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穿你的裙子被阿姨看出来了，我觉得好尴尬。”裘嫚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方子淳拍着脸，不以为意地：“我忘了，那条裙子是我跟她一起去香港时候买的。你不用不好意思，她没有别的意思，可能觉得你穿比我穿更漂亮吧。”
“你家可真漂亮，也很有品位。”裘嫚媞赞叹着。
“老方是学建筑设计的，她女儿也在设公司干活，他的家怎好意思太low了。那也是我们父女职业水准的门面啊！当年装修的时候的确费了不少心思呢！我妈是医生，俩人的审美标准完全是南辕北辙不在一个频道上。不过，最后还是老方说了算，也拉上我这个同盟军，二比一，哈哈。”方子淳有点得意地说。
裘嫚媞说：“看得出阿姨是个很理性的人，也是自我要求很高的人。家里房子那么大，你为什么要搬出来自己住？看得出，他们都很疼爱你啊！”
“哪有父母不疼爱自己孩子的，我是忍受不了以爱的名义，毫无边界干预绑架别人的意志和人生。”方子淳说。
裘嫚媞试探着问：“你们自己家人平时吃饭的时候，也会用公筷吗？”
方子淳点点头：“会啊，我小时候还不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是不是感到很奇怪？”
裘嫚媞笑了笑：“也没用什么。这样更卫生，阿姨是医生，对卫生要求严格些是好事。”
“每个人都有可能潜在携带各种不自知的病毒和病源体，比方乙肝，幽门螺旋杆菌什么的，容易通过同餐和使用筷子交叉感染，这是我妈的老生常谈，用过的餐具每天都要消毒。以后你常去就知道了，不要太介意哈！”方子淳解释道。
裘嫚媞笑着说：“那我以后还是少去为妙哈。”
“我外公外婆也都是医生，从来就不会这样。我不会介意你用我的口红，用我的杯子喝水。我妈的杯子，别人是不能碰的，连洗都不能洗。她的睡衣每天一换，床上用品每周一换，她的床别人是不能睡的，更别说坐上去。”方子淳说。
“那以后我还是尽量少去你家为好，万一不小心冒犯了，那可麻烦大啦！”裘嫚媞故意做出害怕的样子。
“每周六是我们的家庭生活日，在我不出差不加班不应酬的前提下，必须回去跟他们一起吃饭，这也是当初我搬出来答应的条件。以后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吃饭啦，老方做菜格够高吧？”方子淳问。
裘嫚媞摇摇头又点点头：“叔叔厨艺相当的高，跟我老爸比简直不在一个段位上，我老爸也就是酱个猪肘子，做个北京卤煮什么的。不过，你的家庭生活日，我，还免了吧，呵呵。”wWw.xqikuaiwx.Com
“其实，我更喜欢你家的烟火气，温暖又自在。我要是没理由缺席家庭生活日，方太太会理直气壮找上门来。他们都有我这里钥匙，可以不提前通知，随时都有上门查看的权利，这里对他们是无障碍全开放的，当然更不能有秘密隐私可言。这里也是我妈的第二生活主场，我还不能表现出不欢迎，更不能拒之门外。哈哈，我还没断奶呢！”
“那以后我可得更小心点儿啦，阿姨会不会担心我破坏了这里的微生物种群啊？”裘嫚媞笑着问。
“人类本来就是生活在微生物和各种菌群病毒当中的。她过度参与我的生活，不过是为了划定权利范围，证明这里不但是我的岛屿，也是她统领地。其实，早在十几年前我就已经拼命咬断了脐带，可她还是牢牢抓住不肯不放，可怜的我又能奈何啊！”方子淳无奈地耸耸肩。
裘嫚媞站起来做着伸展运动：“这就是中国的父母的悲哀，也是子女的悲哀！等丫丫十八岁后，我坚决放手！”
这时裘嫚媞的手机铃声响了。
裘嫚媞拿起电话：“瞧，北京老妈也来查岗啦！”她挂掉电话后，又迅速拨打回去叫了一声：“妈！”
电话那边传来裘妈妈的声音：“丫丫刚睡了，你咋样？上班这些天了还顺利吗？”
“刚上班一个星期，都挺顺利的，今天晚上在子淳家吃的大餐，子淳爸厨艺超级棒。”裘嫚媞回道。
裘妈不放心地：“公司老板人还好吧？刚上班没有遇到啥困难吧？”
“老板是子淳公司多年合作伙伴，也是朋友，对我很关照。我住在子淳家，她把我的衣食住行全包了，每天搭她车去公司上班。”
方子淳站在身边急着说：“让我跟阿姨说几句！”
裘嫚媞急忙说：“妈，子淳想跟您说几句话。”
方子淳接过电话笑意盈盈：“阿姨您好啊，我是子淳呐！您还记得吗？”
电话里传来裘妈有些激动的声音：“记得，记得呀，怎么会不记得，当年你像个男孩子似的。阿姨谢谢你帮了嫚媞，这些年她可是不容易。哎，多亏了还有你！”
裘嫚媞侧耳听到妈妈带着哭腔的声音，急忙抢过电话：“妈，您早点休息吧，等我发了工资，给您换个智能手机，到时我们就能用手机视频聊天了，还省下话费。”
“等你开资还要大半个月，丫丫和阿姨得多想你！明天赶紧上网先买个寄回去，我这就把钱转给你，记得发工资还给我。”方子淳拿起自己的手机说。
“也不差这几天，不用了。”裘嫚媞有些不好意思。
“跟我还客气什么，转给你了，记住是五千啊！”方子淳立刻给裘嫚媞转账。
裘嫚媞看着手机转账记录说：“两千就够了。”
“买品牌质量好点儿的。对了，我再转五千给你，你的手机也该升级了，这也是门面。虽然俗了点儿，谁让我们都离不开闻着臭用着香的Money呢！嘿嘿。”方子淳拿起手机又转一笔。
裘嫚媞拿起手机，对着屏幕上的转账数字信息嗅着：“哈哈，真香！你也不怕我还不起你？”
“反正有你做抵押，记得利滚利哈，嘿嘿……”方子淳笑着说。
裘嫚媞感叹着：“要是当年你选择出国留学，说不定咱俩就不会有今天了。对我来说，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啊！不过，我一直不理解你为什么不出去看看呢，我可是想都不敢想梦都不敢梦呢。”
“的确，当时我爸妈是全力支持我出去的，从小学就开始为我攒学费了。不过，你也看到了，我要是出去了，前脚还没出国门，我妈后脚就会跟着陪读，说不定她也借机再拿个学位回来。那时候，他们在家没事儿就上网搜留学信息，最希望我读的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新闻专业研究生。老方还幻想着有一天我能成为个驻外记者，每天在电视报纸广播里看到、听到我采写的国际新闻。不能不说，我破了他们的美梦，也辜负了所学的专业！”方子淳毫无悔意地说。
“上学时，你还信誓旦旦要做一个关注社会民生的最好的记者。也不知道你大脑那根弦儿出了问题，毕业那年，一个寒假就改变了初衷，竟然做了跟新闻理想半毛关系都没有的建筑设计，这界跨的可真有点远。”裘嫚媞感慨着。
“是有点远哈，好在我有一双大长腿，嘿嘿！新大陆是我最初也是我最后的选择，我待它一直如初恋，它待我如热恋。只能说我选择了我该选择的，我很幸运，也很幸福！”方子淳一脸真诚陶醉的样子。
“不要告诉我，你这辈子嫁给了工作，嫁给新大陆了吧？天呐，如此看来，不正常的人还真不少！”裘嫚媞瞪大眼睛惊呼道。
方子淳打了一下裘嫚媞笑道：“你才有病！”
“看来，是这个世界病了。我要是有你的条件，是不会放弃走出去的，至少开开眼界，没准有机会走进世界级的大媒体，每天向世界输送自己的思想见闻多神圣啊！可怜的我，连考研都不敢想，毕业就到报社为粮谋啦！”裘嫚媞不无遗憾地感叹着。
方子淳笑嘻嘻地：“你该知足了，无冕之王的殊荣也享受过了。明天太阳照常升起，谁知道下一波新浪潮冲上岸点什么，说不定被你赶上，来个大丰收呢！”
“不瞒你说，这两年我每月工资去掉五险一金，最后到账的还不到三千，这还得在完成硬广指标前提下才能得到。就这个朝不保夕的工作，还做得战战兢兢，每天看主编的脸色，生怕饭碗掉地上。”裘嫚媞可怜巴巴，眼神幽幽地说着。
“前不久见了一个之前做电视的朋友，也转行到企业去负责企宣了。”方子淳见怪不怪地说。
裘嫚媞说：“我爸妈都是老国企第一批下岗职工，都在吃低保。我爸给物业做保洁，一个月就能挣一两千补贴家用，还有点退伍补助金，我妈在家带丫丫。我必须要养她们，北京基本生活的物价并不高，几口人每月几千块钱也就能吃饱饭。一点其他的花钱的念头都不敢有，就连带丫丫吃个洋快餐，我妈都心疼胆儿疼的，自己从来都不舍得吃一口。”
“娘娘辛苦了，你已经触底了，到该反弹的时候了。要是你再流连几年，说不定连逃出来的勇气都没有了。”方子淳安慰着说。
“我触的底儿可真深，堪比马里亚纳海沟了，要是没你帮忙拉一把，可真是爬不起来了！”裘嫚媞苦笑着说。
“不是有这样一句鸡汤嘛，当你独自一个人穿过暴风雨，你便不在是原来的那个你。在这个城市，只要你有能力肯付出，就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赶紧向上帝下订单吧，有朕在，娘娘尽管放心！”方子淳笑着说。
裘嫚媞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祷告：“佛祖、耶稣、真主，快来一起保佑我脱离苦海，赶快上岸吧！”
夜晚的方家，方逸舟心绪难平辗转在床上，拉开床头柜抽屉，倒出几粒药，到餐厅倒一杯水，回来轻轻走到吴珂的睡房前，驻足听了一下没动静，又悄悄回到房间，吃了药关了灯。
吴珂的卧室，床头的闹表已指向凌晨两点钟，她烦躁地坐起来，掀动着黏在身上的睡衣，抽几张纸巾在脸上脖子胸前擦了擦，起来又换了套睡衣，从抽屉了拿出一粒安眠药，到餐厅倒一杯水后，也到方逸舟卧室门听了听，回到房间吃下药，抱着睡枕躺下关灯，黑暗中睫毛在抖动，一声悠长的叹息。她呼的一下又坐起来，开灯拉开衣橱，把不管是应季还是过季的衣服全部都拿出来，又拿出熨烫板和电熨斗，开始一件一件熨烫衣服。熨开的每一道皱褶，都让她心里感到莫名的慰籍和妥帖，好像烦乱的心情也跟着舒展平静了。她不知疲倦地熨烫着，直到天空泛白。打量着挂满衣橱一排徘整齐有序的衣服，无限满足地去厨房，开始准备早餐了。
又是阳光明媚新的一天，在新大陆设计事务所，陆棣翻看电子邮件，拿起手机语音给方子淳：“子淳，到我这儿来一下。”
方子淳放下手里的咖啡和文件，对着手机屏照了照，整理一下自己妆容，走进陆棣办公室。
陆棣头没抬问：“要不要喝点什么？”
方子淳扬了扬手里端着的咖啡杯子：“我自带粮草过来的。”
陆棣也笑了：“哈哈，是不是在提醒我，该给你买咖啡啦，不尝尝这个？这是我前天从印尼带回来的，有你一盒，一会别忘了带走。”
“是猫屎的吗？”方子淳惊喜地问。
“怎么起了这个名字，听起来毫无美感美味可言。实在太忙了，上飞机前在机场免税店买了几盒。”陆棣说道。
“我先尝为快！”说着，她雀跃着，去烧水洗咖啡杯子。
一会儿，两人端着咖啡杯，坐在靠窗的茶座，谈话从袅袅的香气中开始。
陆棣拿出一叠打印好的文件，放在方子淳面前说：“这是我刚刚收到的印尼方回函，我们这几个月都没白辛苦。虽然工程是全球招标，与我们竞争对手也都是赫赫有名的国际大公司，巧的是其中还有我校友的公司。这个综合体主体建筑投资几十亿，如果把室内设计和周边的园林规划设计都拿下来，就够我们忙的了。项目运作上，你跟孙贺带着海外部，前期做了大量准备工作，功不可没，功不可没啊！”
“看起来，所谓国际化大公司也不过如此，很快我们也能与他们比肩啦！”方子淳一听，眉笑眼开。
“千万不要膨胀哈，论实力我们还真有距离，不过大公司也不是天生就大的，也是从我们这样小公司慢慢成长过渡成今天的体量。所以，比肩也是有可能的。我们已经跟甲方约定，下周一先草签一个主体建筑设计合作协议。你准备一周的出差时间。”陆棣温厚地说。
“去雅加达吗？”方子淳问。
方逸舟点头：“对，其实这次出差时间两三天就够了，另外奖励你和孙贺去巴厘岛度几天假，放松一下。”
“太好啦老大，我一直想去啊！您也一起去吧？”方子淳脸上喜不自禁拍着手雀跃着。
陆棣却说：“我在雅加达待两天，然后直接出发去法国，参加一个欧洲同学会。也是对自己一年辛苦的犒赏，哈哈。”
方子淳有些失落几分撒娇地：“要是我不去巴厘岛，您会不会带我去法国？其实比起巴厘岛，我更想去法国，嘻嘻。”
“法国你不是去过嘛，这次去法国是私人活动，等明年有出差的机会你再去。对了，我让大陆跟你们一起去，他去过巴厘岛，可以当导游兼翻译。呵呵，翻译就不用了，我忘了你俩的英语可以当母语的。”陆棣说。
方子淳有些悻悻地：“那您还是把这个奖励给孙贺吧，他是这个项目总管，我只是辅助他做些外围工作，我可以不休假的，攒着等以后有机会连休半个月。”
陆棣笑了：“连休半个月？那可不行，时间太长了，最多一个星期。”
方子淳噘着嘴孩子似的：“那好吧，看来短期内我很难有真正的自由行。咖啡我拿走了，巴厘岛去不去我考虑一下再回复您。”
方子淳忽然有些落寞，拿着咖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若有所思。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凤凰树更新，第 9 章 第9章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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