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依然是警力不足的原因，吴永国只能自行前往。
派出所的民警介绍说，这是一个特殊家庭，姓王的老夫妻儿子王富林两年前，因为斗殴，现在在江城监狱服刑，儿媳妇病死了。
老夫妻拉扯着独孙生活，没想到过了不到一个月，三岁的小孙子王越被人从老夫妻眼皮底下抱走。
孩子爷爷王成去追，却被打死，扔进了沟里......
这个家，现在只剩下孩子奶奶一个人。
......
在镇上买了些东西，吴永国带着孩子们前往东风屯儿王家。
这又是一个可怜的独居老人，这让他想起了孙大娘。
这位老人，会是怎么样的精神状态呢？
怎样才能让她放下戒心呢？
吴永国心中忐忑。
一路打听，二十分钟后来到了东风屯儿。
此时的东北平原，冬雪初融，还没化完的积雪，远远看去，像朵朵白云般镶嵌在大地上。
屯子南梁的路边，一个穿着破旧军大衣，戴着顶狗皮帽子的老人，正把鞭子抱在怀里，伫立在路边看着正在沟边啃食枯草的三只山羊。
“大爷！打听一下！”吴永国停住车，探出头来问道。
老妇回过头，咧嘴一笑说道：“叫大娘！”
吴永国不好意思地从车上下来，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大娘，给她点上。
大娘沧桑布满皱纹的脸上，一直都带着笑意。
只是她的眼神很空洞，空得深不见底。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道：“你想打听啥？”
“大娘，你们屯子有一户丢过孩子姓王的人家吧？”吴永国试探地问道。
“打听那家干啥？”老大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是他儿子的朋友，过来探望一下......”
老妇背过身去说道：“她儿子可没你这样高贵的朋友，你走吧！他家最近要出事儿！刮拉上犯不上。”
这句话，让吴永国摸不到头脑。
“他家要出啥事儿？大娘，你会算呐？我就是去问候一下......”吴永国说道。
“去问候一下，有啥好问候的，媳妇死了，孙子丢了，老伴没了，儿子蹲监狱，没人瞧的起的人，你去瞧个啥？”老妇把烟头使劲儿地按在身边的雪疙瘩上，目光空空地望着远方说道。
“你不能这么说她！这个奶奶一定很可怜，一定很让人心疼，我们要去安慰她，照顾她！”春雨从车上跳下来说道。
“哟！这还有个孩子！”笑意又回到了老妇的脸上。
周周和龙龙也跟着跳了下来。
“哎呀！这仨大小子，真让人稀罕！你们去屯子紧东头第三家儿。她没在家，你们先在门口等一会儿。”老妇举起鞭子指着方向说道。
一个棕黄木门前，吴永国停下车来。
从栅栏向院子望去，目测院门离房门至少有100米。
宽度也有50多米。
“咩咩咩~~~”
羊叫声传来。
刚刚村南路边遇见的老妇赶着羊走近。
“进院吧！”老妇推开大门。
吴永国和孩子们狐疑地跟了进去。
老妇把三只羊拴在了院子里的木栅栏上。
原来这是她的家！
脱去军大衣，摘掉狗皮帽子，微驼的脊背，一头银发，与她57岁的实际年龄极不相符。
“您是王，王大娘？”
“王树英，王闯他奶奶。”
吴永国沉默了。
“哎呀！我要不是看这仨孩子招稀罕，才不欢迎你呢。快晌午了，得给他们做点儿好吃的！你先带他们进屋。”王大娘语气强硬地说道。
吴永国听话地把孩子们带进了屋。
屋里虽然陈设简单，但依稀可见，这个家庭曾经的繁荣。
硬木桌椅和立柜，沙发椅，都是那个年代，尤其是农村，一般人家没有的家具。
在屋里等了好一会儿，见王大娘还没进屋，吴永国不由自主地向院子里张望。
院子里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一只被宰杀的羊，被吊在园子的木头门框上，半张皮已经被剥了下来。
鲜红的羊肉散发着热气。
吴永国冲出门去。
“大娘，你这是干啥？！”
“我家来客了，咋还不能款待了？！”
“这，这羊留着下崽儿，留着卖钱！”
吴永国有些激动地说道。
“用不着了，它这么死痛快，总比饿死得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孩子们有这口福！让你也跟着借个光儿，我快点儿整，吃完就走！”王大娘的话，让吴永国感觉到哪里不对，可又无从问起。
吴永国去车上往下搬东西，王大娘坚决地制止道：“啥都用不着，浪费这玩应干啥？！”
抱柴，煮肉，王大娘动作麻利，很快，一只羊就被装在大铁盆里端上了桌儿。
孩子们围在王大娘身前身后，一声声奶奶叫着。
“真没想到，临了儿还有人来送我，真是缘分呐！小伙子，跟大娘喝一杯！”王大娘从立柜上取下一瓶酒来。
“大娘，你要是能让我们今天住这儿，我就陪你喝，要不，开车就不能喝酒。”
“那你别喝了，我自己喝！”
王大娘给每个孩子都手撕上一大碗羊肉，看着他们的眼神，流露出柔情。
现杀的山羊肉，鲜嫩肥美，三个孩子大口吃肉，满嘴是油。
“这小样儿，真让人稀罕呐！吃不完的奶奶给你们带上哈！”王大娘宠溺地说道。
“大娘，你家这么大，借我们住一晚呗！”吴永国商量道。
“我说过了，今天家里有事儿，让你们走，是为你们好！”王大娘说道。
她眼底掠过一丝冰冷。
吴永国为王大娘倒上酒，心中暗正思纣她话里的意思。
难道她要自寻短见？为什么偏要选在今天？
怕刺激到她的神经，吴永国对她家的往事，只字不问。
一杯白酒下肚，王大娘稍有醉意。
“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耽误事儿了！”
“给奶奶倒上！”吴永国向春雨递了一个眼色。
春雨拿过酒瓶儿，一边倒酒一边说道：“奶奶！谢谢你让我们吃这么好吃的一顿饭！”
说着，他就把满满的一杯递到了王大娘的手上。
王大娘犹豫一下说道：“行，奶奶也谢谢你！”
说罢，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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