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缓缓流逝。
帐篷里不见天光,仅有盏小夜灯散发着橘黄色的光芒,照亮一小片区域。
草地上铺着毯子,人就简简单单睡在毯子上，身上盖着件衣服。夏天气温高,这样就够睡，真弄个睡袋要热死——即使在居民房，也有豪放的直接铺草席睡阳台，虽然后果往往是喂了蚊子。
帐篷里泾渭分明。
女学生睡在一边,男人带着小男孩睡在另一边。
看着很和谐。
凌晨三点，正是人们陷入深眠之时。
小男孩从容不迫地睁开眼睛坐起,抬手拿开固定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拿、拿不开……等下，成年男性人类的力气这么大的吗？
路易，全名路易斯?梵卓的某吸血鬼深刻地思考了一下血族力量与人类力量的对比，试着掰男人的手指……掰不开。
好的吧。
眨眼间,小男孩消失，一只小巧的蝙蝠从男人怀里蹬出来落在地上，飞到帐篷边缘，速度不减,灵巧飞了出去。
一小时后。
陈星自睡梦中迷迷糊糊醒来,习惯性地伸手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
哦，才4点啊,还早,能再睡至少3个小时……等等！
理智和记忆迅速回笼,陈星垂死病中惊坐起，惊骇地睁大了眼睛，简直不知道自己昨晚是怎么睡着的！
记得本来在各种旁敲侧击，后来路易说困了，自己和陈天恩就自然而然地觉得天色不早该睡了……
神特么自然而然！
心大到这种程度还行？！
某对催眠很有研究的吸血鬼深藏功与名。
来不及深究这个问题，陈星猛然看向另一边，看到侧睡的陈天恩和……不在帐篷里的路易。
这个点这么个小孩怎么会不在？即使去上厕所正常操作也会叫起大人跟着吧？
不妙。
陈星心如乱麻，理论上说只要一直没有一个跳江者出现她的任务时间就不会走完，而江清聂浪陈天恩都不像是那种最终会自杀的人，小美死了不碍事，大叔没影子说不定无声无息就跳了，路易也可能会……
等下。
那小孩该不会去江清他们那边了吧？
记得在山下的时候，路易好像就挺喜欢江清的，往他脸上多看了好几眼……
——那只是吸血鬼喜欢美丽事物的本能在作祟而已。
顺嘴提一下，和我国古代的审美类似，吸血鬼们也爱白皙清秀，如瓷器般精致易碎的容颜，运动型男什么的……咳。
这或许就是他们和狼人不对付的原因之一。
山顶的风很冷。
正是夜晚，虫鸣鸟叫和各种说不清来由的声音似乎被黑暗放大，呜呜如同鬼哭，陈星尽量放轻动作掀开帐篷时，就被这环境冻了一下。
不过现在也没心情去拿衣服。
夏季的日出会很早，大概再过半个小时就可以看了。
时间不多。
陈星站在稍小些的帐篷前，正准备先悄悄掀开一角瞅瞅，帐篷便被人从内打开了。
江清正要出来。
这样的夜晚，似乎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合理，这样的情景，似乎很多细节都会被忽略。
猝不及防见到陈星，江清却没有一点惊讶，动作和表情仍旧那样自然，连出口的话语都带着种仿佛天生的从容：“睡不着？”
青年从她身边走过，迈向更靠近悬崖的位置，几乎要掉下去——准确地说，只怕再前进一步就保持不了重心。
他要跳？！
陈星立即忘了脑中隐隐察觉到却没能理解的不对，小心翼翼道：“是、是啊……”这姑娘笑得实在牵强，再加上冷，脸部的肌肉挤出一个心酸的形状。
“不是。”陈星总算想起自己是干嘛来的，“你看到路易了吗？”
“我醒来发现路易不见了，是出来找他的。”
她说。
“没有。”
江清披了件风衣，悬崖的风将衣摆吹得猎猎起舞，他的声音揉在风里，似乎带了分笑意：“只看见一只蝙蝠飞走了。”
陈星：？？？
和帅哥讲话令人头秃，得不到线索的陈星同学只好回帐篷去骚扰陈天恩，虽然把别人从睡梦中叫醒很缺德，但为了自己的命，毛毛雨啦。
好在有进展。
陈天恩承认他在这次集结之前就认识江清……简直太棒！
尽管也许还有种种可能，但眼瞅着时间点越来越近，路易又不见踪影更没法询问，陈星咬咬牙，提交了答案。
然后——
……系统呢？
接触不良？自检？被病毒攻陷了？
陈星心急如焚，用各种姿势试图联络绑定的系统，穷尽脑汁，也没听到系统再吱一声。
解绑了？还是要被抹杀了？到底会怎么样？
——怎么办？？
陈天恩：“……”
这是瑜伽吧？
某宅僵眼睁睁地看着妹子在面前摆出各种或奇葩或诡异的姿势，表情又是痛苦又是急切又是喜悦，复杂到可以出个排列组合数论题，边赞叹其身体柔韧性，边默默地退出了帐篷。
非礼勿视。
惹不起惹不起。
外边，聂浪正在煮汤。
野外生存能力强悍的某人从林子里摘了堆野菜蘑菇什么的，混杂着带来的调料，煮了一大锅。
陈天恩盯了那铁锅几秒，放弃了询问。
天师有办法带大件行李并不奇怪。
不过陈星只是个普通人，被她看见不太好吧？——等下，难道她不是？
路易已经实锤不是了。
尽管凌晨三点没醒，可陈天恩心里有数，在被抱住的情况下，能完全不惊动自己从帐篷里消失，不应该在普通孩子的能力范围内。
在加上大腿老神在在的样子……
陈天恩心情有点复杂。
好好一次旅行，这都是什么同伴啊？！队伍也就七个人，能有一半是纯粹的人类吗？！想想挺绝望的。
陈?非人类?僵尸?天恩绝望地坐下来，绝望地拿起碗，绝望地盛了汤，然后被美食治愈了内心的创伤。
三人围坐着吃起早餐，自觉给在帐篷里表演颜艺的姑娘留了一份。
在吃得最慢的江清放下碗之前，陈星出来了。
她看上去已恢复了正常，只是神情有些憔悴，默默端起碗道了声谢，低头喝起汤来，喝得刘海浸在汤里也没发觉。
江上日出。wWw.xqikuaiwx.Com
橙红的太阳映着翠绿的水面，看过这清晨的美景，一行人静静收拾行李，偶尔交谈几句，下山去了。
没人说起跳江的事情。
*
天木山脚。
被110呼唤而来的警察们在村派出所——先前小队都没发现这个地方——简陋狭小的接待室内向四人了解情况：“失踪了三个？”
聂浪代表队友发言：“是，我们本来有七个人的。”
为首的警官揉了揉额角。
听听这交待的情况吧。
网上认识，相约自杀，简陋的化名，不知是真是假的生平介绍，夜晚弥漫浓浓白雾的寺庙，柳树妖，晚间突然失踪的孩子……
怎么就能搞出这么多事？！
难道要在山上搞个移动基站吗。
头都要炸。
这和恐怖片里那些活得不耐烦去玩试胆大会的家伙都什么区别？哦，那些基本团灭，这边好歹还有四个好好地回来了。
过半了呢，值得恭喜。
等等，柳树妖？
为首的警官忽然想到什么，确认道：“你们说……有妖怪？”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聂浪沉稳点头。
这位警官盯了他会儿，站了起来：“稍等一下。”
他出去打电话了。
因为报警说的是山上失踪了三个人，来的警察并不少，为首的警官出去后，接待室里还坐着两个。
一个在记录，一个在摆弄电脑，似乎正找着资料。
陈星忐忑地抬头看了眼后者，秒速被发现，得到友好的微笑一枚，更忐忑了。
警察办案是不是会顺带查户口的？
至少也得查个身份证吧？
完蛋了，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黑户妥妥的，系统又故障，万一被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该怎么办？说父母是山区超生游击队的？可又该说哪个山区？
可以说是非常迷茫了。
聂浪同情地瞄了她一眼，正襟危坐。
仅剩的四人里，明明是本世界土著却以为身处陌生世界的陈星状态不佳，宅僵和神明都少见人情世故，只能自身担任外交大使。
好在化妆品经得起考验。
为首的警官很快回来，一身轻松，两袖带风，心情不错地坐下，继续询问起一些细节。——成功推锅的笑容。
二十分钟后，又一波警察来到，替换了这批。
“我姓颜。”将证件给聂浪等人看过，不苟言笑的颜警官取过笔录，又问了几个问题，雷厉风行道，“我们即将上山搜救，请各位暂时不要离开村子，可能还会需要你们的配合……可以吗？”
“ok。”
很明显，颜警官和他带的人，是知道灵异事件的存在的，而在颜警官身旁那穿了警服也不像警察的，就是位天师。
哦，陈天恩勇斗柳树妖这段被聂浪略过了，一同略过的还有他的职业……艺术加工嘛，大家都能理解的。
“等一下。”
事实是他想得太美。
颜警官突然靠近，直直盯着他的脸……又看向在他身后的陈天恩，“你们化了妆，为什么？”
疑惑的语气。
可搭配着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愣是渲染出审问的效果。
经历种种狼狈，依然完好无损的妆容，且出现在男人脸上……
怎么想都很可疑吧。
江清悠然想。
反正他是用法术调整的，无所畏惧。
聂浪有点为难，视线掠过在场的警察和不怎么隔音的门，可这个动作很显然被误解了，训练有素的警员瞄了眼他的胳膊，轻易判断出那肌肉的力量，神情不由得都带点警惕……
聂浪诚恳道：“我的职业是面相公众的。”
“聂浪……”
一个警员喃喃着，脸色一喜，“我想起来了，那个体育明星！”
聂浪：“……”
江清：“……噗。”
颜警官看了某人一眼，似乎在说“难怪这么结实”，聂浪……聂浪无奈了，“我是个演员。”虽然作品比较少。
“你要自杀？”
有警员反应过来，关心地看着他，又引来视线两三道。
“没有，我就是……”
早知如此。
仍会当初。
在听到“体验生活”，即约等于“找刺激”这种答案后，结合百度到的某人热衷极限运动的消息，忽然觉得很有可信度呢。
聂浪在众警官一言难尽的表情中步出了派出所大门，穿过吃瓜群众围起的人墙，至于因为在直播间里露过脸怕被认出而化妆的陈天恩？在前者的衬托下根本毫不起眼。
昨晚，江清布置过寺庙现场，掩盖了些不正常——特指“僵尸大战树妖”——的痕迹。
那是个废弃了很久，只剩残桓断壁的荒寺，会在特定的夜晚流淌雾气，可说是天然的迷阵，姓名不详的柳树妖发现了这点，决定在这儿设下埋伏，干掉它的死对头。
加入自杀小队，应说是恰逢其会。
从它用枝条逮人的举动看，人类应该是它的“肥料”之一，如果顺利的话，柳树妖能干掉敌人，再补充一波营养疗伤，接着天大地大任其遨游……
大概。
想自杀的人，生活想必种种不如意，即便失踪了也能给人一种散心旅游离家出走的假象，很难追查到它。
柳树妖想得很好。
如果它没为了更大的把握光顾某个网店的话，现在或许已经成功了。
江清抬头，又见到金色的大网。
更容易看到了呢。
*
锦华市公安局。
杨恬悠闲地坐在电脑前，喝了口红枣蜂蜜枸杞水。
没有家室、又工作压力大的男人，更应该心疼自己。
不过这两天真是难得清闲啊。
在这享受的时间，杨恬忽然想到——聂浪呢？多久没听见这家伙的消息了？
明星这个职业有一点好，亲戚朋友想知道你的近况很简单，直接百度就好。
“噗！”
如果这时候杨恬嘴里有水，想必已喷在了桌子上，他揉揉眼睛，前倾身体，让屏幕上的字更清晰地映入眼中——
“震惊！聂浪长期未排挡，原因竟是……”
“聂浪抑郁？”
“过气明星组队自杀？！”
“论《清朝完美攻略》的邪性，钱彬出家，聂浪自杀？”
居然有点押韵。
杨恬眼角微抽，排除掉这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标题党，找了几家比较有公信力的媒体新闻，大概拼凑出了事实：
聂浪那小子，参加了一个自杀旅行团，团里出了什么事，现在当地警方介入了……
真让人不省心啊。
如果自己是聂浪的亲哥，现在已经秃头了吧。
杨恬试图给聂浪打个电话了解更多情况，却得到占线的提示，过两分钟再打仍然如此——大概是被经纪人逮住了。
他猜得一点不错。
聂浪正陷入抓狂经纪人梁涛的狂风暴雨之中：“你跟我说要放松，没说要永远放松啊？！还能不能好了？！今天已经有几十个人来问我你是不是得了抑郁症，这群家伙连抑郁症是什么的都搞不清，我还要一个个感谢人家的关心？！你能不能让我少操点心，我带你这么多年我容易吗？！……”
blablablablabla。
聂浪把手机拿远了些，“梁哥，你口水都飞我脸上了。”
“……”
那边静了一瞬，接着是更为狂暴的输出，“狗屎！我都不在你眼前你知道个鬼！赶紧回来干活！多久没工作了你说？！黎高那混蛋现在在带新人，居然也凑过来嘲笑我，说我带你跟没带人差不多！我当场就怼回去了——但他也没说错，你说说你都闲多久了？！大姐要我好好照顾你，我对不起大姐啊……”
blablablablabla。
聂浪很忧郁。
这是个茶馆。
无意给警察增加负担，他们没有去空旷处散步，只是在村民聚居区走了走，随意找了个地方歇脚。
一张方桌，恰好坐下四人。
桌上的气氛不能说非常自然，陈星尤其失魂落魄，正当聂浪在想怎么起个话题时，经纪人的电话来了。
夺命call。
“嗯。在我旁边。挺好的。”
江清接到退而求其次的杨恬的电话，三两句说完后，聂浪仍在接受梁哥的再教育，滔滔不绝，不见尽头。
神明大人很没有同伴爱地站起来，朝大门走去：“我去别处逛逛。”
“……我去买点纪念品？”
陈天恩跟着站起。
“我也去。”
陈星也撤了。
聂浪更忧郁：这消息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媒体再无孔不入也该有个限度吧。
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大记者贺鸣同样忧郁：完成一个即时简单任务小号就自动上传一个爆炸性消息这种事果然有坑……系统难道在搞针对？
日出，日中，日落。
此时正是日中。
不想吃村子里的食物，江清忽略午饭，快走几步甩掉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便衣，拐入屋舍之间的角落。
村民养的大黄狗热情地摇着尾巴凑上来，见江清蹲下抬手，立即配合地坐下昂起头享受他的抚摸。
轻而快的脚步。
跟在最前的一位便衣进入拐角，便看见这边好整以暇等待着的青年。
“汪——”
大黄狗转脸龇牙，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一口利齿充分表明了它对来人的态度。
来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天师。
和先前站在颜警官身边的不是同一个。
就灵力的量来说，后者更强，但前者的灵力纯净程度更甚，假以时日必将超过后者。
简单做出判断，江清淡淡道：“有事？”
他摸了摸狗头。
大黄狗收起利齿，摇了两下尾巴，模样乖巧又懂事，可以说是非常差别待遇了。
小天师有些讪讪，很快整理好表情，行礼恭敬道：“请问是江道友吗？”
江清点头。
小天师双手递出一张请帖：“五台山祈雨法会，家师派我来给道友送请帖，还望道友赏光。”
风轻飘飘地吹拂而过，眨眼间，请帖就落在了江清眼前。
小天师瞳孔一缩——
这请帖，竟是悬浮着的！
风宛如乖顺的仆从，稳定地托举着帖子，风中有双灵巧的手，将请帖拆开，摊平，让眼前的青年阅读……
可没有符箓，也没有别的辅助。
对方刚刚没有任何动作。
完成使命的请帖寸寸碎裂，消散在风中不留痕迹，江清抬眼，看见傻站着的小天师，略一沉吟：“请帖需要保留？”
小天师愣愣摇头。
江清态度友好：“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了。”
小天师打了个激灵，把某师兄嘱托他放狠话的任务抛到脑后，这位能欺负李会长的老师徐天师，绝不是传言中那样凭脸皮啊！
“我告辞了。”
甚至没有确认对方会不会去参加法会，小天师调头就想走——
“等等。”
“……qaq”
“你叫什么名字？”
“顾疏。”
顾小天师快快地、快快地溜了。
礼仪一丝不乱。
江清揉了揉大黄狗的下巴：“你说，我去不去呢？”
大黄狗不明所以，趴下打了个滚，讨好地露出肚皮。
聂浪找到江清的时候，后者身边围了一群狗，三只大的带七只小的，都是本土狗没有串，形似草原狼，大的威风小的可爱。
“汪！”
“汪呜~”
看得出，江清很忙，两手根本撸不过来这么多只，如果不是因为周围有人，或许会变个千手观音？
被想象逗笑，聂浪在一旁的杂货店买了几个球，坐在路边石板，加入了撸狗的行列，并开始教玩捡球游戏。
顾小天师：“……”
大黄狗叼起掉在他前边的球，摇着尾巴颠颠地跑回去；大白狗叼起掉在他左边的球，摇着尾巴颠颠地跑回去；大黑狗叼起掉在他右边的球，摇着尾巴颠颠地跑回去……
他这是……
被针对了？
顾小天师迷茫抬眼，望向人形发球机聂浪，表情很无辜，直到他发现这球的位置经过了二次转向——
大黄狗起跳，空中一扑，落地加入抢球行列。
“……”
悲伤。
被一条狗针对什么的……其实挺喜欢狗的顾小天师耷拉下脑袋。
太阳落山前，颜警官效率超高地把整座山清查了一遍——带下来一个虚弱的大叔；一棵柳树——纯柳树，它作为妖的那部分已经死了；还有三头狼。
狼们被装在个铁笼子里，神情焦躁不安，有一只受了伤，村民去问，警察说这是山洞里抓的，会送去附近的动物园。
“嗷——”
狼嚎惊起一片叫声，聂浪看向笼子，发现头狼静静凝视着他，似乎在恳求。
许久，见他没有动作，才失望地趴下，舔舐着同伴的皮毛安抚它们。
聂浪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负罪感。
他拦住一位警员，问：“以后会放生吗？”
警员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也不太清楚，看动物园的安排吧。”
江清抓住聂浪的手臂，道：“我们后续可以跟进。别忘了你的身份，公众人物，引导野生动物回归大自然，不是很正常吗。”
“嗯。”
颜警官准备说两句场面话收队，他想快点把柳树运走，虽说是妖怪死了剩下的普通柳树，但科学家们仍然很想研究，上头已经打电话来催了。
可今天的事情似乎特别多——
陈星摔破了头。
报案的村民很紧张，好在警察很近，缓解了他的心情：“警察同志！她流了好多血眼睛闭上了怎么办？”
“叫救护车！”
救护车来之前，陈星醒了。
她的表情空白，身体缩起，诠释着胆怯，“你们是谁？……我……是谁？”
假的。不错的破局方式。
江清评价。
如果这里真的是个陌生世界，自己可能也会这么做。只要演技足够逼真，失忆还是能装得像的……吧？
聂浪不太有自信地想。
颜警官：“……”
好的吧。
看着女孩被挪上担架，担架上了救护车，颜警官也没心情说场面话了，简单明了交代几句，手一扬：“收队！”
终于搞定，可以回家了。
聂浪叹口气。
在来之前，万万想不到这趟旅程是变成这样，看样子以后出去旅游，就自己和江清两个人就行了，跟团什么的，实在容易出问题。
*
“你查到了什么？”
“亲王殿下，完全没必要担心你的小外甥，他的身边，有东方的强大力量守候。”路易苦恼道，“我可能被盯上了，能帮忙定两张机票吗？”
霓虹灯下，小男孩的双眼泛着殷红的光。
猎物走近了。
那是个打扮时尚的年轻女人。
也是即将带着路易上飞机的“妈妈”。
这个身体，到底还是太显眼。
*
次日。
锦华市。芳草园8栋101。
温暖的阳光，温馨的摆饰，田螺姑娘亲手制作的点心——
这才是生活。
聂浪瘫在长沙发里，不想动，叹气道：“可惜明天要去公司，梁哥帮我挑了几个剧本我得去看看……”
他不解地抱怨：“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颜警官那边肯定不会乱说，难道还有记者会跑到那种偏僻的小村子去？”
说到记者——
“我想起来，”江清坐在单人沙发，剥一个山竹，道，“贺鸣身上也有个系统。”
“啊？”聂浪担心地坐了起来。
“看陈星的表现，问题不大。”江清把几瓣山竹放在碗里推到聂浪面前，“今晚我查查那面镜子，再考虑怎么做。”
“嗯。”
山竹很甜。
结果没能成行。
晚间，室内亮起灯光，昭示着业主已入住，向奇思敲响了101的房门，情真意切地感叹：“你们总算回来了！”
他的身边，是个容颜憔悴的女人，曾和江清有过一面之缘。
简雅。
鉴宝阁的女店主。
“请问是江大师吗？我叫简雅，想求您帮个忙。”
出众的人很容易遇见的人被记住，但反之则不成立，可能是没想到江清能记住她，简雅进了门，便再次做了介绍。
“我记得你。”田螺姑娘贤惠地递上茶水，江清示意简雅慢慢来，温和道，“你收过我一颗珍珠。”
这温和的态度显然感染了简雅，让她微微喘了口气，道：“我的一位祖先是画皮——她说曾经和您见过……她快消散了，说只有您能救她……请您救救她吧！”
简雅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江清，盛满了脆弱的期盼，江清的语气依然不急不缓，镇静如永不坍塌的山岳：“我需要了解全部的经过。”
“我明白。”
尽管很着急，担心慢上一分一秒便错过最佳救治时间，简雅仍努力维持自身的仪态，担心给唯一的救星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正组织语言，思考怎样简单明了地长话短说，江清道：“介意我查看你的记忆吗？”
“不介意！”
简雅激动地提高了音调。
江清的食物抵上她的眉心：“闭上眼睛回忆，并给予强烈的想要表达的欲望。”
简雅依言而为。
聂浪戳了戳向奇思：“你是看到亮灯发现有人的？怎么不打我们电话？”
向奇思一腔委屈终于找到了诉说的对象：“你知道有多邪门吗？我的电话根本打不出去！不止电话，凡是对外联络的方式都被断绝了，我网店都停业快两天了！幸好你们回来了！”
“那今早？”
“我扛不住，睡着了。雅姐也是，睁着眼睛守了一天多，扛不住睡着了。”向奇思打了个呵欠，“困……”
“你回去睡？”
“行吧。”作为一条被殃及的池鱼，向奇思并没有一定要参与这件事跟着看看真相的欲望，他只想回去恢复社交，重点是网店。
限制应该解除了。
“回头告诉我经过哈。”
“不会忘了你的。”
与此同时，江清正阅读着简雅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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