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快文学>其它小说>剑心芳华>第 38 章 问·剑囚人
  南宫亦同柳和歌走进了这凉风寺的大雄宝殿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说是大雄宝殿,其实就是一栋普通的竹楼,里面奉的也不是世尊如来,而是一尊人身狗头的盘瓠。

  如今小小竹楼之中,却是形形色色的江湖人站了竹楼两侧大概十来人,好似是给盘瓠像前蒲团让开一条道一般。一背刀的精壮汉子看到两人踏入殿中,紧张地问了一句:

  “你们也是丢了人?”

  南宫亦一听丢人两字,满脸疑惑:

  “什么丢人不丢人,小爷像是那么没本事的人吗?”

  周遭众人见南宫亦那么回答,面面相觑。背刀汉子苦笑一声,抱拳问道:

  “那敢问二位是?”

  柳和歌刚想开口,却是被南宫亦抢先:

  “小子南宫亦,见过各位好汉了。今天也就是良心发现,当个善男信女来上个香而已。”

  虽不知道南宫亦这名字,但在场众人见其衣着谈吐,心里想法也落实了七八分。话了,南宫亦也给柳和歌安了个身份:

  “这是我家账房先生,前些日子身子不好,听说凉风寺灵验无比,就带着他来求求佛祖庇护,谁知道这世尊长了个狗的脑袋。”

  汉子再是苦笑,一边解释一遍介绍道:

  “凉风寺主持佛理高深,深知南疆百教信仰复杂,可此地却无寺供奉,就在凉风寺立这盘瓠大神供当地百姓进香求愿。主持深明大义,不拘各派差异专注修行,笃信佛自在心。不仅仅为当地百姓积了香火,也助了自己修行。”

  南宫亦一听有些懵,转念讥讽地问道:

  “那丢了人的诸位,来凉风寺莫不是要着主持替你们诵诵经、遮遮羞?”

  旁边有人忍不住,喊道:

  “洪帮主,和这中原小子有什么好聊的。叫他把香上上赶紧滚了吧。呆在这里胡言乱语,尽是给大伙添乱。”

  一听有人如此说道,自然有人附和道:

  “说得对,洪帮主赶紧把这两人赶走吧。”

  洪帮主倒是一个好说话的人,赔笑道对着两人和众人说道:

  “在下红巾帮洪秋信,在场诸位都是帮内门外有弟子失踪,所以要请高僧帮忙。南宫家主潇洒不羁,洪某也没说清楚话,这误会就在这里打住吧。”

  柳和歌一直有着疑问,此时才有机会开口:

  “高僧?不是这凉风寺的主持吗?”奇快妏敩

  洪秋信摇了摇头,说道:

  “本寺的却戮主持自也会助力,但实际替我们主事的是这次主持无遮大会的...”

  南宫亦感觉那股气息,只因为腰间的长情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死死抓住剑鞘,还要装作无知和感兴趣的表情。

  那是两个人的脚步,可在南宫亦在耳中只有无数道无声的剑鸣。

  他回过头,看到那两个僧人。

  那个面上轻松写意的光头男人就是袈裟在身也不像是个僧人,这人南宫亦和柳和歌见过,但却没有想到他是这样一个身份。

  而那个背着竹篓的僧人披头散发胡髯满面,头始终低着望着地上。

  光鲜亮丽,衣衫褴褛。两个不同的人,却是同一种修行,同一种称呼:

  “两位大师回来啦?”

  “这不是来给诸位排忧解难了吗?”

  光鲜者喊着自己的僧号,好似是一份荣耀一般:

  “我国恩,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会救苦救难。”

  那一刻,南宫亦不明白了。只因为他见到柳和歌握杖的手只露出苍白的指节,还有顺着寒玉而下的殷红血液。

  当今永朝天下第一寺,佛门百年难遇之奇才,国恩寺住持国恩。

  他还有一个名号,佛门第一剑。

  “事情诸位在信中交代的很清楚,我和却戮商量一下,三日之后无遮大会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国恩之话与身份自然让这群人散去,这大雄宝殿的小小佛堂之中霎时只剩下这四人。

  蒲团的主人放下竹篓,坐在其上的同时从竹篓之中抽出了一截朽木和一柄刻刀:

  “二位还有他事?”

  声音干涩沙哑,与他下刀雕刻的干净利落截然不同。

  国恩却打着圆场,对着这凉风寺的主持说道:

  “我说却戮,这两人一看就是香客而已,好歹让人上柱香再走咯。”

  刻刀向旁边香火箱一指:

  “平安喜乐,香火随意。”

  南宫亦受不住这气息,抓着长情和柳和歌的手,慌不择路地逃出了这大雄宝殿,这凉风寺...

  国恩不认为自己是金刚,但此时此刻也是摸不着头脑。

  但却戮手中那柄刻刀,却已是雕好了又一尊鬼神之像。他将刻刀与像缓缓放在地上,在蒲团之上毕恭毕敬地磕了个头:

  “阿弥陀佛。”

  “这两个人,莫不是来找你的?”

  “小僧不过是凉风寺的一个寻常无奇的僧人,和他南宫家又有什么关系?”

  国恩听到那虔诚信徒的话语,望着那低伏在地的身影,倒是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我反倒是觉得你修行修魔障了。”

  不奉行苦行之人给的忠告也只有这些,回头望了眼那狗首人身的盘瓠之像,迈着欢快的步子就准备出去了。

  而跪拜之人直起了身子,淡然说道:

  “不过是因缘际会到了,自己更清楚自己修的是什么罢了。”

  却戮回过头,门前无人。

  他难得地笑了一声,只是笑得太严肃,也没人在意那是欢笑还是苦笑了。

  柳和歌第一次见南宫亦抖得那么厉害,也第一次看到南宫亦吐得那么严重。

  他甚至有些想笑。

  南宫亦就扶着河边的一块大石,把自己能吐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可是出糗已经是必然的,他本想说些什么挽回点自己的尊严,却不料柳和歌先一步安慰道:

  “境界差异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

  南宫亦一听心里自然不爽,嘴巴一抹袖子一甩勉强自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可还没踏出一步路,就被柳和歌用左手按住了后背以免摔倒:

  “你太躁进,被大师的剑气反制也是自然,不是有意为之让你难堪。”

  “我们回去吧,这柄剑不取也跑不掉。”

  虽然是在逞强,但柳和歌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坚持。他有些不明白,何为南宫亦这次独自一人打探到了剑的下落,却又在此时打起了退堂鼓:

  “我们打不赢那两个人,何况此时寺里人也不少,强取豪夺行不通。”

  分析在理,却不是南宫亦的风格。柳和歌慢慢搀扶他坐在了大石之上,一如往常地接下来这个重任:

  “你确定剑在寺内,我去取就好了。”

  “我只是被剑气反制,你是打实身体不行。难不成你要和我说你去取剑,不会用红线蛊的力量?”

  柳和歌并没有把只眼医同自己说的告诉南宫亦,也明白南宫亦只是难得地关心自己。他把自己搀扶的左手背在了背后,耐心解释道:

  “你知道为什么,你会被那自发剑气反制,而我不会?”

  “你练功比我勤快,你说。”

  南宫亦其实没什么心思去听什么武学道理,他只想听听柳和歌的话平复自己的心情。白衣人看得出他的意思,只是想把自己手中的寒玉杖递到南宫亦的面前:

  “你比我清楚,剑法本身...”

  南宫亦心里自然明白,明白国恩的名号,明白国恩的剑法。

  那都是永吹剑同自己说的,却反反复复强调持有十方俱灭之人并非国恩:

  “国恩大师虽然年轻,但佛法武艺修为皆到了超然之境。他这种性子的人是瞧不上十方俱灭这种拔苗助长的兵器,更何况他所练不念心经剑,本身就是一种不无要兵器的武功。”

  “那是一种专门针对剑法的剑法,不杀人,杀剑杀招杀意。”

  “如果不小心对上国恩,你不收敛心神平心静气,肯定会被他的佛门剑气反制。”

  “你现在水平,不借助外力,是达不到他那种高度的。”

  心乱倒是其次,只是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不早先明白这点。第一次国恩救柳和歌的时候自己就该注意起这个和尚,如今自己被其剑气反制对方多少也有所察觉了。

  自己实力不济,又是莽撞得不行。

  自怨自艾到这个程度,柳和歌也明白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没法化开他的心结。也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希望他能自己想通,希望他会想以前一样蹦起来说一句:

  “本家主就没有怕过!”

  “我们回去吧,为了剑的事情我都没怎么好好照顾箬儿。”

  南宫亦的回答,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柳和歌刚刚想扶起南宫亦会下榻的客栈休息,那欢喜的僧人就已经走到了河的对岸:

  “真是有缘又见面了,两位施主。”

  “贫僧先道个歉啊,只是我剑艺并非习来,做不到收放自如,所以让南宫施主觉得难受,贫僧再陪个不是。”

  客栈大厅之中,三人坐在同一张桌上。国恩举过茶杯一饮而尽,算是以茶代酒赔罪一番。南宫亦在国恩指点下吐息也不像之前那般窒碍,但脸色却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听闻国恩大师将主持无遮大会,可是往年不都是在国恩寺举行,为何此处迁至这南疆小寺?再问国恩大师,你贵为国恩寺主持,为何身边一个随扈都没有?若非大师一人之力就可主持这无遮盛举?”

  国恩一听这连珠炮式的问题赶忙摸着自己脑袋表示自己头大了:

  “只是觉得宣扬佛法普度众生这种事情老是窝在中原有些无趣,这次贫僧一个人南下也是有些施主愿意鼎力相助,要我一个人开起整个无遮大会未免也太看得起贫僧了吧。”

  “我不会阻碍南宫施主取剑,只是要等这无遮大会结束才行。”

  南宫亦一听,手中长情却已是架在了国恩的脖子上。柳和歌却只是抓着自己的玉杖,一语不发。

  国恩见情况剑拔弩张的,赔笑着推开长情,继续解释道:

  “永王殿下同我说的,施主要是发火也别发在贫僧身上啊。”

  南宫亦明白,就是此刻出手自己也不是这个妖僧的对手。剑回鞘,硬给自己塞了两口茶水,眼直勾勾地看着国恩,希望他这一次的解释能让人满意。

  柳和歌却按捺不住,直接起身上楼,南宫亦问他原因,他只是说了一句:

  “不舒服。”

  国恩也看着柳和歌离开,倒是觉得有些意外。没有多想,看着火头上的南宫亦,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不是被我的剑气所反制,而是被十方俱灭反制住了。”

  南宫亦一听,这与永吹剑所说完全相左,身子几乎前倾到了桌子上,瞪着国恩问道:

  “剑在...那个名为却戮的师父身上?”

  国恩点了点头,却说道:

  “无遮大会结束,却戮会物归原主,但在此之前,我不能保证却戮会把剑交还给你。”

  “为何?”

  “只是我感觉到,有些因果要在此了解。若是缺了却戮,我不知我能否抵得过那因果。”

  国恩拉开衣物敞开胸膛,南宫亦望着眼前的景象咽下了一口苦涩的口水。

  两人这次没有同住一屋,原因只是柳和歌说最近身子不好,怕说万一有什么疫病传染给南宫亦。南宫亦本想说自己身体好的不行,小毛小病不碍事。

  可是此刻自己独处一室,才觉得有些事情该抛开柳和歌自己好好思考。他只感觉自己浑身冰冷,却一个劲地将自己身上的鹅黄色裘衣脱下。

  他将衣物挂在床边,却看到那背后一个火红的手印。

  那一刻,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身体之中那止不住的火热。

  宛若十年前的那一夜。

  柳和歌按着自己的手掌,看着斜靠在墙边的玉杖。

  微弱的月光自窗投射而入,所能看到的却只是玉杖之上一截血红。

  左手手掌之中那一道剑痕,正不停地溢出鲜血。

  而自己却只能喃喃自语,祈求着不存在之人的理解: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我们不会有事的。”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剑心芳华更新,第 38 章 问·剑囚人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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