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目而视，耳边容不得半点解释，可见是真生气。她从甩开他手时就退而再退，直到退无可退的她，边缘之际还执意往后，无论方霄靖说什么，哪怕他告诉她身后是万丈悬崖。她依旧再退。
“菩凤你知我无意伤害你，那便停住脚步莫要再往后退！”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他要往前，她便退后，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紧抿双唇，只差一只手掌的距离他就可以拉住她的衣袖。
菩凤见他越来越近，往后退的脚果断止住，嘴唇微动，唤风诀。
“风起风落风生万物，物物相息听我号令...”
最后一个“起”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一双带力的手往后推，那人使尽全力将她往后推，这般就是要将她置于死地！
菩凤失去重心，直直往后倒去，瞳孔震颤，心猛的下沉，难以置信！
明说不会伤害我，却不断靠近并使尽全身力气将我推入悬崖！我的好徒儿，对你，我果真输了……
与其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脸坠入万丈悬崖，她选择闭眼。他推她下去时还不忘露出惊恐万分的脸，一声“叶菩”响彻崇山峻岭。
这一套下来，她都要被他感动了。他也许是真的不小心吧，不小心将原本要拉她的手变成了推她的手。
但你不会以为作为凡人的菩凤我，十一岁跌落山崖，命损于此吧？呵，那你可真是太小看我了！
“听我号令…起！”手中一同跌落的阴阳扇，突然化成一圆纸飞到菩凤身下，薄如蝉翼的扇面，拖起十一岁菩凤的整个身体，如同云朵飘在空中，慢慢的，悠悠的往下飘。
要真的没点本事，还敢在凡间混？如今五界就属凡人命如草芥，最容伤病死也最为娇贵，离不得水与五谷。这些我没法改变，但多学的能保命的东西，总能活下去不是？
只要能活下去，渡过劫难，便能飞升上神。那时无论我做什么，谁都无法阻拦！
她幸得在悬崖上发现一山洞，正好能躲避将来势汹汹的大雪，平安着地，默念口诀收起阴阳扇。
她起初就没想过要伤害他，亮扇子也只是想吓唬他，不料他竟毫不犹豫使尽全力的将自己推入悬崖。
也罢，菩凤手握扇柄，满眼苍白景象，没日没夜一直下的雪，盖住了所有，试图将一切掩盖。
却又无法做到真正完美，断崖的岩无所畏惧，因为雪无法在它身上积攒，更无法将它覆盖。
犹如方霄靖的过去，他只能记着，独自一人孤独的记着。
这是上天对他有愧，对他死后的恩赐，也是对他戴上黑色指虎的惩罚。
他从未对她说过他是人，更没说过自己会是妖精，是耗子精。自始至终，她没有问他，他也没有回答，如此，哪来的答案？
一直都是她所想的罢了。
悬崖上，流淌着还冒着热气的血流淌成小溪般，在苍白无力的雪上走出一条路。黑衣人的身躯下，是一剑破喉，是朵朵晕染的血花。
他红了眼，杀了在场所有的人，就连拉她的马也没有放过。他握着刀尖舔血，义无反顾向悬崖大步走去。
这次他决定主动找她，要个说法。既然已拜了师父，师徒之情哪里那么容易说断就断？
“你还跟着我作甚？何不趁现在赶快跑路了才是。”菩凤用枯枝扒拉火苗，烟向洞口吹去，印出一个带血的影子。奇快妏敩
这般杀气腾腾，不像是来讨说法的，倒像是来取人性命。
她也没在怕的，藏在身后的手不断变换，那扇子上是天尊哥哥亲手所写的命诀，按此手法变幻可召唤阴阳扇的第九级，也是最高级，扇风杀人于无形，却能震碎五脏六腑。
然而血腥味渐渐散去，影子的身型越发的小，直到消失成点。风很大，剑尖滴血的声音尤为刺耳，她看不见他，但能很明显的感知到他。
他没有走，他就站在山洞口。
烟挡住她欲赏雪的眼，唯剩的火苗渐渐的，渐渐地变成微弱的火星，身后快速变幻的手也慢了下来，天已彻底黑了，她只剩它了。若它灭了，她应该会冻死在山洞中，等到来年春天才会被人发现吧......
但她竟没有害怕，甚至丝毫不担心自己，反而好奇起他来，你说他会死吗？
妖精会死吗？不对！他不是妖......
堕入魔道的人会感知到冷吗？会饿吗？也不对！她窥视着那个小点，烟渐渐淡去，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原本的点被无限放大，直到她眼前一黑，仰望那刻，是一瞥惊鸿的脸庞。
这黑便是他的衣袍。
你说这么好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他到底是什么？又为何要将那些对他俯首的人都杀了？还有，为什么要下来？
这么直接问等会斩思渊上也会有我的魂魄？菩凤想着，藏在身后的手又开始变幻起来。
她灵机一转，仰起头瞪大了眼睛，努力撅起小嘴巴，甜甜的问“你也是迷路的人吗？”
她还不信就自己这恶心模样，还恶心不到他方霄靖。
他没答复她，冒着的小烟“噌”一下暖了冰冷的山洞，他坐在她身旁，看着微弱的火星一点一点吞噬竹节的前端，跳动的火苗好似菩凤的心。
他不是来杀她的，在小院时像是来讨好她的。这般就没什么好怕的，那么他肯定是想索要些什么。
“方霄靖，在山崖上你为何要推我？”
“我被其中一人趁机附了身，原本想要拉住你。”
“哦，原来是这样，我没事，你怎么下来了？”
“你要是没有了阴阳扇怎么办？要是忘记了法术怎么办？”他突然朝她大叫，整座山都是他的回声。
“我说你为何突然凶我？我掉下山崖你不也没跳下来救我吗？就算是被附身了你的潜意识里不还是没有我？”
菩凤猛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怕自己再说些不明所以的话。
方霄靖眼眸闪烁，良久，极尽平和的道：“对不起，菩凤...”
他的嗓音带着浓厚的鼻音，那双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看了她许久，一口气说：“我真的不会伤害你！”在危险面前我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护你平平安安。
这次菩凤没有移开与他对视的眼神，她不服气嘟囔道：“那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因为什么接近我？”
“因为我...因为...我是游荡人间的亡魂，不愿重新投胎转世得恩情在阴间谋的差事，句中无半点谎言。”
“那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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