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我有一问

　　这段日子,颜乔乔因为心中抑郁，将自己的身体折腾得不像样子。

一路跑上讲坛，只觉两眼发黑，上气不接下气。

喊完一句话,立刻拄腿喘起大气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韩峥大步一迈,近身、扬手，要抓她的胳膊。

颜乔乔眼冒金星,一时退让不及。

“韩世子。”讲坛上有清风拂动,一只广袖与一道淡淡的声线拦在颜乔乔身前,“规矩何在。”

颜乔乔心尖微震,忍眩晕,抬眸望这道身影。

如松如竹，修长孤直，距离她，不过一尺之遥。

韩峥急急退后拱手施礼：“是我失礼了,请大公子恕罪。”

礼毕,他望颜乔乔，亲热熟稔地笑道：“颜师妹，这种场合休要玩闹,速速大公子道歉,然后随我离去——大公子请莫要怪她，她『性』子顽劣，一轻重，我代她你大伙赔不是了。”

颜乔乔总算喘匀了气。

韩峥这副语气,让她更是满心不爽。他凭什么作她的主？就凭他脸大？

她眯了眯眸，懒洋洋道：“韩师兄可真奇怪，我为何要道歉？我都还未开口,你认定我会与你一样丢脸吗？”

韩峥：“……”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台下众人：“……噗嗤。”

公良瑾轻拂广袖，回身望颜乔乔。

笑，只道：“有何题，请讲。”

他的声线极温，令人如沐春风。

颜乔乔眸光一转，只负责维持广场纪律的执事们已虎视眈眈，准备撵人。

她赶紧退开两步，公良瑾长揖到底：“大公子。我想请，您相不相信，您今日所授，我已一字不漏全部学会？”

公良瑾怔忡片刻，然后极慢极慢地眨了一下清冷幽黑的眸，微微倾身，唇角勾出好奇的弧度。

台下一众学子齐齐失声，目瞪口呆地望颜乔乔：“……”

这是什么清奇的路数？

韩峥挤出讪笑：“颜师妹别开玩……”

公良瑾竖起手掌制止他发言，眸光微带审视，看定颜乔乔。

“那，我，你答。”他道。

颜乔乔望他的眼睛，心尖轻轻一悸，正『色』点。

这个人，分明高远如天边的月，却让她感觉到莫熟悉。

“何为炁灵相感？”他淡淡开口发。

颜乔乔倏地回神，本能般开口：“人体亦合大道之势，灵气纳入经脉之后，与自身共鸣共振……”

公良瑾微微挑眉，又：“阵中‘巽’、‘艮’，与经义如何对应？”

这个题很偏，一眼望去，台下学子俱是愁眉苦脸，抓耳挠腮。

颜乔乔却答得不假思索：“若以经纬论，则应的是南冥、离火……”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昆山院众学子深刻体会到了何为对答如流、口若悬河、能言善道、夫唱『妇』随（？）。

似乎有任何题能够考倒知废材颜乔乔。

她越战越勇，偶尔公良瑾还未发，她能先一步猜到他的题，令他挑眉失笑。

他笑起来好看极了，精神也仿佛好了许，完美的面容在阳光下浅浅泛光，像一尊瑕的玉雕。

他笑，颜乔乔不禁也跟笑。

一动一静，气氛好得容不下一根余的发丝。

很余的韩峥立在一旁，脸『色』黑如锅底。

半晌。

公良瑾抬手捏了捏眉心：“最后一，你师从何人。”

颜乔乔抬眸望他，只他那双清冷幽黑的长眸中清晰地浮起一丝不解——两个人如契合，就像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一样。

颜乔乔眨了眨眼睛：“那自然是您啊！”

公良瑾：“……就才？”

“就才！”颜乔乔斩钉截铁，顺势大拍马屁，“您讲的道字字玑珠，一听令人茅塞顿开，醍醐灌顶——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听完您讲道，还不能记住这些简单的知识吧？”

韩峥：“……”

众学子：“……”

“哦，不！”台下忽有一人捂心痛呼，“怎么会有这样的天才，我张星平不服！天道不公，天道不公！有朝一日刀在手，屠遍世间天赋狗！”

是秋试第二的张师兄。

颜乔乔有些不好意思，冲台下抱手谦逊：“有有，哪里哪里，都是大公子教得好！”

回眸一看，只大公子微微眯狭长的眸，若有所思的样子。

片刻，他垂眸轻笑，道：“该我回答你的题了。今日所授，你已一字不错尽数掌握，我信。”

颜乔乔得意地弯起眉眼，倘若她有尾巴的话，公良瑾毫不怀疑她能当场开屏。

“嗯嗯！”她重重点，望立在一旁黑脸的韩峥，“所以韩师兄日后请不要以己度人。你不爱学习，那是你自己的事，可不要随拉旁人下水，我，可有兴趣了，学得极好，与你完全不一样！”

韩峥硬生生气乐了，胸膛一鼓一鼓，额角迸出道道青筋。

他咬牙根，强笑道：“终日与你相伴，倒真看出你如好学。”

颜乔乔能感觉到，他要表达的重点就是“终日”。她心中其实有些不解，今日韩峥种种举动，就像是刻意要在少皇殿下面前彰显他与她关系不同。可是，她殿下完全有任何交集啊？

这算什么？他把殿下当作假想敌？打空气呢？

“唔。”她思绪转动，脸上懒洋洋地笑，“如今既然知道了，那就不要有事事跑来赤云台，耽误我读书。”

韩峥：“你……”

“好了。”公良瑾微笑道，“诸位可还有题？有散了。”

*

颜乔乔踏山道返回赤云台时，只觉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韩峥追上来。

“师妹这是何意？”他的眸『色』分明已阴沉得滴水，唇角硬是要挂起僵硬的笑容。

颜乔乔眨了下眼睛：“勤奋好学，有什么题吗？”

“你不该在少皇面前出风。”他眸光闪动，“诸侯该远离皇室，自觉避嫌。”

颜乔乔一怔，笑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是韩师兄你自己先凑上讲坛的么？怎么，你出成风，怪我了？”

韩峥：“……你！”

他捏了捏手指，忍气吞声道：“师妹，那件事我提了怕你不开心，我一直不曾提，但你自己心中该有数。你醉酒与我在一起了，难道还能有别的念不成？该好好收心待嫁才是。”

来了。

颜乔乔心中一片冰冷，唇角却缓缓勾起了笑容。

“不至于，韩师兄。”她道，“醉酒与人在一起要嫁人？那我若时常醉酒，还能分成几份嫁了不成？”

韩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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