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又开始在平板上划，“我们只能出这个价，你考虑下。”
我心里叹了口气，想起沈老出价的精明，有些同情这对儿小年轻了。
“这中间没有小数点吗？”
胡睿一嗓子给我拉回了注意力，只见她满脸通红，为了看清平板上的数字半个身子都斜趴在未婚夫身上，又尖着嗓子问了句，“是……是以元做单位吗？不是分？”
我绕到沈老身后想看清楚，沈老微笑着把平板收了回去，说：“没有小数点，就是我们平常用的单位，我们可以跟你们签合同。”
胡睿的未婚夫还是比较理智一点，扶着胡睿说：“我想问问，你们要这种画到底有什么用途呢，就是收藏？”
沈老的神情突然变得无比真挚，严肃，盯着他的眼睛说：“我们邵总很喜欢这样的收藏，艺术品，本来第一用途就应该是欣赏，甚至不应该去考虑它的金钱价值。”
胡睿的未婚夫似乎被震惊了，呆了一会儿说：“那我们先看看合同，明天给答复行吗？”
沈老愉快的答应了，阿熏很迅速的拟好了合同，用店里的打印机打出来交给胡睿，两人显然是想私下商量，接过就起身要告辞。
沈老也没留他们，收拾画的时候还主动把带来的那幅给了胡睿的未婚夫，说：“这个你现在就拿走吧，我看得出来，你也是懂画的。”
胡睿的未婚夫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
我把两人送出去，他俩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也没工夫给我说话。我回到待客厅后立刻问沈老，刚才出价多少，那幅画难不成是真的？
“以我的眼光看就是真的。”没想到沈老这会儿倒肯定起来，但是云淡风轻，“而且极有可能就是顾恺之唯一的真迹。”
“开玩笑吧。”我说。
沈老笑笑，“当然了，它也可能只是一个在艺术上和造假上都是天才的人造出来的赝品。但是能逃过我的眼，我也认了。”
我指了指外面，“就那大电视框子，要是造假人家都把破绽压你脸上了吧。”
沈老抱着手很满足的样子靠在轮椅上，不理会我的激动，“你不懂，就是那电视框子，都是有历史味道的。而且来的时候我已经跟邵总说过了，他也倾向于买，主要看我的眼光，我觉得没问题。这世上奇奇怪怪的古董太多，我们又能弄清楚多少呢？再说就算要转手……我也是有办法卖出去的。”
最后一句话信息量似乎很大，大到我都没敢往下问。
“小尤啊，”沈老突然叫我。
我回过神，“啊？”
沈老指了指外面，“带我去库房看看那张睡榻吧，我瞧瞧那些钉孔，要是处理不好，可伤木头呢。”
我忙答应着摸钥匙出去，阿熏推着沈老跟在我后面。
邵许说不准我自己进去，现在有沈老一起，应该不碍事，我一边开着门一边想着。
门打开了，我进去先把盖着床的布掀开，之前已经擦洗过一遍了，这会儿房间里只剩下好闻的木香，我不禁感叹这木料的好来，这么多年了还能一直有味道……哎？它之前味道有这么重么？
阿熏把沈老也推到了床边，沈老半趴在床上仔细看着，让阿熏把自己推着围着床转，我只好往后退几步等。
最后沈老抬起头，很不解地问：“你们是用什么材料填充的啊，怎么能做到这么自然？”
“啊？”我没听明白。
沈老指着床边，“那个钉孔，你们拿什么填的？”
我直接走过去看向他指的地方……啥也没看出来，就是木头啊。但很快我也发现不对了。
沈老看着我一脸懵的样子，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惊恐，问我，“钉孔呢？”
我也立刻蹲下半趴在床边找，我以为是自己记错了位置，可我把整个床板都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钉孔。
可是不对呀，我们明明把钉子起走了，留下了那些孔。
“我……我没有处理过，邵许不让我一个人进来的。”我紧张的都忘了叫邵许邵总。
我看向阿熏，但很快我想到阿熏没有钥匙，沈老又在医院，他行动只能坐轮椅让别人推，邵许又回家了……
我感觉汗毛倒立，沈老说的对，跟这张诡异的床比起来，那个画着电视的古画顶多显得有点搞笑。我现在闻到空气中的木香都觉得有问题，偏眼下库房还跟铁桶一样，我几步走到门边把门层层打开。
“你开门干什么？”阿熏问，她没怎么来过库房，所以不明所以，这会儿也不知道紧张。
我回头看着沈老说：“这里头肯定有问题，我们都没动过，但是那些钉孔不见了。”
沈老愣了一下，随后拿出了学者的勇气，拿着放大镜趴着看钉孔的地方，还让阿熏拍照，但他也没让我把门关上过去。
等看完拍完后，沈老被阿熏推了出来，路过我时，我分明看到他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手指紧紧扣着轮椅扶手。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不要自己进去了，一切等邵总回来再说。”沈老出来后说。
我锁好门，转身点了点头，“嗯，之前邵总也交代过我的。”
我们默默走到前堂，沈老说他还要回医院继续治疗，阿熏就先送他回去了。
我一个人坐在柜台后，看着电脑屏幕大脑一片空白，说真的我有点怕，而怕一样事物时，往往是双重的，比方说怕一个悬崖，也会怕自己去跳那个悬崖，怕那个床，也会怕自己去打开库房接近那张床，明明自己不想去就可以不去……
我正愣着，电脑上的微信突然闪了起来，我点开，是邵许发来消息，语言很简洁：“你休假吧。”
我立刻回过去，“阿熏不是没时间吗？”
那边很快回过来，“不用管她，你休假，今天也可以早下班。”
我顿时觉得更诡异了，想了想，我在电脑上敲打，“今天刚谈了一笔生意，明天客户可能过来签合同呢。”
那边沉寂了一下，随即发过来，“要是签合同就和他们约好时间，你先于他们来就好，签完就可以走了，等我回来再正常营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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