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妃立在一旁并不作声，目光炯炯地看着东里婳。她更觉得这个皇后有意思了。
“这是本宫与陛下之间的事，不必你管。”东里婳冷硬与许美人道，再看一眼床上似乎傻了的赵美人，冷声交待，“让她坐满了月子再走，这是本宫最后的仁慈。”
说罢，东里婳头也不回地出了木樨轩。一群人跟着她匆匆而出。
冬儿缩在门口，见皇后等人出来连忙躲进角落。她心头重跳如鼓捶。皇后的话她都听见了。只是听见了仍不可思议，皇后娘娘废了赵美人？只因香草死了？
邓贵妃跟着东里婳出来，心头紊乱。她自诩很能看懂旁人心思，可是皇后的心思，她总是猜不懂。可是因为香草就要废了刚生了皇嗣的赵美人，这处置怎么看都有些重了。
施姑姑也很着急，她怕这事一传扬出去，便是皇后是看赵美人不顺眼，故意借这事儿除掉她。若有心人在天家面前大做文章，皇后的贤良之名可能就要被怀疑了。
可是皇后不愿听任何人的劝阻，摆驾回了凤宁宫。
消息传到了成武帝耳朵里，他放下手中的折子，挑眼看向底下跪着的太监，“皇后当场就废了赵美人？”
“是，陛下。”那听墙角回来的太监答道，“皇后娘娘允许赵美人坐满了月子，再打入冷宫，听候发落。”
“哦？”成武帝意味深长，高奇正偷瞄主子。虽然圣上宠爱皇后，可是赵美人毕竟也曾获过天子恩宠，皇后娘娘这样不留情面地将赵美人给废了，天家是否会不悦？毕竟不论是前皇后，还是邓贵妃，都不敢擅自处置妃嫔。
“皇后还说什么了？”成武帝问。
“这……皇后娘娘说，此事她不必与任何人商议，便是陛下来，她也不会改了主意。”
高奇正一听，心中暗惊，皇后娘娘的主意还是这样大！这话说出来，陛下……
“哈哈哈哈！”
陛下竟是哈哈大笑。高奇正发觉自己是越来越不知天子心思了。
成武帝挥退那太监，扭头对高奇正道：“朕还道那小滑头又会将事儿丢给朕，不想她竟自个儿处置了。”她不是说什么严父慈母，每回得罪人的事儿她都推给他，这回竟然自己雷厉风行地办了，并且还处置得这样重，看来赵美人的所作所为真是惹恼了她。
高奇正连忙附和接话，“皇后娘娘心地最是善良，对奴才们着实是极好。这回为了一个奴婢，娘娘凤颜大怒了。”
成武帝点头，感叹道：“是呀，皇后一直怜悯众生。”主子奴才，在她的眼里好似一样。
“可不是么？只是……为了一个奴婢，竟将美人给废了……会不会，太重了？”高奇正小心翼翼地问。
成武帝笑笑，“是重了些。”
“那……”
“那也只能这么办。皇后就是要重罚赵美人，朕还能去打她的脸？你以为她那话是说给谁听的，就是说给朕听的。朕若不同意她的旨意，她就要跟朕论辩了。”成武帝摇头，眼中笑意不去。也就是他那皇后，敢这样大胆。这是料定了他会维护她的颜面？还是在表她定要重罚赵美人的决心，以杀鸡儆猴？m.xqikuaiwx.cOm
“你说，她怎么就这么心肠软？”上回是那冤死的小厮，这回是虐死的奴婢，她都极为看重。
高奇正躬身道：“许是娘娘来自民间，又一直行善，更懂得百姓疾苦罢，毕竟，奴才们也是打民间来的，若非实在没法子，也不能卖儿卖女，为奴为婢。”
成武帝沉思半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错。体恤百姓这一点，朕不如皇后。”他顿一顿，“你让刑部将律例拿来，朕要看看。”他竟不知律法之中，对民间随意打杀奴才的惩治是甚。
“是。”
成武帝等着人来，岂料刑部未来人，许美人先跪在门外请求面圣。
成武帝知道她是为了赵美人而来，有些不耐烦。他本就不喜拿下人出气的人，更何况还闹出了人命。许美人来求情，是要让他去为这事儿对付皇后。成武帝只觉她太不识大体，心生厌烦，让人把她赶走了。
不出一个时辰，刑部尚书就带着刑律来了，成武帝还召来了秦相，在书房内商议许久。
大穆对打杀家奴的律法，同偷牛马而杀的罪责是一样的，不告官服一年刑，若奴才真犯了事，报官而杀是为无罪。但是实际上官府少有家主打杀奴才的案子，因为民不举官不究，若无人告发，官府是不会去管的。
成武帝决意将有罪而打杀不告官者，杖六十徒一年，无罪打杀者为杖一百，若有极凶恶杀奴者，按律斩。
秦豫收了笔墨，微笑与成武帝道：“陛下此举大善，是百姓之福。”
成武帝道：“朕是因皇后所谏。”
秦豫笑道：“我朝能有此贤后，乃大穆之福啊。”
成武帝深以为然，待议完了事，他摆驾回了凤宁宫，却见贤后一脸为难，似在为何事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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