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开始下雪了,这让我觉得自己如坠冰窟,哪怕是动一动都会有刺骨的寒意从关节里从骨头缝里迸发而出,继而得寸进尺地冻结我的全身。
我想清楚了很多,可我依然什么都做不了,哪怕是从这里走出去都困难无比。这个该死的跑路计划的实行者之一此刻就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看起来就好像是被抽走了灵魂,无力而悲伤地坐在那里,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布娃娃——天知道在几个小时以前,他说怎么生生挤出那种轻松而满不在乎的表情,挑着眉对我说出“你想多了”这种话来的。
如果我没有在那一瞬间意识到什么,他是不是打算就这么瞒我到一切都尘埃落定?我或许会在不知不觉中失去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中的两个——他就没想过我会不会用尽余生的力量去怨恨他?
哦得了吧,你有什么资格说你哥哥?说道好像你真的能做点什么是的——除了把你的脑袋也搭进去以外。你明明知道你的家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只是不能理解,不能接受,不敢接过另外两个人生命的重量而已——啊哈,多可笑啊!我该说你是个胆小鬼吗?可是如果绕回来说的话你似乎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那你又为什么要承担另外两个人生命的重量呢?生命这种东西,难道不就是自己活出来才比较有意义吗?它的意义难道不是只有自己活下来才能够体会的码?
我头痛欲裂,脑子里有不同的声音在说不同的话——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似乎真的就只有那一个消极到了极点的字——熬。
熬啊,熬吧。
不……其实还是有一些别的有意义的事可以做的。
譬如……搞清楚义人和织子面对的是谁。
是谁会不遗余力地、禅精竭虑地追踪到这一处偏僻的地方?原因呢,原因又是什么?
我想起过去这段日子里义人的出行,他与织子偶尔刻意避开我和东明的交谈,在指着地图讲话时一些微妙的态度……还有他的查克拉属性,他的忍术。
我想起那个曾经被我嘲笑过logo是中雨的国家,义人在说起那个国家的风土人情时似乎总是顺畅得多,也纠结得多,似乎他对那里了如指掌却又感官复杂,他仿佛与这个国家有着奇妙的联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水之国就是他的故土。
他是能让一个国家的忍村认为必须要被清理的人——这至少说明义人曾经身居高位,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而会引发一个国家的杀意的情况也往往只有两种,第一种叫做血海深仇,第二种叫做背叛。
“水之国?”我冷不丁问道。
“……嗯。”这一次他倒是没再说什么照河你果然是个天才之类的废话,而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又过了一会儿才像刚刚想起一般补充道:“他们没有对我说过这些详细的事,水之国原本也只是我自己的推测……当然,这种疑惑在我看到那个铁片,就是你说图样像是中雨的铁片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是对的了。”
“铁片?”
“对,铁片。在书房某一块地板下面,是……刻上标记的那条桌腿向右数第三块地板,我有一次不小心摔倒推开的。”
对于水之国的推测并没有出错,但我的心情却一点也没有变好,甚至还变得更坏了。虽然东明没有指出(我甚至有理由怀疑他在刻意遮掩),但我在抠字眼方面似乎真的有异于常人的天赋——我能从他的字里行间提取到一个信息,那就是他察觉到这件事的时间有九成的可能性要早于我——简单来说就是计划的一部分——这让我极其难受,因为这再一次印证了被排除在外的真的只有我而已。
冷静,八坂照河,你不能在现在爆发……等一切都过去了,你再对他发一通大的。
我开始继续自己的推测。
还有义人,义人做的事。如果我之前的推断真的没有出错——即义人的的确确是水之国生人,那么究竟是哪一方派来了……杀手这一点,似乎也就变得显而易见了起来。
义人毫无疑问曾经参与过战争,战争结束时签下的条款并非总是能够平息全部来自民众的愤怒。在这时候,来自忍者们本国的维护毫无疑问会成为他们最为坚固的后盾——这本该是理所应当的避难所。而义人居住的这里……说好听点叫做环境清幽,说难听点叫做荒无人烟,曾经身居高位的人会来到这种地方安家本身就说明了问题。理论上来讲,隐居和藏匿两种可能性本是可以同时成立的,但正如我所说,当义人选择的地点不在水之国境内的时候,一切侥幸的可能就都被击碎了。
更别提还有那个中雨铁片……各种侥幸的想法根本就没有意义。
我在内心呜咽一声,把脸深深地埋进自己的手掌。
好吧,叛国就叛国。这个词虽然说起来难听得要死,但是介于那个人是我的老爹,那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大人做事总是有他们自己的道理,而义人更是个中翘楚,我有十足的理由相信水之国绝对有让他不得不离开的原因……好吧好吧,这其中或许也有主观因素——他是我的父亲,我偏心于他——这有什么不可承认的呢?从生理结构上来讲,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
更何况从如今的情况来看,水之国或许将是我们之后一生的仇敌。
我在这时候又忍不住悄悄去看东明的样子了……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在把一切都理顺清楚之后,我居然奇迹一般冷静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认命了还是怎么的——总之在冷静下来之后我便忍不住去回想刚才东明与我讲话的样子。
他当时没有看我的眼睛,只是低低地垂着眼眸。我看不出他的思绪,也不知他内心是否有过言语措辞上的斟酌,我只知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嘶哑难听,语调也是平平无仄,现在仔细回想起来竟还觉得隐约有几分委屈与小心翼翼,与我的那几句问答竟也像是审讯者与放弃抵抗的犯人一般。
只是不知道在他的心里是否也与我一样,有一团炙烤灵魂的火。
不过那与我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我想要冷笑,却又笑不出来,我似乎失去了让面部肌肉上提的能力,哪怕是微微勾起唇角也做不到。
也是,在这时候能指望谁去安慰谁呢?这已经不是谁吃了谁的抹茶饼的事了。
事实上,我们都知道这一天的事或许永远都不会结束。这将是一颗钉子。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从客观来讲他才是第一个受害者,而我甚至应该感激他,只是我做不到而已——我可不觉得我错了,人之所以能够被称为人,不就是因为有心吗?
过去我总是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而在此刻我却又觉得时间是那样的漫长。
我脑中的思绪纷乱如麻。一会侥幸地想想没准儿义人和织子的本事大并非没有可能达成团灭敌人的成就,一会又悲从总来觉得更大的可能性是被团灭的是我们——而这种原本我连想都不愿想的情况在被想过了之后,我却又奇迹般地觉得这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了——至少我们还能够被称为“一家子”,不是吗?
人类真奇怪啊。我想。明明一个个都是那么惜命的家伙,怎么到了这种关头,反而又不在意自己的命了呢?
我猛然意识到这种想法不对,连忙惊醒一般甩了甩头——可这若是有用就好了。这种想法一经冒头,就立时宛如得到了滋养的荒草一般在我的心和脑里疯狂生长,无论怎么掐也掐不掉。
哪怕东明因此而对我怒吼也没有掐死我的这个念头——我甚至也被他激怒了。
“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我对他摊开手,言语中有着被我刻意加入的轻慢——我知道我这样不对,可那又怎样呢?我知道他想要怎样的答案,我也可以给他那个他想要的答案——可我就是不想这么做而已,对,就是这么简单,仅此而已。
看起来就像有病一样。
这是这么多年来我和东明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吵。在愤怒中,他无意识撑起的身体的确给我造成了极大的压迫感——这让我一度以为他会给我一耳光——可他终究没有,于是我甚至还有时间去看他倒竖的眉和涨红的脸。他把眼睛瞪得很大,瞳孔却又缩得很小,灰蓝的虹膜在暗淡的光线下折射出的光包含着不可思议、冲冠之怒和深沉的悲哀绝望。
我为我的发现而感到诧异,却也没有达到惊奇的程度。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咦,你有什么好对我发泄的呢”和“哦,我们本该如此”而已。
这个发现让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变得苍白了起来,我才只要继续保持着看着他沉默的动作不懂,他就能自己瘪下来。
事实证明,在了解对方这件事上,我们没有人能胜过彼此。我了解他胜过他自己,正如他了解我胜过我自己——就好似现在,恐怕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会丧失继续发火的欲望。
我冷眼看着他从眉峰放平,到隐隐显出几分锋利的五官渐渐和缓收敛,再到最后重新坐回原地,用无奈而悲伤的眼神看着我——喷溅怒火的巨龙被冷落了,于是他又重新变回了那个被抛弃的颓然坐在角落里的布娃娃。
“对不起,照河,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们不对。”他的声音很低,听起来有些哽咽,“但你真的不能那样想,更不能那样做……如果你用那种逻辑来想事情的话,大多数生命都会失去存在的意义。如果你一定要一个理由的话——那我会努力给你找一个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要扒着他的领子得寸进尺地问问他理由是什么——我怎么还就想都不能想了?可转眼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仅仅是因为我知道这个问题再讨论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意义,同时也是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过于愚蠢、也太过于抬杠了。
嘿,停下,八坂照河,你该停下了。我敲了敲自己的前额,你们需要的是冷静而有用的大脑,而不是一个孩子般任性妄为的傻子。m.xqikuaiwx.cOm
我看了他良久,终于不再有任何交谈的欲望了。我把自己挪到一个角落,然后幼稚地用脊背对着他——即使我知道这根本没什么卵用,如果我够胆,倒是应该在我的仇人们面前展示它。
他的视线就落在我的后脑勺上。
而在好久好久之后,倦意已经缠绕上了我的精神,恍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碰了碰我的头发,他又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可惜山崖间的风太吵。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当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我会是孤身一人的。
我茫然无措而又徒劳地四处张望试图寻找我的哥哥。在神经质地把这个岩洞所有能够接触到的空间查看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我终于像刚刚想起来一般把目光投向了岩洞之外——那里隐隐有发亮的光,隐忍而柔和的样子,似乎是熹微的晨光。
黄昏过去了,月亮即将落下,露水马上就要离去。
明天是哪天?
明天是今天。
我久违地听到了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火影]照河更新,第 12 章 今天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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