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事?”
黄班头道:“这段时日,我那族弟将您买的那块地圈起来,种地建房,老人照顾幼童,大些的孩子们互相照顾着,日子倒也过的下去,谁知道这事在流民和附近村庄传开了。”
“总有人将家中老人和孩子偷偷放到幼老院门口,孩子都还小,并不知道家在何处,老人们死活不肯说儿女是谁,就赖着不走。”
林初蹙眉,半晌道:“我去看看。”
徐如茵和孙若微听见这事,也要去,林初无奈,留下秋兰跟着老管家忙活修缮房屋,春兰和李桃花跟在她身边,一行人往幼老院去。
没钱没人,没法盖房砌墙,黄之远大着胆子,找到陈五爷跟前,请陈五爷找人给盖了几间土坯房,又带着能干活的老人们砍些树枝,扎成篱笆,将房屋和开出来的菜地都围起来。
如此一来,也免得菜地被野鸡野兔糟蹋。
林初到的时候,不少人聚在门口,吵吵嚷嚷的。
“嫂子,我去看看情况。”李桃花很有眼色的跑过去,片刻后脸色沉重的回来,“嫂子,是有人夜里把孩子偷偷放在这里,我听周围的老人说这已经是放在这里的第八个孩子了。”
林初嗯了声,下马车,走过去,徐如茵和孙若微跟在她身后。
见林初过来,黄之远忙着迎上来,“见过东家。”
林初颔首,望向他怀里的孩子,“这孩子怎么这么小?”
才出生三四个月的样子。
孙若微身边服侍的是她奶娘,除了孙若微,还生养过两个孩子,经验多。
她垫脚看了眼,道:“夫人,这孩子脸色不对劲,怕是身上有病。”
“你跟着黄班头带着孩子回城,找个擅长儿科的大夫给看看。”林初立刻说。
孙奶娘应下,抱过孩子,急急离开。
黄之远没有惊讶,叹气说:“我刚还在想那是个男孩,为何会被放到这里来,原来是染病了。”
林初抿了抿唇,道:“把所有人叫出来,我有话要说。”
一刻钟后,安置在幼老院的老人和孩子都站在了篱笆门口。
林初站到车辕上,神情冷淡,“你们虽然开了菜地,但菜还未长成,不能卖钱,这段时日你们吃的口粮都是官府给的,但是口粮有定数,人多就不够吃,所以后日会有人来,把这几日新来的老人和孩子接到边城去,那里……”
她话还没说完,就有个老婆子尖着嗓子喊:“凭啥让我们走?我们住进来的时候就听说这里是专门给人养老的。”
“边城那么远,我可不去。”
“就是,谁知道你是要送我们去边城还是把我们卖了。”
几个老婆老头吵嚷起来。
林初看向黄之远,他意会,立刻说:“都是最近这几天被扔到门口,怎么都不肯说出家在哪里的。”
林初点头。
砰!
韦林上前,扛在肩膀上的大刀入地半寸,他粗声喝道:“闭嘴,在我们东家面前,有你们说话的份儿?”
吵嚷声戛然而止。
林初继续说:“我说这些不是在问你们去不去,而是告诉你们一声,边城路远,过去之后这辈子都不会让你们再回到宿州。”
人群中,不少老人和小孩露出惊慌的神情。
“好在边城安稳,好歹能安慰度日。”林初看向黄之远,“明日下午统计人数,后日会有人来接。”
“是。”黄之远道。
驱散众人后,黄之远问:“东家,真要把他们送到边城?”
“若是还有留下来的,就送过去,今夜怕是会有人偷偷跑出去,记住,送信可以,但人不能走,让他们家人过来把这段时日的口粮补上才能把人接回去。”林初说。
“是。”黄之远细一想就明白林初的做法,后头来的老人和孩子要真是没了依靠,就冲着想活着,就会去边城,不想去的话就会叫家人来接。
家人肯来接的,补上口粮,附近的人都知道从这占不到便宜,自然不会再往这里送老人和孩子。
许多人把家中老人和孩子送来,就是想省粮食,让孩子和老人在这白吃饭。
“此事除了黄班头,你可还跟旁人说起过?”林初问。
黄之远摇头,“这是小事,不敢给衙门添麻烦。”
林初拧眉,“这如何是小事?”
黄之远愣住。
“幼老院里都是些无家可归的老人和无父无母的孩子,每人都有记录,口粮都是根据记录给的,现在多了这么多人吃饭,等衙门给的口粮吃完,而菜还未长成,你去哪里找粮食?”
林初沉下脸,“你明知道后面放在这里的孩子和求收留的老人都是附近村落的,为何不报官?有黄班头在,让他召集里正和各村的村长来认人,还愁他们不回家?至于孩子,无人认就交给衙门,送到城中的育幼院去。”
“你要记住你是幼老院的管事,你必须让幼老院的老人和孩子有饭吃有衣穿,你明知道他们是想来白吃粮食,却让他们进来,你满足了你的心善,受苦的却是那些辛苦种菜的孩子和老人。”
“你这不是心善,是慨他人之慷。”
黄之远羞愧不已,隐秘的心思被林初点出,他几乎不敢抬头。m.xqikuaiwx.cOm
林初摇摇头,仔细去看了菜地里的菜,见青菜长势好,脸色才缓和了。
徐如茵和孙若微跟在她身后,徐如茵问:“嫂子,倘若新来的老人和孩子没人来接,真要把他们送到边城去吗?”
“送,没人来接,有两种情况,一是他们真是被家人弃到这里的,那在这里过活和去边城没有什么区别,二是他们想看看我是不是在吓唬人……”
林初淡淡道:“倘若他们是这种想法,我更要送,这次饶了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的老人和孩子被扔到这里来。”
她后面可以想别的办法让贫苦人家能多挣钱,把日子过好,但不能纵容他们把家中老人和孩子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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