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表，全凭跟着上课铃和下课铃算时间。
红旗公社不小，但是不管是钢厂还是卫生院，供销社，都扎堆在一块儿。
山雨欲来风满楼，顾淼淼头发扎成了丸子松松的顶在脑袋上，额前的碎发被吹得脸颊痒痒的。
她穿着顾娇娇之前给她新做的浅粉色罩衫等在门口，灰蒙蒙的天，她成了这狭小地方唯一的一抹亮色。
看门大爷看她俏生生的站在那儿，身上的衣裳簇新，晃着扇子摇了摇头。
干不长哦。
顾淼淼被他看得莫名，硬生生的忍住了到嘴边的哈欠，一双眼睛瞬时雾蒙蒙的，让人误以为闯进了江南水乡。
“叮铃铃……”
身后一声二八横杠自行车的车铃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
顾淼淼睁着水润的眼睛看去，男人面无表情的推着自行车往门口走过来。
一阵风吹来一股栀子花的香味，顾淼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势的打出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男人停下了脚步。
顾淼淼有些尴尬，但强装镇定自若的冲他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
说完，她也不管他的反应，扭头看向了大门里面。
也不算社死啦！这种事情，只要她不尴尬，尴尬就是别人，所以她为啥不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呢？
男人厚厚的眼镜片后的脸面无表情，推着车走到一边，跟看门大爷说明来意。
那大爷用手里的扇子指了指站得笔直的顾淼淼，终老苍凉的声音，“去那儿等着吧，我已经让人去喊李主任了。”
“哎，小顾老师，小程老师！”
粗重嘹亮的一声。
那位李主任人还没走近，已经热情的跟他俩招手了。
看门大爷看见，这才喊，“行了，进去吧。”
李主任几步走了过来，一一跟他俩握手表示感谢，又回头跟看门大爷叮嘱，“爹，一会儿还有一个姑娘过来，你直接让她进来吧。”
顾淼淼：“？”
这还有点裙带关系呢？
看门大爷没说话，晃了晃手里的摇扇。
钢厂比顾淼淼想象的还大，光是一进去，就能看见一排的平房，都很大，前后门儿隔得老远。
“咱们先去办公室坐会儿，等等另外一位同志，等她来了好一起商量你们的扫盲课安排……”李主任边走边说。
走在他两边的两人却是没一个搭话的。
男的身形单薄，上身一件白色长袖衫，下身黑裤子黑鞋都很干净，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这个年代，戴眼镜的少数，李涛去过他家一次，自是知道他家的条件，也知道程子熙这人是个闷不吭声的葫芦。
李涛注意到顾淼淼的视线，索性给她介绍，“那边是炼钢区，它后面那四排房子也是，咱们的办公区在后面。”他说着，手指指了指与炼钢区相对而立的另一边低矮的房子，“这边是钢厂的食堂，因为是三班倒，所以食堂吃饭时间也是根据工人的时间来的，别的时间是没有饭的，当然了，咱们的粮票和饭钱都是有补贴的，吃不完的就跟着工资一起发。”
顾淼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地方不大，也泛着年久的黄，有一间屋子外面的墙皮都掉了一大块，处处都彰显着钢厂这几年的破败。
李涛正说着，食堂里出来了几个人，都光着膀子，汗衫搭在肩膀一侧，手里拿着个饭盒。
看见他们时，那几个人立马挤眉弄眼的撞撞旁边人。
“李主任，这就是来给咱们扫盲的老师？”
“长得也忒漂亮了吧！那小脸儿，比身上的粉罩衫还嫩呢！”
“嘿！早说嘛，早知道是这么漂亮的小老师来给咱们扫盲，那少睡会儿就少睡会儿呗，大家保准都乐意！”
“就是！看着个这么漂亮的小媳妇儿，谁还睡得着啊！嘿嘿嘿！”
几人越说越下流，李涛一张脸黑成了锅底，没好气的骂，“吃完饭了就回去歇着，撑着你们几个了，话这么多？”
他就知道！所以当时才没想着让顾淼淼住在钢厂。
不然这三五不时的就会有人过去撩骚，真出了什么事，哪儿是他一个小主任担得起的！
李涛骂完，又转过头来跟顾淼淼道歉，“这几个都是没结婚的，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小顾老师你别往心里去。”
“咱们就说几句嘛，这小老师就是长得好看啊！”一个男人还在嬉皮笑脸的说。奇快妏敩
顾淼淼光明正大的翻了个白眼儿，冲那人不客气道：“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不用你们一遍遍的说，不过，你们长得这么丑，也好意思跟我面前现眼？”
李涛嘴角抽了抽。
站在旁边的程子熙却是连眼皮都没动一下，跟个假人似的。
“嘿！这小娘们儿嘴真厉害！”一个人皮笑肉不笑的说。
“厉害好啊！干那档子事儿嘴皮子也麻利不是？”旁边一个壮实的大高个儿说。
“就你？你不怕把人弄死在炕上啊？”
“换着用呗！”大高个儿一双狼似的眼神在顾淼淼身上扫着。
“哈哈哈！真有你的！”
李涛气得脸红脖子粗，“都滚！”
那几人撇撇嘴走了，只是眼神依旧下流。
顾淼淼绷着一张脸，在心里已经打死他们好多次了。
办公室里，李涛倒了几杯水过来。
“小顾老师，今儿对不住了，那几个就是混不吝，你放心，我会跟他们韩主任反映的，绝对会对他们严肃批评。”
顾淼淼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心里却是没当真。
她虽然不通人情世故，但是也在职场上呆过半年的，基本的东西还是知道的。
没说几句话的功夫，李晶来了。
虽然她昨天把那红裙子输给了顾淼淼，但是今天还是穿了一件粉色的裙子，露出手臂和小腿，麻花辫上还扎着一个粉色的头花。
“李叔。”李晶声音清甜的喊。
“哎，快进来，就等你了。”李涛说。
顾淼淼却是眉毛不受控的动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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