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到满足了吗？”
我苟延残喘，艰难呼吸。爬起来。爬起来，爬起来。
“这样真的就可以了吗？”
周围满目疮痍。无惨死去了吗？战斗还在继续吗？
“还有更好的结局吗？”
同僚死伤惨重，我看不清到底有谁还活着。
喂。不要问我啊。
-
那之后我开始尝试其他的呼吸法。我风呼的培育师姓飞鸟，名瞳，是个性情爽快而脾气直来直去的女人。她眼角高，还长着一对怒眉，导致她任何时候都像在生气。她以前是甲级队员，三十岁的时候遇到当时的下弦之壹，不仅受了重伤，还断了左手，才退休做了培育师。
她对我很好，我也对她心怀感激。但是我真的没力气去保持情绪高涨了。十八次的失败加在一起有一百多年的时光，无数同僚和友人在我眼前死去，每一次都痛彻心扉。生生死死，将我的感情磨成一块磨砂玻璃，又硬又冷，混沌不清。
“银！”她招呼我，“回来啦？”
“嗯。”我说。我风呼升队员级别比水呼快一点，现在是丙级，刚跟富冈义勇和鳞泷锖兔去围猎了一个下弦，虽然只是担当辅助牵制的职责，但估计这次也能升到乙。我和他俩是同年选拔，我按例再度不美救英雄，再加上我是为数不多对义勇很有耐心的队员，所以我们关系还行。
“这是你师姐，端木银。”她侧过身，我看见尚且年少的不死川实弥提着刀走过来。走到近处，飞鸟老师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别凶着个脸，问好。”
他嘟囔了一句，应该是“你没资格说这话”之类的。但他还是朝我点头：“端木小姐。”
“这是不死川实弥，粂野匡近那小子介绍来的——就那个我阵亡战友的继子*，你见过的。”
她口中的阵亡战友是前风柱，在一次行动中牺牲，尸骨无存，连遇到的是哪个上弦都不知道。
“不死川。”我也向他致意。
“这家伙可厉害，”飞鸟瞳大力拍他后背，“靠着剪刀和锁链杀了近一年鬼！亏得他是稀血中的稀血，命大的不得了！”
“辛苦了。”我对他说。
他怔了一下，想要开口，被老师打断：“正好你师姐回来了，让她教你剑术！你那种胡来的打法简直气得我脑仁疼！”
我点头，算是同意。不死川实弥不耐烦似的对飞鸟瞳叹了口气，惨被拧耳朵。
他揉着耳朵，皱着眉，对我说：“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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粂野匡近时常在任务的间隙跑过来看一眼实弥。飞鸟瞳逮住他，把他丢上来跟不死川实弥一起训练。
“我得尽到长辈的义务。”飞鸟老师说，“最主要的还是看这小子没咋训练就出去乱跑不爽。”
粂野匡近可不叫没怎么训练。前任风柱的继子，怎么也算能拿得出手。他比我小两岁，在队员里很有声望，我猜是他这爱照顾人的性格（这据说有一部分传自前风柱，但他将之发扬光大）所致。有一次我听见女队员笑嘻嘻喊他匡妈，觉得这也是一种才能。
我教他俩剑术。其实没啥可教的，主要是矫正实弥那种不管不顾的打法，还有分享我跟鬼对战的经验。粂野匡近帮着我教训实弥，他被逼无奈，只好答应把稀血作为最后的杀手锏。
“银小姐。”一次匡近向我请教，明快地笑，“如果遇到实力相差过多的鬼，应该怎么办？”
“单独遇上的话，自杀。”我说。
“呃……”他惊到了，过一会儿说：“这太极端了。”
我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无计可施之时，死亡就是最后的计策。”我冷酷地说，“如果有同伴的话，被掩护逃走，或者掩护同伴逃走。但你们仍有可能全军覆没。”
“……好吧，我希望永远也不会有这一天。”粂野匡近说。我看着他，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站在你们身前。
过了一会儿，他语气关切地问，“银小姐，你是总想着这些事吗？你都不怎么笑的。”
我微微合眼。
“不是想。”我说，“是回忆。一记起那些事——”就连笑都……笑不出来。奇快妏敩
粂野匡近看着我，突然笑了一下，整个人像是燃烧起了斗志。
“要往前看啊，银小姐。”他说。
从那天起，我开始正式见识粂野匡近的母系之力。看他关心不死川实弥还没太大感觉，但当他找实弥玩的时候开始带上我，我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喊他匡妈。他好像把我当成了有严重心灵创伤战斗ptsd的病号。不过，后辈的关怀，不接受也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
“把他拖在林子外面。”我提高声音，“钉住他。”
“银小姐？”粂野匡近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怀疑他还有后手。”我挥刀挡下掉冒出来的刺，答道。
不死川实弥和粂野匡近对视一眼。实弥加速，因为在奔跑而声音扭曲：“我知道了！！”
风之呼吸·五之型寒秋落山风！
我判断下五要最后甩一波刺的时候踏地跃起，对下方挥出带剑风的一刀。我的力量目前还没办法把下弦的头砍掉，但目的本就不在于伤害，而在于利用风压减小刺的攻击力。
很好，成功了。四散的尖刺被实弥和匡近很容易地击落，没有造成任何伤口。我在空中落地的时候倒被擦了一下，没有大碍。
下弦伍愤怒吼道：“可恶，你这碍事的渣滓——”
真是一点水准都没有的骂人技术。这时已经到了林子边上，不死川实弥挡在他前面。他突然直接不怕死似的朝着实弥撞过去，不死川实弥躲闪不及，只能用刀卸力，被硬生生顶进了林子里！
“别！”我脱口而出。迟了。我一狠心，抓住匡近，加速朝他们的方向奔去。刚一踏进某条界限，排排尖刺就拔地而起，意图阻拦我们。我捞了一把粲野匡近，把他一送一垫，翻过一道墙到实弥那边去。至于我，为了预防这种情况发生，随身携带了各种应对险要地势的小零件，包括且不限于滑索和飞爪。我把混编着钢丝的绳子抛过尖刺墙，两步并三步，像在平地上冲刺一样跑上了墙。我跃下，正赶上下弦伍垂死挣扎，尖刺从四面八方疯狂冒出。实弥和匡近背对背，侧面出了个空当。我一个箭步猛冲过去，把两个比我年龄还小的少年按倒在地。羽织慢我半拍落下，是飞鸟老师送的，上面有羽毛的图案，我猜我看上去像一只展开双翼的鸟妈妈。哎。妈妈是匡近才对。
我花了大概十秒钟弄明白自己为什么走神，因为太痛了。一根刺刮着我的后背过去，从左侧腰线到右边脖和肩的位置，像是用沸水烫过，估计都见了骨头。我缓过一波剧痛，勉强滚到一边爬起来，确认脊椎没断，松了口气。血很热，顺着队服淌到地上。羽织大概也被撕裂了吧，好可惜。
“银小姐！”“端木！”估计是出血量看着太吓人了，他俩的声音有点惊慌。
“我没事。”我认为我在大声喊，但我痛得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用什么音量说话，“继续攻击！压制他！还没有结束！”
我绷紧后背的肌肉，觉得还能再打一两个回合。既然没有死，那就继续吧。战斗吧，直到——
我握住刀，给师弟和匡近开路。
风之呼吸·一之型尘旋风·削斩！
-
我摸着绷带下那道跨越我整个后背的伤口。蝴蝶香奈惠打掉我的手：“别乱动。”
“感觉没问题。”我说。
“是是，”香奈惠轻轻弹了我脑门一下，“脊椎都能看见了，你居然那样又挥了将近一刻钟的刀？”
“惠姐。”我低声说，有些心虚。
“哎，不准撒娇。”香奈惠假装生气，“你师弟也是，最后手和肋骨都骨折了还在打，风呼是不是就是比较抗揍？真应该把你俩拉过来给我和小忍研究一下。”
“好好休息吧。”她走的时候说，“不要随便下地。”
我答应，等她走了一会儿，悄悄下地，拿了刀出去。倒不是一定要练，摸着心里踏实，回忆战斗情形也有实感。我坐在蝶屋的阳光下，缓缓闭上眼睛。
“银小姐？”
粂野匡近的声音。我睁开眼睛，朝他点头：“匡近。”
“香奈惠小姐不让你乱走，”他抱着紫藤花过来，插到花瓶上，“你怎么——”
“哎。”我无奈答应，“匡妈。”
花瓶被碰倒了。粂野匡近手忙脚乱地扶，哭笑不得：“怎么你也……”
“只能说你太有名了。”我跟他开了个玩笑。
“啊。那个……还痛吗？”
“还好吧。”我说，“昨晚麻药失效挺疼的，现在还好。”
“对不起。”他一贯爽朗的脸上浮现出愧疚。
“你道个什么歉。”我说，“前辈保护后辈，天经地义。看过实弥了吗？”
“他挺好，”匡近笑了，说，“就是不肯歇着。香奈惠小姐实在无计可施，把他弄睡着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干得好。”我点头，“你们这回可以升柱了吧？”
“啊……这个也对不起。”
“又道歉干嘛。”我淡淡地笑了，“我本来就不可能杀得了那家伙的——我都砍不掉他的头。功劳肯定要算在你们身上啊。你俩怎么打算的？”
“趁着实弥还在睡，我打算把柱推给他。”粂野匡近说，“但银小姐你明明也……”
“我可以升甲级，也不错。”我说，“你最好也等他醒了好好跟他谈一谈，先斩后奏也行，但得说。”
“是这样。”粂野匡近点头，认同了我的话，“不然他又要发脾气，伤口裂开了就不好了。”
“他醒了可能会来看我，”我说，“我可以先跟他说，让他有个准备。”
“嗯。”粂野匡近想起来了什么，拿出一件东西，“差点忘了这个，银小姐。”
我接过来一看，是我那件羽织。从中间补好了，一点痕迹也没有。羽毛栩栩如生，像鸟的翅膀。
“顺便洗了一下，也缝好了。”他不好意思地说，“是飞鸟先生送的吧。”
我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点头：“妈。”
“银小姐。”匡近捂脸，“请不要再戏弄我了，喜欢缝纫不是我的错！”
我也笑了。
“匡近。”
“嗯？”
“谢谢你照顾实弥。”
“呃……这没什么啦。”
“也谢谢你。”
-
“银小姐……银小姐！银！银小姐！”
粂野匡近……他的声音好遥远。我费力地睁开眼，看见熟悉的一道横跨整个面庞的疤痕，他整个人都模糊不清。
“玄弥呢？他还好吗？”我问，“实弥呢？无一郎呢？”
匡近把耳朵凑到我嘴边。奇怪，我觉得我的声音不小啊。
“玄弥没事……”他哽咽地说，“实弥昏过去了，但没有大碍，马上就能醒来……你坚持一会儿，你等他一下，你等等他……”
啊。我想，原来我要死了。怪不得这么冷。
“对不起。”我说，“对不起，匡近。我很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他眼眶发红，眼泪落在我脸上。
对不起，实弥。对不起，玄弥。对不起，锖兔。对不起，义勇。对不起，小忍。对不起，惠姐。对不起，老师。我又回不去了。
“对不起……实弥。”我感觉有泪水溢出去。我在哭吗？
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去。我至少不应该死在这里。在我之后还有更多的人死去。如果我能再活一会儿，如果我能再活下去。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对不起……对不起……”我喃喃地说，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的意识滑向黑暗，必须要走了吗。如果我能再战斗一场，哪怕扑到谁身上去替他或她承受一次无惨的攻击。是不是更多的人……就能够活下去？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替我……向他们道歉。”我说，眼中倒映出的是粂野匡近悲痛而无措的表情，“谢谢你。”
“谢谢你，匡近。”
你也是我重要的师弟。
“一直都……谢谢你。”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RE:鬼灭之刃更新，第 27 章 二十七、听端木讲那过去的事情（三）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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