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殿门口有一个剑架。赴宴之人在殿门口纷纷解下佩剑,交给大汉将军摆在剑架上。
傅友德的幼子傅让满腹心事。他感觉父亲和自己头上悬着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把剑就会落下。恍惚之间,他竟忘了解下佩剑,一步踏入了殿门内!
长兴侯耿炳文连忙拉了傅让一下:“贤侄,解剑。”
傅让反应过来:“哦,多谢耿世伯提醒。”说完退了一步,将自己的佩剑解下,递给了大汉将军。
这一幕恰好被已经端坐在大殿上的洪武帝看到。
酒宴开始。皇太孙朱允炆先念了一段庆祝大明各地喜迎丰收的祝词。这段祝词写的文采飞扬。一众老将交口称赞,说皇太孙殿下文采斐然,有唐宋大家之风,是社稷之福云云。
洪武帝笑道:“允炆比朕有学问。朕在濠州投军之时,认识的字不超过二十个。后来朕认了刘伯温、宋濂做先生,肚里这才有了些墨水。”
说到此,洪武帝话锋一转:“你们这些公爵、侯爵、伯爵,应该多多教导子侄,让他们多读书。傅友德在这件事上做的就非常不好!他的三个儿子毫无礼仪可言!刚才傅让竟佩剑踏入乾清宫!朕记得,佩剑上殿的殊荣,朕只赐给过先中山王、先祁阳王,哦,还赐给过那个姓蓝的忘恩负义之辈。傅让一个小小的指挥佥事,为朝廷只立下过屁大点的功劳,竟然也敢佩剑入殿?你是居功自傲,还是有刺王杀驾之心?”
大殿内刚才的欢声笑语顿时消失不见。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m.xqikuaiwx.cOm
洪武帝继续义愤填膺的说道:“傅友德,这等违礼之事,该不会是你指使儿子这么做的吧!当了这么多年公爵,行事还是像当年归降于我的那个陈友谅旧部,粗鲁无礼!真是毫无人臣之礼可言!”
洪武帝故意在一众老将面前提及傅友德是陈友谅旧部的事实。这跟派常歌进傅府传旨一样,亦是一种极端的侮辱。
洪武帝怒骂了一声:“傅家的三个兔崽子,还不滚出大殿去?”
傅忠、傅春、傅让无奈,只得起身离座。
傅友德一言不发,只是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洪武帝又提及旧事:“至正二十一年,朕跟二弟、五弟带兵七万,兵围小孤山。当时傅友德手下不过区区两千人。老傅不愧是个识时务的俊杰,仅仅抵抗了三个时辰便率军叛陈投朱!还对朕说‘终于遇到明主’了。呵,看来老傅深知良禽择木而栖的至理名言啊!”
洪武帝的话中夹枪带棒,净是明贬暗讽的侮辱之言。一生傲气的傅友德终于忍不住了!他直接站起身:“圣上,你要杀我就杀!何须如此侮辱我?”
长兴侯耿炳文是个厚道人,连忙起身按住傅友德的肩膀,想让他坐下。
洪武帝勃然大怒:“傅友德,朕让你站起来了嘛?难道朕说错了嘛?你不过是一个降将而已!不要觉得自己打了不少胜仗,就忘了降将的身份!朕不给你兵权,你上哪儿打那么多胜仗?”
此话一出,连侍立在朱允炆身后的常歌都听不下去了。常歌心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圣上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战功赫赫的老将?
傅友德血气上涌,竟然发出了一声怒吼:“好!我这个降将没资格参加乾清宫的御宴!我这就滚!”
傅友德大步走向殿门外。殿内的一众勋贵老将面面相觑。
洪武帝怒道:“都看看!傅友德毫无人臣之礼!罢了!他已经扫了朕和诸位爱卿喝酒的雅兴!今日御宴作罢。”
御宴不欢而散。洪武帝吩咐常歌:“去,让傅友德带着他的三个儿子来见朕!”
常歌拱手,刚要离去。洪武帝却叫住了他:“带着朕的尚方斩马剑去!把剑交给傅友德!”
常歌心中一颤:赐傅友德尚方斩马剑?这不是明摆着要赐死他么?
洪武帝道:“还不快去?”
常歌无奈,只得说“遵旨”。
常歌走后,洪武帝又命太监、宫女退出大殿。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只剩下洪武帝和朱允炆祖孙二人。
洪武帝问朱允炆:“允炆,你是不是觉得朕刚才的话说过头了?”
朱允炆道:“皇祖父,请恕孙儿直言,您不该如此侮辱功勋老臣。”
洪武帝道:“允炆,朕告诉你一个秘密。刚才满殿的老将之中,朕只会留一个人。那人就是长兴侯耿炳文。他将会成为你的帮手。原因有二。其一,此人厚道、老实,是个憨直之人。没有其他人那么多花花肠子。其二,耿炳文作战时,善于守城,不善攻城。若真如蓝玉所言,将来有藩王作乱,耿炳文会替你守住城池。”
朱允炆道:“皇祖父,您若是为了孙儿大杀功臣,孙儿宁愿不做这个皇帝。”
洪武帝走到朱允炆面前,直接扇了他一巴掌!他一直很疼爱自己的长孙,朱允炆从小没挨过洪武帝的打。
朱允炆捂着脸:“皇祖父......”
洪武帝将自己的手放在朱允炆的肩膀上:“允炆,记住,这样的话不要再说!朕死之后,大明的皇帝必须是你朱允炆!为了你的皇位稳固,朕会在殡天之前,替你除掉一切威胁!即便是你的叔叔们,朕也会下旨各地卫所军牢牢看住他们!”
朱允炆道:“是,皇祖父。”
且说常歌捧着尚方斩马剑来到了颖国公府门前。他的心中五味杂陈:我自进入吴王府拱卫司起,凡三十年都在杀恶鬼,护社稷。可全天下最恶的那个人,不是杨宪、不是胡惟庸、更不是蓝玉。而是当今圣上啊!连傅友德这样的人,他都不留活路。要论恶,天下无人能及当今圣上。他才是天下第一恶人啊!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锦衣长歌更新,第587章 天下第一恶人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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