝室。寝室里一片大红色,红色的帘布,红色的蜡烛,红色幔帐从床头垂了下来,边角露出一只干瘦惨白的手臂。
药尘一把掀开幔帐,恶臭味直接从帐中冲了出来。床榻上一片狼藉,被褥皱巴巴的窝在一角,床脚堆积一摊黑乎乎不知所谓的东西。蚊虫直接从床内飞了出来,紧跟其后的福慧一瞅,当场就吐出了红烧肉。
而孙梦得正睁着一双凶狠细眼,袒胸露腹,露出几条整齐的肋骨,躺在其中。药尘一探鼻息,少说也得死了那么个两三天,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药尘不认得孙梦得,只得把赵观潮叫进寝室。
赵观潮也当真是神人一个,出门都换了一身衣服的人,此刻却一点儿也不怕臭。赵观潮站的比药尘还近,只一眼,他就对药尘说:“是他。”
跟他记忆中的那张脸分毫不差。
赵观潮脸上半点情绪也没有,施施然就退了出去。扫俗提着灯笼为赵观潮打灯,烛光映着赵观潮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冷漠又无情。
扫俗奇了,“既然孙梦得早就死了,那李捕头出门,见的是谁?”
还能是谁?
福慧缓过劲来,悄声让扫俗弯下背脊,告诉他:“鬼呗!”
扫俗一口气进去,差点就没出来。
药尘仔细观察了眼孙梦得的面相,鹰钩鼻,三角眼,怎么看都是一个大奸大恶的样貌。可这样的人,尸首上却半点血气也没有,倒是显得鬼气森森的。
孙梦得生前还未来得及作恶,就一命呜呼了。
可死后不入轮回,还诓人做替,药尘捏了捏手指关节,日行一善,从灯笼里拿出蜡烛,将烛芯直接对准了孙梦得。
就在蜡烛即将从药尘手心落下时,霎那间,烈风横扫而过。蜡烛当场就被熄灭。寝室里的东西被吹的东倒西歪,幔帐飞扬直接就把药尘的脸盖住了。
“小心!”赵观潮的声音响起。
有乌木水盆被人虚空抱起,笔直的朝药尘砸去。药尘急忙拽下脸上幔帐,刚一侧身,水盆“砰”的一声砸在药尘右臂上,然后掉了下来,咕噜咕噜的滚向了墙角。药尘右手一麻,手上绳扣顿时失去了控制。
李卫林就跟放飞的纸鸢一样,素帕从他嘴里掉了出来,被大风刮得梁上乱飞,不一会儿,就飞出了寝室。
药尘出生十八年,还从没被鬼怪这么殴打过。
他脸都绿了,脸上虚假的笑意消失不见,光溜溜的头顶冒着腾腾的热气。
药尘怒气冲天,煞气接连不断的从他头顶抽了出来,一根又一根,一条又一条。药尘左手一扯,交错的煞气在空中乍然绷直。他劈空一甩,噼里啪啦的火星味顿时弥漫开来。
寝室内,孙梦得的嚎叫声接连响起,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惨过一声。
突然,药尘一声大喝:“畜生,还想跑!”
药尘顶着阴风,疾步冲向门外。赵观潮等人紧跟其后。
眨眼间,风收门定。
扫俗等人一脸惊愕。只见药尘手上如有实质的黑绳上,另一端牢牢拽着两道鬼影。一模一样的官帽,一模一样的脸庞,一模一样的有血水从脑后,顺着脖颈下颌流下来。
药尘手一放,俩鬼影就飞,一紧,俩鬼影就凑近前来。身形动作,分毫不差。两个鬼影面面相觑,宛如照镜子一般。
药尘气笑了,拽着黑绳,“怎么着,天底下还能有两个李卫林?”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今天阿飘也想做个人更新,第 10 章 第二个女鬼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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