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似笑非笑的绿袍少年,杨狱轻按眉心,不甚意外,却还是叹了口气:
“看来,我猜测的是对的……”
北斗道果之中,真个藏了一头道鬼,且是一头非同寻常的道鬼!
“缘何叹气?”
绿袍少年明知故问。
“如你们这般的老怪物,见多了,实在令人高兴不起来。”
杨狱实话实说。
山海数十年,他所见之道鬼也不过寥寥,至多不过是阴雷主、北海龙君,而来到龙泉不过三四年,所见之数量已经超过,且,皆非等闲之辈。
尤其是眼前这位,可是纵然在远古也赫赫有名的战神,三坛海会大神!
这让他心中不免有些复杂。
传说之中搅动四海,撼天动地的大神,竟然也化作了道鬼……
“老怪物?也是,如今的我,也算是個老怪物了……”
绿袍少年微微一怔,不仅不怒,反而深有感触般点头赞同:
“确实,与老怪物打交道,着实不是什么令人喜悦的事情……”
“杨某之所以来此,是大神的手笔吧?”
虽是在问,但杨狱心中已是笃定。
是有反常必然有妖,炼化一开始,他已察觉到了异样,只是没想到,背后这位出来的如此之快,且比他想象的还要份量更重。
“不止是你,自咱复苏之后的历代北斗星君,都需得先见咱,才能见道。”
绿袍少年端起酒杯:
“你是第九个!”
“阁下也曾是北斗星君?”
杨狱为自己斟酒,并未纠结那八人是谁,也不问他为何要选中自己。
因为那毫无意义。
“道果千变万化,位阶图的组成,进阶自然也有万般变化,北斗星君,可不是只有魁星可晋,也不是只能进阶显圣……”
绿袍少年轻转酒杯:
“这就是老家伙们常说的,所谓的大道三千嘛!”
“倒也是。”
杨狱神情平静,没有陡见远古大神的激动,也无甚畏惧,只是心中一瞥。
惊雷现于无声处,八九玄功镜已被墨色侵染,深沉的劫气将他心海都填充了大半!
“可惜,老家伙们说话从来玄之又玄,说什么大道三千,又说什么殊途同归,不外乎是,三千大道,九九为绝……”
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绿袍少年喜怒形于色,很有些厌憎的味道:
“占据绝巅之位,再告诉后人大道三千,真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
“哦?此话怎讲?”
杨狱眸光一动,隐隐间,他只觉这番话背后隐藏的东西十分重要。
“其实,你用不着知道,但你既然问了,咱也不是个小气之人,就给你说一说。”
绿袍少年轻轻磨牙:
“道果无穷先天而生,位阶图可不是。归根究底,位阶图只是诸劫以来的修行者对于道果的运用,对于天地大道的探索……”
“大道三千,没错,位阶无数,却是错了。诸劫走过,万般道果早已被人组合了无穷次,再难有什么新路可走……
而旧路虽多,终归是有数了,有数的路,要是被人堵了,呵呵呵……”
位阶,乃是道果之组合运用,是诸多前人所留,大道铭记下来的图录!
可诸劫以来,能够踏入这条道路者终归是少数,且位阶越高者,就越少!
这意味着,高等阶的位阶图,只怕比想象中还要稀少与难得。
甚至于,一旦前路为人所占,那,就是绝路!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
杨狱心中微动。
绿袍少年的话并不难理解。
以龙泉为例,十都位阶主,百倍于九耀,而八极,更是极为稀少。
这其中或有跟脚、机遇等等原因,可位阶图的原因,只怕至关重要!
诚然,极道之外的位阶并不唯一,如财神、如夜游神之类的位阶,少则几十,多则几百也是有的。
然而,组成位阶图的道果,却是唯一性的,虽不是不可取代,
但越是高阶的位阶图,取代性就越小,甚至可能缺了一枚核心,就要无路可走!
“道果之争,贯穿了九劫的八亿四千万年,也曾贯穿了诸劫,也必然会贯穿未劫!”
绿袍道人说着拿起了酒壶,主动为杨狱倒了杯酒:
“比如,当年诸神合道,咱就被几个老家伙抢走了‘三坛’‘八臂’‘乾坤’‘混世’……以至于,不得不藏身这枚北斗之中……”
绿袍少年面无表情,似在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杨狱仍可感知到他心中的暴怒。
只是,谁又能夺去他的道果?
而且,诸神合道,这岂不是说,道鬼的数量,真如那杨道人所说,要远远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奇快妏敩
“一群老家伙,以大欺小,换做是你,你怒是不怒?”
“大贼抢小贼,谁也别说谁。”
杨狱没接他倒给自己的那杯酒,同样面无表情:
“祂们不是好东西,你也不是。”
眼前人的情绪都在脸上,喜怒杀意皆是如此,而此刻,他已经感受到了那如同实质般的恐怖杀意。
刺骨的寒意,让心海的八九玄功镜都是一条,修持第四变的契机,也随之出现了。
“哈哈,哈哈哈!”
闻言,绿袍少年先是一怔,旋即大笑,笑声如群雷震爆,直震得整座灌江小城都为之轰鸣,似要离地而起。
“不错,不错!咱也不是好东西,也好在,从来不是!否则,岂非如那些迷信‘六道轮回’的蠢材般,生死不知?”
绿袍少年抚掌大笑,笑容冰冷中带着蔑视与漠然:
“祂教咱凡事要先礼后兵,所以,酒也给你倒了,饭也请你吃了。
咱姑且再问你一句,你是自杀,还是要与咱掰掰腕子呢?”
“六道轮回,又是怎么个说法?”
恶意如潮滚滚而来,杨狱却恍若未觉,还在询问着。
“想知道?”
弥天的赤色冲霄而起,搅动了漫天的灵炁与风云。
轰!
一刹都不到,城池、山川、大江都似被撕裂开来,幻境,也随之震颤,直至崩溃!
凶戾绝伦的意志,悍然绝然的杀出了这方幻境,欲要登临心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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