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闲来没事儿吃个瓜,居然还能吃到自家头上?
她跟在罗睺后面看久了,在时空一道又很有天分,这家伙从没吱过声,她就一直以为他没察觉,哪成想对方隐忍不发,就等着关键时刻拿她挡刀?!
阿明被这一刀捅得猝不及防,只得硬着头皮接了鸿钧这道攻击,刚挡下来没等转身手就已经往背后伸,想先把罗睺这混账弄死!
狗*日*的居然敢拖她下水?!还是让老娘先把你给超度了吧!
这时候阿明可不跟他讲什么并肩作战的战友情谊,何况他俩本来就没这玩意儿,撑死了算是狼狈为奸!如今目的达到了,分分钟翻脸无情!
不过罗睺对这位跟在自己身后,意图做黄雀的家伙本也没放心过,拉她出来拦一拦的功夫,已足够他避开老远,身上锁链应声而断,他轻轻挥手,这含怒一击便消弭无形。
他抬起圣洁精致的眉眼,笑容翩翩,望着阿明道:“早想见见吾道的后继者,果然颇有吾当年风范。”
阿明脸色难看,与他呛声:“早该埋进土里的老东西,尽在浑说些胡话,谁是你的后继者?好不要脸!”
虽说身上有同样的魔气,但阿明并不是走杀戮道的人,何况只要人不瞎,就能看出她体内气息在清浊之间流转自如,已然自成混沌,只是浊气用于杀伐更为便利,方才露于外相。
他二人言语来往之时,鸿钧已从天外天到达战场,他知道妲己是何人,但若说对方这样的年纪能修成圣,他是不大相信的,何况对方身上并无鸿蒙紫气,修道漫漫,岂止朝夕?
若说是当初混沌那些魔神里有人侥幸未死,从盘古手中逃脱,转世重修,倒还说得过去。可据他所知,也没有哪一个能对的上……鸿钧想起天道的反常,在脑中思索着,手下却并不含糊,朝着对话的二人攻去。奇快妏敩
一个两个都想扰乱封神大劫,又都不是善茬,没有和解的可能性,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
另两个嘲讽对方,互相喷垃圾话的家伙早防着鸿钧,当下自然也是毫不客气地出手。
无需多费口舌,三人转眼混战成一团。
没什么道理好讲,他们的道理就是自己,至于对方,自然是不打不肯听,还是打了了事!
魔道不两立,西方教的两位教主也师从鸿钧,西方教自然也属于道门分支,道门内部再如何分裂斗争,遇见罗睺自然还是要统一战线,奈何几人身上伤势不轻,不及时治疗恐怕损伤根基,实在不敢轻举妄动,再者……鸿钧且不提,另外两个明显也是圣人,身上却没有鸿蒙紫气。
几人没有交流,心里却已经有了盘算。
鸿钧当年收他们为徒时,曾说过此乃证道之基,故而几个徒弟一人一道。可惜就算同为圣人,这么多年,鸿钧依然能稳压他们一头,他们本以为是对方以身合道的缘故,如今看来,压在他们上头的又何止鸿钧一人?
其间种种,实在叫人不敢细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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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关被攻下后,殷受领人死守下一关卡,交战双方几乎都在上空,不时有尸身落下,直到渐渐平静下来,却久久不见人影,他心里终于有了些尘埃落定的放松。
有修为在身者,就算是尸体,也多有异象,殷受命人打扫战场,尽量收敛尸身。
不知道修仙的人看不看重这些,总之殷受是做了,收敛好之后并未急着掩埋,只让人放在一处,若七天后无人来领,再着人掩埋不迟。
周营那边第二天才得到命令,开始做这些事情,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动静,殷受便猜到,或许事情还没有结束,她还没有回来。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压抑着的思念和担忧像野草,稍一疏忽就冒出头疯狂蔓延,每一株都是她的音容相貌。
不知从何而来的情意,无声无息扎根在心中,深的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殷受想起她谈判时自信的表情,心里却没有什么底气。
他对修为层次划分了解不深,只是年幼时曾好奇地向闻太师打听过,然而身为帝王,有龙气庇佑,便注定了他与修仙大道无缘,因此对她具体修为几何,其实是没有概念的。
身为商王,他理应希望这个处心积虑叛乱的臣子快点死去,然而扪心自问,内心深处比谁都希望她能够活下去。
那一夜,他曾数次开口想要挽留,却深知一旦开口,就再也没有斡旋的余地。
她骄傲的意欲执掌天下,若他开口想要她进宫,共享天下,对她而言,大概是种侮*辱……为了主动权,连阐教的帮助都能摒弃,何况是这样的让步?无异于施舍。
王后,毕竟也是王在前,她在后。
两个骨子里骄傲到极点的人,相爱无异于是种折磨,看上去似乎都温和沉稳,寻常小事自然能大度包容,可惜赌上身家性命,关乎自己内心的尊严坚持,涉及到底线,便唯有不死不休。
殷受垂下眼,脸上像是被突然抹去了所有表情,唤人来低声吩咐一番。
收到信时,霞光披在桌前那人身上,对方仍如往常一般,一丝不苟地批阅奏章。
柔软的纸张被折的如同白鹤,翩翩而来,落到他的桌前。
思考被打断,殷受抬起眼望着桌上的纸鹤,心情反而更好,沉迷工作里暂时压下的情绪重新浮起,他吐出一口气,眼里忽然盈满了笑意,像是清风送来未尽的晚霞,流光溢彩间都是一个人的倒影。
有时候想的太多实在不是好事,殷受知道自己隐瞒了她一些东西,不过妲己瞒着自己的也不会少,真要计较起来他们能把对方气死,难得见面,还是不要想太多为好。
有些道理,阿明其实比殷受想的通透,有些事情说开了,随着时间流逝,反而会留下更本质的东西。
事业和爱情,最好是不要混为一谈。
殷受避开人姗姗来迟时,阿明正在溪边垂钓,这年头的鱼个个块头大得很,又笨头笨脑的,一钓一个准,被香饵吸引过来一群,钓走一条便散开,不一会儿又不长记性地围拢过来。
等殷受坐下来,往她竹篓里看去,已经是活蹦乱跳一满筐,大尾巴甩得水飞溅,瞬间扑腾了他半张脸。
他唇角笑容瞬间断崖式跌垮,满脸不高兴,心里已经想好了这些鱼的一百种死法,身边软玉温香便靠过来,扑在他怀里。
她鱼竿也不要了,遮脸的斗笠也扔在一边,从他怀里抬头看,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笑的花枝乱颤。
殷受冷着一张脸,看起来愈发不高兴,隐隐透着点熟悉的人才能看出来的委屈。
阿明一边笑,一边拿着帕子给他擦脸,嘴里哄着人:“倒没想到那些鱼这般活泼,我原本还想着留几条性命,现在看来是不杀不行了啊!”她语气故作凶狠,“居然有胆子把水拍在我男人脸上,今天我就要煎烤炒炸,告诉它们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殷受盯着她瞧了半晌,在对方殷殷切切地注视下,终于弯起了唇,也不知道是因为那些鱼的下场,还是因为那句“我男人”……
阿明说着就要起身,让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大鱼们知道啥叫地府,但是殷受却伸手把人抱住,牢牢困在怀里,“待会儿再去,我现在不饿。”
阿明安静地在他怀里躺了片刻,眼前是他安静看着水光月色的侧颜,静谧美好的像一幅画,就这么看着,都让人觉得一切红尘纷扰远去。
——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可是我好饿,我今天都没吃饭。”阿明悠悠说着,伸手轻轻拽住他的一缕头发,他顺着她的意偏过头来,彼此间近得呼吸可闻。
她唇边噙着一抹笑,挑起那双狐狸似的眼,看起来又野又媚,目光里却含着脉脉柔情,望着他时,比月亮还要晃眼几分。
那一瞬间,他屏住了呼吸。
她轻轻朝那缕发丝吹了口气,仿佛不经意地拂过他面颊,唇齿间的芬芳如同迷*药一般迷晕了人的头脑,丰盈饱满的红唇色泽艳丽,编贝般的齿一闪而过,更深处粉色的舌头若隐若现,像是懵懂不知,又像是刻意引*诱。
殷受确实被诱*惑到了。
如果这是一场战争,那他早已丢盔弃甲,输的一败涂地,只是还留着一丝体面,不愿这样俯首称臣。
男女间的张力在沉默中拉开,明亮皎洁的月华、水中游动的鱼儿、轻微晃动的湖面、风中摇曳的树影……还有树影之下,怀中的人。
她的存在对他而言,本身就是一种甜蜜陷阱。
何况对方还在慢慢凑近,视线自上而下又折返而来,像一根羽毛或是一支芦苇,不容拒绝地扫过全身,她的睫毛和嘴唇离他那样近,两人之间但凡有谁动一下,都免不了会碰上。
可这个女人只是勾起唇笑,稳的不得了,又骄傲又肆意,胜券在握神色笃定,让人情不自禁臣服在她裙下。
分明是假装漫不经心引*诱别人主动靠近,好像谁先动手就输定了。
但殷受能清楚看见她眼底真切不加遮掩的情意,那比任何奖励都要鼓舞人心。
他轻轻笑了一下,主动拉近距离,亲吻了自己心爱的人。
这是一场只能以平局结尾的战争,谁也没有赢,谁也不会输——他们如此笃信,对方绝不会让自己输。
时隔多年的情*潮来的汹涌而和缓,胸中的情意一点点撕破矜持的表面,当年以为是唯一一次的见面,倒没想过未来还有纠葛,但谁都知道,这一次确实是最后一次私下会面。
封神一事与凡人已没多少关系,那些无心俗事的弟子自然也要离开,接下来,就轮到他们双方来分个胜负了。
于公于私,都不该再为彼此分心。
若非如此,阿明也不会使尽浑身解数,恨不得把之前所学的手段都用到殷受身上,而殷受这般骄傲的人,原也不会这么快对她妥协。
又爱又恨,深刻入骨。
汲取对方的气息如同一种本能,恨不得能吻到天荒地老,黏腻的水渍沾上唇瓣,比平时更加红肿的唇透出微妙的色*情,眼神勾人的仿佛具现出蛛丝,要织出一张天罗地网把人死死围住。(只是亲!只是亲!)
殷受的喉间发出喘息,微微沙哑的嗓音在这一刻显得分外性*感撩人。
阿明的指尖一路划过,如同带着不伤人的烈火,轻微的刺痛混合着痒意,让热气从心脏传遍全身。
殷受却不疾不徐,没有半分粗*暴急躁,手掌握住她白玉似的足揉捏把玩,又吻过她的鼻尖,留恋在耳廓和脖颈处慢慢含吮,像是品尝一道久熬的汤,要把里面的骨头含化了才肯罢休。(脖子以上,脚以下!)
这报复的磨人手段确实让人招架不住,身下的人眼尾绯红,眼里涌上生理性的泪水,咬住自己的指骨看他,胸口起伏,忍住那声呻*吟似的哽咽。(啥也没有,啥也没有!)
殷受唇角上扬的弧度立刻扩大。
妲己还是天真了点,以为当初营地里把事情说开,她拿走对方记忆一走十多年的事情就过去了,事实上某人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这种话。
殷受这个人,吃什么都不吃亏,别人要是敢对他做点什么,就必须做好他报复回去的准备。
然而面对阿明,殷受想了很久,也只能在这件事情上报复一二了,还得感谢某人给的机会。
某人没看见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水光淋漓的眸光落在他身上,又娇又嗔,看起来像是想要跳起来咬他一口。
等她在手下挣扎起来,轻轻踹他一脚,他这才终于吻下去,手指慢慢上移,去磨其他地方。
她在这个过程中仿佛变成了一块需要仔细处理的食材,在对方的唇齿掌心簌簌发抖,唇边逸出的声音细碎模糊,似哭似叫,终于如同花朵一般完全绽放。
和上一次她来主导不同,他从始至终掌控着这场情*事的节奏,时而快时而慢,野蛮又不失温柔,很多时候都让人猝不及防,如同一片让人捉摸不定的海浪,而她则是被卷入其中的可怜人。
这狗东西也不知道在宫里学了些什么东西,技巧好的出奇,让人迷失在层出不穷的快*感中,只会发出哭泣和呻*吟。
汗水和眼泪一起流下,等到了最后,阿明的体力还没耗尽,却已然身心俱疲。
——可见男人一味蛮干实不可取,技巧才是重中之重。
过多的快乐让人生出一种吃撑的错觉,眼前甚至微微晃着金光,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明明只想沾点甜头,最后却控制不住,硬生生变成一场饕餮盛宴。
这完全不是她占便宜,反而是便宜了别人。
说好的男人四十走下坡路呢?都tm是鬼扯!
阿明控制不住抽*噎了一会儿,身体上的快感终于如潮水般褪去,只留下一点可以慢慢品尝的余味挑动着神经,些微的恐慌感随之平复下来,刚才还恨不得离某人远远的家伙,如今悄悄看了他几眼,片刻后,终于慢吞吞滚过来,落在他怀中。
殷受脸上带了点餍足的笑意,垂下眼皮将人揽紧,看她战战兢兢的模样,像是稍有风吹草动就要跳起来打人,实在是少见。
他心里不由莞尔,忽然低头在她眼皮上轻轻一吻,身上散发的荷尔蒙随着喑哑的嗓音流淌在耳边,像风吹过海边的沙:“要不要再来一次?”
阿明顿时一个激灵,浑身上下仿佛着了火一般,热度滚烫。
理智上她是觉得自己不能怂的,女人怎么能说不行呢?!心里也是这么劝自己的,但是等她鼓起勇气抬头,对上某人黑亮的眼,“……我觉得我不行qaq”
大哥你放过我吧!纵*欲伤身啊!就算你憋了这么久,但你也不能这么使劲儿折腾我呀!
她可怜兮兮地望着某人,对方眼底却冷不丁冒出一抹笑意,阿明一下子就明白了,转头就要咬他:“你居然故意吓我?!”
殷受不慌不忙地挡住她,将她完全抱住,整个人贴在自己怀里,“你再闹下去,就不是玩笑了。”
阿明瞬间安静如鸡。
狗男人居然威胁她!她是能被人威胁的人吗?!
——好吧,她是。
“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阿明忍不住小声嘀咕。
挨得这么近,她说什么殷受都听得一清二楚,眼底的笑意变得有些危险:“你确定要跟我聊一聊过去的事?”
“咳咳,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殷受逗完人,也不再得寸进尺,免得真把人惹毛了不好收场。他抬起手,指尖依旧触碰她的眼睛。
阿明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对这双眼睛情有独钟,只听他道:“刚刚你眼睛颜色变了。”
她“唔”一声,这下才算明白了缘由。
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却牵扯到某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只能悄悄跟他一个人说,连在涂山琢玉跟前都不敢提,生怕为她惹来杀身之祸。
“这是道韵,不过现在大多人都称呼它‘鸿蒙紫气’。”
鸿蒙紫气,那肯定是紫色的嘛,阿明眼睛在情绪激动的时候,难免会受到一点影响。
自身的道悟到一定程度,体内自然生出道韵,在这种情况下,简单以“圣人”这个阶段来统一划分显然是不合理的。至少鸿钧、罗瞰、阿明三人都超出了这个层次,各自走在完全不同的路上,却同样在向着更高处进发。
至于鸿钧的六个徒弟,加上功德成圣的平心,先是听了鸿钧讲道,后来又得他分下的道韵,那么在这条路上无论怎么走,都成就有限。
这也是当年混沌多出圣人,而自鸿钧之后,各个都需要靠外力才能达到这一步的原因。
已经有前辈走在这条路上,永远高他们一头,他们除了依靠功德、气运,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就像是同一条河,鸿钧是主干,其他人只可能是分支。
“道统之争,倒比人间权利厮杀更可怕。”这才真真是杀人不见血,布局之远,心思之深,手段之狠,令人闻之胆寒。
毕竟事不关己,殷受只感慨一句就懒得再关心,反正全天下谁都能修仙,连姜子牙那种毫无天赋的家伙在算命卜卦上都远超凡人,独独天下共主不行。
他的注意力仍集中在眼前人身上,忽然轻声问:“若有一日……你怎么办呢?”
身为帝王,我不能修炼,那修炼有成的你若是登上那个位置,会如何呢?是否会被压制,如凡人一般生老病死?
阿明知道他问的什么。
她因此笑起来,看起来对一身修为并没有多少在意,“若到那时,自然不会也不能再轻易动用……只听说过千年的王*八,从没有过万岁的帝王。”
“不过,可以提早传位。”
她压着嗓子,低吟惑*人,眼神楚楚,“我想要你,陪我一起。”
若败,她愿赌服输,也能一生逍遥;可若胜,他未必能如她这般潇洒。
有一刻,殷受的决心确实因她而动摇了。
但最后他只是重新吻了下去,低声道:“你总爱想太多。”却对她的请求避而不谈。
泪突然涌上来,阿明闭上眼,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启唇回吻。
——也罢,都是些狠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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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仙门不再插手,战争整体的风格就变得踏实沉着——当然是血腥残酷的,但由于双方做主的人都打的十分精准克制,不会一味拿人命往里填,故而伤亡人数始终控制在一个很低范围内。
战争对于其他人来说,看到的可能只有城池和人数,但对于这两人而言,战争是带着硝烟的棋局,是永无上限的艺术品,由无数信息和谋略组合而成,像是阅遍天下剑谱,熟知所有招式,才能挥出返璞归真无可抵御的一击。
战争的极致在这样原始的时代背景下展现出来,带给所有人的是一种近乎于神的非人感,让天下人都为此震撼失语。
难以想象,那些叛乱的诸侯们之前究竟在和什么样的人物为敌?!
阿明和殷受的注意力被对方死死牵扯住,爱侣和对手的身份在这一刻模糊了界限,他们比谁都了解对方,也比谁都心有灵犀,致对方于死地的狠手永远招招致命,却总是会在致命的最后一刻出乎意料地逃脱开。
你来我往地厮杀,在刀光剑影的危险中擦肩而过,如同一曲纠缠到天荒地老的舞蹈。
相比之前,这样的战争对士兵而言会更有参与感,可惜也不会有太多。
如果说在仙人手下基本不需要干活,那么现在就是完全不需要头脑去思考,分配到的永远是最合适且能够完成的任务,像是舞台上的提线木偶,只需要随着那根牵引的绳子去做就好。
明里暗里交手多次,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半年,恰在这个,北伯侯苏护从后方叛乱,被殷受迅速派兵镇压。
事情来得相当迅速,电光石火间,双方已经刀对刀剑对剑地交锋一场,结果是殷受小胜一局。
他有这样快的反应,显然事情并不是阿明所策划,只会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甚至无需栽赃嫁祸,也能把事情做的行云流水,抓不到半点把柄。
上位者锋芒毕露,涂山琢玉也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为自己所认定的那个人小心输送着关键信息。可惜她得到消息还是晚了些,殷受以往做事情并没有这么细腻低调,也许是心中有所怀疑,所以这一次才特地暗中进行,打击对手的同时,清出了不少探子。
或许下一次,在她一无所觉的时候,对方的獠牙就会朝她张开。
过往的千年弹指而过,如今的每分每秒却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时刻考验着心脏。
闻太师确实是商朝重臣,但商朝臣子中,闻仲并非是最顶尖的战斗力。
正如不显山不露水的阿明一样,殷受的牌也不可能全部摊在阳光下。
涂山琢玉无疑是阿明的人里爬得最高离殷受最近的一个,这一次若非是她的消息,苏护和他的所有兵力极有可能被殷受一网打尽——该狠心的时候,他也能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如今不仅把苏全忠救出来,甚至还能将几城收入囊中,苏护也顺利和他们会师,无疑不算太亏,这都是涂山琢玉的功劳。
苏护势力亏损,殷受也绝不好受,场面再度僵持下来,如果涂山琢玉这时候想回来,阿明不会不同意。
她一直是劝对方回来的那一个。
涂山琢玉和姜子牙不同,后者可以随便利用抛弃,前者却是她想要小心珍惜的,若非这狐狸自己掺和进来,阿明根本不会主动让她去做什么。
手下工具人多的很,朋友数十年只这么一个。
可惜涂山琢玉已不是当年懵懂无知的小狐狸,在无法见面的许多年里,阿明无法仔细探询她在其他方面的进步。
十多年的时间,足够婴儿长成少年,甚至婚姻嫁娶,从此独立。
狐狸也一样。
她拒绝了阿明希望自己回去的要求,对方难得说这么多话劝人,只为了她的安危——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已经很好了,所以,回来吧,身为妖族还有那样漫长的寿命,实在不必搭上自己。
涂山琢玉只是笑着撒娇:“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嘛,好歹在他手下做事这么多年,半路就跑多不好!不可半途而废,这可是你当年教我的道理。”
是啊,这是阿明当年为叫这只惫懒狐狸认真听课时说的话。
在多年以后,她终于融会贯通,学的好极了。
涂山琢玉隐忍蛰伏,殷受也不是省油的灯,战争持续又三年,姬鶠逐渐长大,却被母亲死死压制住,在朝堂上如同雕塑,早已没有开口发号施令的权利。
商朝的土地缓慢丢失,周朝却焕发出令人吃惊的持久力——自阿明掌握冀州事务以来,就一直在研究的种子,终于有了突破性的成果,其所带来的回报,就是商朝的所有土地。
百姓敬仰她如同敬仰神祇,父亲的所有势力纳入她的掌控,原本周地的臣子也慢慢倒向她,称帝的过程顺利到不可思议,对所有人而言,都自然而然如同呼吸一般,在她坐上王位的那一刻尘埃落定。
纵然周氏一族的死忠百般阻挠,也无济于事,徒增笑料。
——而殷受赠送给她的登位礼物,是涂山琢玉的死讯。
阿明感受到两人之间的链接断裂时,已经是深夜,明明清晨对方还高高兴兴地祝贺过她,恭喜她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晚间就再也无法传达音讯。
阿明给的护身法宝被击碎,不知道是哪一位圣人暗中出手,女娲不会不管九尾狐的死,却也不可能全力维护。
她在进行登基大典的时候,朝歌风起云涌,暗地里又交锋了不知几轮,只是突然的,再没有狐狸的消息。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她破坏了鸿钧,甚至其他几个圣人的计划,无论他们各自的目的是什么,都要借助这场战争来完成,而眼下,他们已经被驱逐出这片凡人的战场,一切都由她和殷受主导。
他们动不了阿明,也动不了殷受,但是如果是殷受想做些什么,他们自然顺水推舟。
这是来自仙神的报复。
阿明双眼放空,无法接受——那个莽莽撞撞,天真懵懂的白团子,豪言壮语说要为妖族争取气运,义无反顾地一头栽进这场乱局里,比谁都渴望、比谁都相信阿明会是最终的胜利者,逼着自己去学习人类的交往,在政治的漩涡中被拍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等到了她登位的那一天。
明明约定好的,她还没有看到妖族重振的那一天,还没有到大罗金仙,还没有当上妖皇……
……怎么可能……怎么会……就这么突然离开?
她伸手捂住眼,忽然消失在房间中。
再出现时,是在商朝大殿,王座之前。
与睁开眼的殷受四目相对。
殿内没有点灯,黑暗裹住周身上下,只有零星微弱的月光投射在地面上,照不到两人分毫。
他沉默地坐在那张椅子上,耳边听见她沉重急促的呼吸,极具穿透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要把人烧成灰烬。
她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对方也望着她,不吐一个字。
她没有资格责怪,没有资格怨怼,没有资格强求他的歉意,一切界限早已分明,只是没能控制住自己。
“我可以……用很多东西来换她的……”
她忽然小声开口,说出口的话与其说是交易,更像是哀求。
很多很多东西,可以来换那只狐狸的命,只要有这个机会。
殷受望着她,没有戳心窝子地问“拿整个周地来换如何”之类的问题,这种时候不必考验人性,也没必须把血淋淋的东西放上天平去衡量价值和应有的筹码。
不是只有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的感情才叫做真心。
人类毕竟是相当复杂的生物,不能因为丈夫去世,而妻子独自活下去,就认为他们之间没有爱意。
倒不如说,殷受偶尔会庆幸,妲己是个理智的人,就算遇到上述相同的情况,她也会好好地活下去。
殿外夏蝉鸣啼,青蛙和鸟儿不时发出叫声,春寒已过,初夏来临。
“……来不及了。”殷受轻声说。
单薄的寝衣浸在黑暗中,过往感受不到的寒意突如其来,她情不自禁冷的打了个寒颤。
她以为……来得及的。
被击碎的法宝,被人封闭的朝歌,称帝大典上分身乏术,龙气在身边慢慢成形……自那一刻起,力量就被限制,谁也不能动她,她也不能再肆无忌惮令风云变色,于是只来得及捏碎手腕上仅存的那颗珠子,指望那场风暴中心的人可以留下一星半点余地。
她可以用东西来交换的,只要能保住涂山琢玉的命。
……她曾经以为自己能保护好她的!
刹那间,泪如雨下。
殷受一言不发地伸出手,将她抱住。
他没有说抱歉,无论是立场还是身份,这件事他做的问心无愧,两人谁也没有错——他只是因为她感到难过。
幸好这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妲己。”他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会在这里等着你。”
等你带着大军,攻入朝歌,登上这把象征着天下的王座。
那时阿明没有反应,等多日后回想,才察觉到里面的解脱之意。
天平向着周朝倾斜,大半江山落入她手中,殷受不愿垂死挣扎,做困兽之斗。
他心甘情愿,给手下人一条生路。
本不该走到这一步,只是仙神弄人,虽然两人手下都有新式的武器装备,阿明却在农事上领先了太多,在这个时代,足以决定终局。
他已经拼尽了全力,而她会是个好皇帝。
殷受出兵迎战,惨胜而归,身受重伤。
商军收缩兵力,抵抗减弱,周军势如破竹,直下王城。
有宫人将一只白色的,只剩一根断尾的狐狸献于帝前,她的伤口被人包扎照料的很好,尚且还有着微弱的呼吸。
那一日,周帝站在最前方,步履急促,脸色苍白,第一个踏入殿中。
入殿只见满目血色惊心,商王待在王座之上,自刎而亡。
恰如他们相见时,最后一面。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周芷若杨逍抚帝更新,第 251 章 第两百五十一章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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